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戚的骨灰被埋在车站的花坛中，他的尸体烧了一天一夜，直到冯伟死后的第三天，我们才将他那已经化作灰尘的遗体装在路边陶艺店的一个盒子中。
反观冯伟的尸体——早就被埋在那家破旧的酒店之中了。
三天前。
昨夜的疯狂过去后，所有人就像从来没存在过常戚这个人一样，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只不过空气中充斥着一种矛盾的气息。
“张继元，帮我去库房拿些罐头好吗，一会就要吃午饭了，我准备准备。”
冯伟和我说话的时候明显更加强硬了，不过我也没想反驳什么，因为很快就要到了我、不、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昨天晚上。
“明天就动手吧，在这样下去，估计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呢。”
我如此担心地说着，然后偷眼观瞧白毅昀的表情——那是一副十分放松的表情。
“随你，需要什么准备吗？你一个人行动的话可能会很明显啊。”
“嗯——能找到煤气罐吗？”
……
从早上开始，白毅昀就和成光卫出去探索了。
而我则留在酒店为了晚上的行动做些准备，安悦欣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正在和成欣欣玩得开心，而余璐……
“张继元，余璐那边你审的怎么样了？用不用我去看看？”
冯伟有意无意的提起余璐，我看到他一脸**的样子，厌恶的感觉系上心头，不由得扯谎。
“啊，还好，不过神智还是有些不清醒，昨晚上又被打了两下，你还是别去了。”
要是让他去，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明明是他自己挑大梁来寻求合作的，结果却自己拆散了这个团队，有句话叫什么——不作死就不会死。
“那好吧，你先去拿罐头吧，一会白毅昀他们也该回来了。”
“嗯。”
我一点往库房的方向走着，一边在路过的房间中立了几个口服液的玻璃瓶，因为我知道去往库房的路可是很黑的——就怕别人背后捅刀子啊。
我刚刚走进黑暗的区域，就听到身后传来玻璃瓶被踢倒的声音——还是跟过来了吗。
我假装回头看去，手中早就握住了裤子口袋中的折叠刀。
身后没有任何人，但是我在走廊边上的房间门口看到了半只鞋——藏起来了吗，果然是你吗，冯伟。
我加紧脚步向库房的位置走去，然后迅速的进入库房，虚掩上了房门。
“嗒、嗒、嗒、嗒。”
几乎微小到听不到的声音传入耳中——他越来越接近了。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加快，手中的刀子也握得更紧了。
“吱呀——”
门轴带动门板旋转——虚掩的门逐渐打开；就在门板与墙面呈90度角的一瞬间，我猛地从墙根站起，转身冲向门口，手中的折叠刀叶向前捅去。
“呃！啊！”
门口出现的不是冯伟——而是一根棍子，鬼知道是哪里弄来的棍子，直挺挺的撞在我的肚子上；那一瞬间，凉气瞬间充满神经，撕裂一样的剧痛在腹部形成一个点——缓慢地向着全身扩散，我感觉我全身所有的神经都已经崩溃了。
“没想到在这里让我抓到吧。”
门另一边的黑暗处，冯伟的脸渐渐露了出来；那是一张充满狰狞的脸——没有一丝愤怒的狰狞的脸。
“呃……你究竟想干什么——啊！”
棍子从脊骨的部位捅下，疼痛感再次加重，我几近昏厥过去。
“哼，我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啊，拿着一把折叠刀鬼鬼祟祟的进到库房里面来。”
“不是你让我……来这里拿罐头的吗。”
因为是趴着的姿势，所以我完全不能看清楚在库房中昏暗的光线下——冯伟那张魔鬼一般的脸。
“哦？我有告诉过你来库房拿罐头吗？”
（什么！真卑鄙……）
“你是眼馋所以才想要偷偷摸摸的拿两罐回房间吧。”
（你这个家伙……真他妈卑鄙！）
如此想着，我试着去抓眼前那根曾经戳在身上的棍子——
“诶，你要干什么啊——想反抗吗？”
“呃……你是故意的吧。”
“哦，你认为我是在故意整你？张继元先生。”
“不……嘶！”皮肤接触到冰凉的地面，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那就好……也就是说你自己认罪了？”
“昨天的事情……也是根本不存在的吧——”
我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冯伟抱着棍子退了两步，蹲下，然后用一脸玩味的神情看着趴在地上的我。
“哇、哇、哇，张继元先生，被你发现了呢——不过你可不能空口无凭的指责我哦。”
冯伟的表情简直欠揍极了——我想奋力爬起来，但是关节却像打了石膏一样——完全动不了。
“呃……你的破绽就是……昨晚你在打常戚的时候——在颤抖。”
“嗯？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
“也就是说……你害怕常戚说出一些对你不利的话来，并且——你用力的方向一直是常戚的脸部。”
“呵呵，算是对吧，不过这样太牵强了不是吗？你就没有更加稳妥一样的理由了吗？”
“当然有……你的身后——就是常戚碰过的箱子吧。”
“呃……那又怎么样？”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里面会发现很有趣的东西……不，是很有趣的人吧？”
我露出轻松的表情看着冯伟，虽然表面上我已经死定了，但是能够击溃冯伟的神经，让我很满足。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根本不是冯伟吧。”
面前的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动摇，他从我的手中夺过折叠刀，在我的脸上轻轻划着——我仍旧能够感觉得到对方轻微的颤抖。
“你在害怕什么？害怕的事情和常戚要说出来的是不是一样的呢。”
“**给我闭嘴！”
冯伟将手中的棍子砸在我的脸上，腥味瞬间充满嘴中——他这一击不知道打碎了几颗牙，我只感觉连带牙龈根部都在咕咕的冒血。
“怎么样……你现在还能说话吗？”
冯伟一脸笑意的看着我，那种笑很不自然——完全不像一个男人应该有的笑容。
“……”
经过冯伟的这一棒，我的确不能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嘴中已经充满了鲜血，只要微微张嘴就会喷涌而出，但我知道——我面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冯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揭穿了他的身份让他如此愤怒，但我知道——我活的时间不多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并不是他本人的呢？”
“冯伟”用那种不属于人类的笑容看着我。
“因为你根本不是男人啊——小姐。”
我敢肯定，我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不仅从笑容上，从刚才她袭击我的姿势、从昨天晚上打人的姿势、从我现在这个角度看到她那做的假到不能假的喉结以及隐隐约约在脸上的一道缝隙。
“你的笑肌现在想必疼极了吧——毕竟冯伟那张脸可不是那么好伪装的……况且你的声音和冯伟相比虽然没有多少。，但是出气时候的尾音很轻，根本不像是男人的声调。”
“你观察的还真是细致呢，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把那个什么——冯伟杀了呢？”
“因为在昨天午饭之前，在审问余璐之前——冯伟去了一次厕所，然后声音就变得像一个女人一样，刚开始我还以为冯伟是不是上小号被门夹到了，后来才觉得不对劲……你是在踏进厕所之后杀了他的吧？”
“哼，你还真机灵，那个男人的力气不小，杀了他费了不少功夫，做面具也费了我不少功夫。”
说着，面前这个伪装成冯伟的女人打开了身后的柜子——里面是一具没有脸的尸体，或者说脸皮已经被面前的女人贴在脸上了。
“还有的就是……冯伟他的行事作风和你一点都不像，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他绝对不可能疑心这么大，也不可能做出像你这样充满危险性的事情来。”
“你怎么知道他的内心是不是和我一样变态呢？你的话也够多的了，可以去死了吧？”
说着，我的脊骨附近传来刺骨的寒意，我几乎可以肯定——折叠刀的刀刃正在沿着脊骨附近的皮肤做着摩擦，就像要划开那里一样。
“最后一个问题……”
我的话打断了刀刃的运动，那人轻哼了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我。
“给你这个权利，说吧。”
“你杀了我们有什么意义呢……还有——你究竟是谁？”
疼痛慢慢转变成麻木，身体开始变得僵硬起来了——失血过多了吗。
“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些吗——这可是两个问题哦……不过都告诉你也无妨，基于某些原因，冯伟那个家伙和我有些过节，所以我就一路追杀过来了；啊、对了，至于杀掉常戚是怎么回事——那个色鬼实在太讨人厌了，竟然偷看女人洗澡，所以我就顺手出掉了这个祸害。”
女人的回答让我有些吃惊——她杀人的原因有些不服和目前的情况；第一，究竟是怎么样的仇恨能够让她孤身一人追到这里来杀掉冯伟的？第二，按照后政府的说法来看——世界末日后的所有人都被收容所给收容了，来到每个城市的人数也是固定的，那么我面前的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第三，在目前这种无法无天无秩序的情况之下，自保全身都很难得了，又何谈管别人的品行好坏？
我想到这里，眼前的女人单手撑着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脑袋，她在自己的嗓子周围按了几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为了瞒天过海可是花了我不少的功夫呢。”
那是女人的声音，但是看着带着冯伟的脸发出女人的声音。
“那杀了我又是为了什么？”
身体的温度已经不足以支撑肌肉的紧绷了，我一瞬间瘫在地上，问着超出提问数目的第二个问题。
“因为你太聪明了。”
“这……这是在夸我……吗。”
身体更加虚弱了，视线开始模糊——第三个问题。
“你实在太像……了，所以我忍不住就想……杀了你呢。”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
……
事情开始向完全搞不懂的方向前进了，我们被迫离开，然后被迫和大自然打交道，我还认识了更多的人。
——《末日之后·张继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