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来到那座庙所在的华山,感受到与柳庄所在的香山完全不同的气息。
爹说:“此华山非彼华山。这座山原来叫花山,后来因为谐音,才被叫做华山。”
这个庙香火倒是不错,善男信女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爹是要见一位得道高僧吗?不过,带我来干嘛?我对这些一向都是毫无兴趣。
我无聊地四处张望着,忽然从旁边的树林中扫到一个人影,很像变态教主。不过,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他要是个信佛之人,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邪恶之人了。
“言儿,在那里磨蹭什么呢。”
“哦,就来。”我连忙跟在爹身后。
爹让二哥留在山下看书。不过,山下本来就有看车的人,我实在不明白爹这一举动是为什么。
“于施主,真是许久不见。”一位蓄满长须,容光焕发的老僧走到爹面前,双手合十道。
“荣枯大师,您还是和十七年一模一样啊。我都已经老了。”爹颇有感慨地道。
“在年轻美丽,也是一霎那的事。何必在意那些东西呢。”
还真是有哲理的一句话。
爹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抬起头,轻声道:“大师,我来见见他。”
“来吧。”荣枯大师转过身,往外面走去。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有那么一瞬间,他看了我一眼。
忽然之间,我感觉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爹,要去哪儿?”我忍不住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只好抱着一肚子的疑问,跟着他们往树林里走。
没想到这树林还很大,走了一刻钟还没到地方。
“爹,还有多久。”我敲敲有些酸疼的腿,看着离我能有一百步的爹和大师,问道。
“你还这么年轻,走了这么几步道就累成这个样子吗?”爹低头看着我问道。
“爹,我可是从没学过武功,哪像你这样健步如飞。”
“到了。”走在最前面的荣枯大师停下来道。
终于到了。
“曲天赋!你居然敢出现在这里!”爹忽然愤怒起来,冲着前面大声道。
曲天赋?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我连忙几步,到爹的身边。看清前面的两个人……
“变……皇甫凌,你为什么在这里?”
变态教主居然只看了我一眼,就低下头恭敬地站在他旁边的人身侧。
这个人看起来像是变态教主的前辈,不过,很年轻啊,长得也是眉清目秀,十足的书生气质呢。
啊,对了,曲天赋不是皇甫凌的师父,也就是……
“于锦,好久不见。”
我呆呆地看着曲天赋走到爹的面前……
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吗?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想看看他。”
“你有什么资格来看他!”
曲天赋默默地不说话,将目光转到我这里。
我一愣,就这样看着他到我面前。
“我的孩子吗?”
“不,是我的。”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任爹将我拉到身后。
“已经有了吧。”
有?有什么?我不解地望着曲天赋。
“带我见见他吧。”他又将目光转向爹,“我真的很想再见见他,想和他说声对不起。”
爹也没理他,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这时我才注意,前面还有个小竹屋。这里面,是什么人?
“言儿,”爹把我推到小竹屋前,“进去看看吧。他一定很希望看到你。”
******
他?他是谁?
我满脸不解地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那个……在下于若言前来拜访。”我在外面恭恭敬敬地道。
可是,很长时间没有人回答。
我刚想再说一遍,爹忽然走了上来,道:“他听不见你说话。直接进去吧。”
听不见?那刚才……那个人怎么没进去?
老爹也猜出我的想法,冷哼一声,道:“他若是敢进去,那还真是没良心。”
“爹。”还真是无法表达我的心情,完全不懂这事情。
“别害怕,他才是你最亲的人。”
我最亲的人?
我惊讶地望着爹,更不敢推开那扇门。我最亲的人,除了外面那个人,就是我的母父……那个相当于母亲的人。
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推开门。
爹刚才说他听不见我说话,是耳朵聋了吗?
我走进屋子,却发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个棕色的棺木,散发出阵阵寒气。
我走到棺木前,低头看向里面……好像,好像我。他就是我的母父吗?
我伸出手,用手指轻轻地触碰他的脸颊,是暖的。他没死吗?可是,为什么会被放在这里?
“母……母父。”我嘴里叫着这个陌生的称呼。
“怜。”门外忽然传来那个人的声音。
我回头,看到他已经走了进来。
“父亲”这两个字我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不过,爹怎么会让他过来呢?
“怜。”他走到我旁边。我侧步,将地方让出来。
“别走,待在这儿。”他忽然拉住我道。
“哦,好。”说实话,和他说话,还真是有些不自在。
他将棺木里的母父抱起,从胸口处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对着母父的嘴倒了进去。
那是解药吗?
接着,他将母父抱了出来,向外面走去。我连忙跟上。
“曲天赋,你要把他带到哪儿去?”爹栏住那个人道。
“他本来就是我的人,带他到哪儿都是我的自由。凌,带上他。”说完,他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
这是什么功夫?太……太厉害了吧。
“走了。”变态教主在我还在惊讶的时候,突然将我横抱起来。
“喂,你要干嘛?”我连忙抓住肩膀。
“回去。”他也没理睬我,举步跟了上去。
“爹!”我扒着皇甫凌的肩膀,冲爹喊道。
可是,爹居然只是看着我被他们带走,什么也没做。
是因为那个人才是我亲生父亲,不会伤害我吗?
“对不起。”变态教主忽然道。
我惊讶地看着他。
“那晚的事,我很抱歉。可是,并不后悔。”
“废话。”我靠在肩膀上,道,“就当被狗咬。”
他没再说话,只是跟着前面那个人。
到了山下,有辆很大的白色马车停在那儿。
那个人把母父送到车上,变态教主又把我放到马车上。
“言儿。”那个人摸着我的头,带着父亲特有的慈祥,道,“终于把你接回来了。以后,父亲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爹、娘、大哥、二哥,他们对我都很好,我也不想离开他们。”我躲开他的手,道,“我只希望能看到生我的人,但是,并不想脱离平常的那种生活。”
“可是,你不得不跟我走。”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有了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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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说我有了孩子?”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完全没反应过神来。
“没错。番川人受孕后,脖子上都会有一颗红痣。等孩子出生后,红痣就会慢慢消失。”他伸出一只手,碰了一下我的脖子。
我抬手抚上那个地方。那天晚上之后,我还真的没有注意过这里。可是,怎么会一次就怀上呢?而且,我也没有感到甚么不适。
“言儿。”
“别碰我!”我拍开那个人的手,下了车,“我不会跟你们走的。我要找我爹。”
“那个人不是你爹,我才是。不许你再叫他‘爹’。”他拉住我的胳膊,皱起两道细长的眉毛,语气阴沉。
我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想脱离他们。
“我不要和你走。我要去找我二哥。于若池!于若池!”我挣动着双手,想甩开那个像铁锁一样禁锢着我的手臂的手指。
“你放开我……啊!”他忽然抬起我的手臂,像拧麻花一样,把我的胳膊拧了起来。
“好疼……”我疼得缩起身子,眼泪也聚集在眼眶之中。
“师父,他不会武功,你这样会拧断他的胳膊的。”
“闭嘴!”
没想到,这个人长得温和可亲,骨子里却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人。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儿子。
“啊!”他忽然又加大了力气。
“你若是还想离开,我就弄断你的双手双腿。只要你能把孩子生下来就好。”
“那你把我留在你身边,也是为了给你生孩子吗?”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马车处传来。
那个人忽然松开了手。
疼得过了劲,身子发软,眼看着向地上倒去。忽然,一只手臂从后面伸过来扶住我的腰。
闭着眼睛也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变态教主。不过,看在他刚才为我说话,以后就叫他皇甫凌。
“胳膊疼不疼?”他用力捏了一下。我疼得一颤,噙着眼泪道:“你师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下这么重的手吗?”
“他只是生气而已。其实,师父一直想把你带回来……”
“然后给你生孩子吗?”我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我要回我爹那里,打掉这个孩子。”
“你就这么不想给我生个孩子吗?”我转头,看到皇甫凌皱着眉头,一脸悲伤。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那个冷淡的煌月教教主吗?
我心里猛地痛了一下。我抚上心口,对这种陌生的感情感到不解。
“我是个男人,不想像女人一样给一个认识不过几天的男人生孩子,更何况,我根本不喜欢你。”我转头,不想看到他的表情。
“你还在跟我说谎!”马车那边忽然传来母父的大喊声,“你都对我的孩子那么粗鲁,还说那样的话,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抱着疼得时不时抽搐的手臂,来到马车边。
“母父。”我冲车里喊道。
“言儿。”马车门帘被掀开,露出那张苍白的脸。
他一把抱住我,不断抚摸我的头,身子有些颤抖,声音哽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母父……”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那种感觉很熟悉,让人忍不住去依靠。这就是母亲的味道吗?虽然娘也曾抱过我,但完全没有这种回归的感觉。
“不要再抱着他了!”那个人从车里走出来,又把母父拉回车里。
“凌,带着他,马上走。”
“我不要!”绝对不能和他们走。母父也不能和他们走。
二哥离这里应该不远,他怎么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