紧跟在小公子身旁的小姐也做了个揖,道:“在下江南富商虞旻齐,这是小弟虞旻吉,谢过四皇女相助。”
四皇姐摆了摆手,道:“我也只是照实说罢了。”说着,将一手指向凌云:“这位是舒王府五小姐。”
虞旻齐又是一揖到底:“幸会,幸会,今日之事,也多谢五小姐了。”
凌云微微一揖回礼,笑道:“哪里,哪里。”
又闲话了几句,这对姐弟便匆匆离开了。
因为出了这事,凌云两人都没了再逛的兴致,就上了马车,回王府去了。
到了王府,四皇女与凌云先到了大公子的望春阁。他已经等得急了,见两人安全回来,才放下心来。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怕长辈担心,便直接道别,各自回去。
凌云慢慢悠悠地走回芷阳居,远远地就看到有人站在院门口向这边眺望,本以为是芙茹几个,走近才发现竟然是爹爹,心里不禁一热,快步走上前去,问道:“爹爹怎么在这儿站着,万一累着了可怎生是好?”
爹爹不以为意,道:“只站了一会儿而已,怎么会累着?你午饭用得少,爹爹怕你饿的快,在你大哥处又不好要吃的,就熬了燕窝粥,还热着呢。”
凌云听了,暖暖地笑了笑,又上前几步,扶着爹爹,回了院子。
“主子!主子!”茵儿匆匆地跑进了书房,却没有看见惊云的人影,诧异地四下瞧了瞧,便向屋中唯一能藏人的书桌走了过去。
颇大的书桌下边果真躲着个人,看那衣饰,正是三小姐惊云。
茵儿在惊云身旁止住脚步,小心地叫道:“主子,您趴在书桌底下做什么呢?王女回府了,正在找您呢!”
惊云却是没有动,茵儿蹲下身子,又靠近了些,才发现他的主子竟是抱着本书睡着了。
茵儿提高了点声音,道:“主子,醒醒!醒醒!王女找您呢!”又使劲地摇了摇。
惊云这才醒了,慢慢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原本还算是清秀的小脸皱的像包子摺似的,浑身上下艳红的穿着更是显得俗不可耐。
“母亲找我?”惊云还有些迷糊。
“是啊,主子,估计已经往眉涟筑这儿走了呢!”茵儿边答,边伸手帮着惊云整理衣服。
“行了,行了!”惊云不耐烦地拍开茵儿的手,伏在了黄梨书桌前,手中捧起那本《论语》,头上的眉毛立时拧成了两股。
“啪!”刚拿起的书又被扔到一边,惊云随手抓起了一方卧兽玉镇纸把玩起来。
“主子,王女……”茵儿的话还未完,掀帘子的声音已经响起:“王女大人来了!”
惊云一听,忙放下镇纸,捧起书,做出一副苦读的样子。
王女大步踏进屋中,见此情景,有些欣慰,示意免了行礼,问道:“在读些什么?”
惊云不安地答道:“是《论语》。”
王女看了书皮一眼:“是今天的功课么?可会背了?”
“嗯……”惊云有些心虚地应了一声,手心里全是冷汗。
“那你背一遍来给我听听。”说着便坐了下来,惊云一见,心里不由暗暗叫了声苦。
“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子曰:……”
惊云背了短短两句,便再也背不下去了,只能稍稍侧头,偷偷瞄向一边的母亲,却恰恰撞上了王女射过来的两道目光。
“接下去呢?”
“下面……下面,我……背不出了。”事已至此,惊云也只得硬着头皮说出了实话。
“你才背了两句就停了?”王女“霍”地站起身,“你自己思量着,再有老师来我这,你就小心点!”说完,茶也没喝一口,便走了。
又过了几日,尹侧君便入府了,因是侧君,也没怎么大办,只治了几桌酒席,便算完事。凌云第二日才远远地看了几眼,还算漂亮。听芙茜说,母亲对他也算是不错,赐下了不少赏赐,但尹侧君想要换院子的愿望仍是没有被王女理会。芙茜说到后面的时候,脸上得意的样子挨了芙芍好几记白眼。
且说这日晚饭后,尹侧君正歪在卧榻上看访春并几个小侍贴鞋面子,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通报:“王女来了!”赶紧起身理理衣裳。刚要迎出去见礼,那边王女早已踏进门来,向他说道:“你始为新妇,最近也正累着,这些礼暂且免了吧。”
尹侧君应着,忙令访春上茶,又急忙请王女在上首落座。见她坐了,自己才在下首挨着坐了。
王女抿了口茶,道:“这两日事务繁忙,一直不得空来看你。过的还算舒心么?”
尹侧君方净了手,此刻正在剥果子,闻言笑道:“多谢王女记挂着。我这儿的小侍们都还算经心。”
王女听罢,道:“那就好,没什么缺的吧?要是缺了,就和王正君说一声。”
一旁访春将尹侧君剥好的果子端到王女座旁的小几上,接口道:“王女莫不是忘了,上次刚赐下那么多东西,怎么还会少了呢!”
闻言,王女点了点头,放下茶盏,道:“那就好。”
尹侧君见其已有去意,急忙说道:“那幅屏风上的双面绣已经完成了,前些日子王女不是说好么,可要看看?”
听他提起,王女也有了些兴致,道:“也好。”
见王女应了,不等尹侧君吩咐,访春便唤了两个小侍,亲自去到里屋,将那精美的屏风抬了出来。
王女感兴趣地看了几眼,见那绣工精细,绚丽非常,也算难得,脸上浮现出满意之色,倒将这几日里在眉涟筑那边的烦心抛开了些许,不由起身上前,细细端详了一回,复又坐下抿了口茶,道:“先前也只觉得不错,如今这一看,却是称得上少有了。”
尹侧君趁势道:“王女要是喜欢,我再琢磨着绣一幅。”
那边王女却是摆了摆手,道:“府里又不缺这些个子东西,也不用那么劳神费心,省得坏了眼睛。”
尹侧君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笑语道:“只是打发时间罢了,前些日子茵儿恰巧看到,直说三小姐也喜欢这些个子东西呢!我想呀,再绣一幅送去,也给三小姐赏玩赏玩。”
王女听了,却是又想起三女的功课来,不由有些切齿:“惊云那不上进的,连日里的功课都赖着,这种东西还是甭送了,省得她更无法无天!”
说着更是念起往日旧事,越发恼道:“周岁时我说她不过沉湎富贵之徒,还有人讨情说她年岁尚幼,大来未必不佳。俗话说:‘三岁看到老’,现如今她的岁数翻了倍都不止,还成日里只混着日子,不背功课,可知当初我的话是不差了!”
这番话自是听得尹侧君十分快意,一点笑意不由沿着眉梢舒展开来。刚想再附和几句,却见访春站在王女后头,不断朝自己打眼色。这才想起过犹不及,遂勉强改口说道:“三小姐还是小孩子呢,能看出个什么来。等再读个几年书,自然就识得道理了,王女也不用太过忧虑,再说了,横竖还有个五小姐呢!”
王女听得尹侧君如此劝解,不禁想起凌云那乖巧的模样,面上带了几分欢喜,刚要再开口,却见门口打帘子进来一个人,却是此刻不该出现的,在前院伺候的咏书。
咏书进了门,先向王女、尹侧君分别行了礼,方道:“王女,三小姐的老师来了,正在前院候着呢!”
尹侧君听了这话,脸上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忙用帕子掩了掩,道:“可不要是三小姐有什么事才好,王女还是先去看看吧!”
一旁王女听了咏书的话后,虽未说什么,但原本稍稍放松的脸又紧绷了起来。听尹侧君如此一说,当下心中更为不喜,道:“除了告状,还能有什么事!”
咏书早知王女不太喜欢三小姐,也不以为意,王女皱了皱眉,还是站了起来,道:“罢了,这就去看看吧!”说罢,嘱咐一声访春好生伺候,不用再跟,便往前头去了。访春急忙应下,上前掀帘恭送。
这边尹侧君看王女已出了院门,面上的得色便也不再掩饰。依旧回塌上躺了,见访春正命小侍们收拾果盘茶盅等物,顿时又想起方才的事来,摆了摆手,让小侍们都退了下去,独留下访春来,道:“你说这回可算是整回去了么?”
访春抿嘴一笑,道:“我说主子,平侍夫不过使了个绊子,让主子住进了菱瑗阁,主子就这么狠,去整他的命根子?”
尹侧君歪在塌上,想起刚才的光景,不由乐道:“我只不过稍稍推了一把而已,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我头上。”
访春取了张小凳子过来坐下,轻轻为尹侧君捏着腿儿,道:“主子还是小心点儿好,这王府里是非虽不如宫里多,但也人多口杂的紧。若图一时痛快,日后又不知会生出多少是非来。”
尹侧君闷声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大家公子出身,可没有让那些个奴才攀到头上去的道理。”
访春叹道:“主子说这话又差了,您也不是没看过老主子和下面的夫侍斗法,在这府里,终究是王女和王正君做主的,平侍夫又是王正君院里出来的。若这起子事传到王正君耳中,正君还不认真生气呢!到时候难过的还是咱们。”
尹侧君强辩道:“再怎么说,我是侧君,他只不过是个侍夫,我就算是训了他,正君也不能拿我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