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是场豪赌,幸好都余赌赢了。
任你圣光之雨如何辉煌煊赫,但面对小小的一尊石像却毫无办法。
这就是规则。
只要在这个游戏里,石像状态就是无敌的。
任何来自怪物或是机关或是卡牌的伤害都是无效的。
隐约间听到了恶魔的怒吼,都余顾不上嘲笑这幕后黑手,抓紧时间思考破局之法。
一开始的推测证明是错的,都余没办法通过这个拥有以撒外形的boss的接通上真正的以撒。
三个精神体,一个是恶魔,一个是以撒的妈妈,最后一个应该就是真正的以撒。
该怎样唤醒拥有最高权限的以撒呢?
“呱呱……”
“吃鸡,睡了一觉老板你怎么沦落到这种状况?”
被自主上线的秦先生打断了思考,都余一时无语,但说不定ai可以帮他看清局势,想到这儿,都余便在心里将种种形势诉说了一遍。
“嗯……”
秦先生持续地发出嗯声。
都余有些头大:“喂,想到什么就说,不要在我脑子里制造噪音!”
秦先生有些委屈地道:“我也是需要时间思考的啊,毕竟低级ai没有那么多抛瓦,没办法开超频。不过老板你要是觉得嗯声不好听,我可以换成青蛙叫!”
“……”
“你到底对青蛙有多偏执啊混蛋!”
为避免都余进一步暴走,秦先生马上说出了他的推演结果。
“老板,其实这里面发生的事情狠简单。前面几层所发生的每一次随机结果,都是受到了这两位的微调,只要我们能读懂其中的信息,就能找出唤醒真正以撒的方法。”
“比如说?”
“比如说那张规则卡。恶魔想用它来制作迷惑您的场面,但以撒的妈妈却想告诉你操纵以撒boss的其实就是恶魔。”
“这点我也看出来了。”
“还有一点您没发现,你觉得规则是什么呢?”
规则?
如果是真实的电子游戏,那规则应该是一个又一个函数,一个又一个代码,它们互相支撑,互相组合,又在某种程度上存在对立。
如果是真实的世界,那规则就应该是科学法则,比如一加一等于二,又比如表征了万物之理的物理公式,万事万物皆因循此道,无一超脱。
但当两者结合起来,产生了这种非真非幻但又具有严密逻辑性的幻想世界,规则又是什么呢?
“很神秘对吧,有没有点燃您的智慧?”
“你是说,那张规则卡……”
“没错,换位思考,如果你做了一个梦,梦中要发生什么事才能惊醒你?如果你写了一个游戏,什么才会吸引到你的注意?虽然boss的背后不是创世神,但这个世界的背后不就是祂么,何必舍近求远,缘木求鱼呢?”
“如果游戏出了bug,程序员会马上从床上爬起来调试自己的程序,如果要一个人意识到他在做梦,就要有超越他认知的事发生。”
都余若有所思。
秦先生又发出了蛙鸣:“紧急启动彻底耗尽了能源,在离开这里之前,恐怕我是再也启动不了了。主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努力自救吧。希望你我猛男还有再见之时,rua!”
哭笑不得,本来还有些小伤感,但秦先生最后的留言却让都余不知道说什么好。
Ai会恐惧于自我的消失么?
这问题的答案或许自己永远没机会知道了,都余只知道自己是会害怕的。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如果说之前的豪赌都余还是有三四分把握,那现在的豪赌,他却是把身家性命都摆在了赌桌上,并且还不知道最后能赚到什么。
解开石化,都余吞下了PlanC的药丸。
第一秒,在空中振翅的以撒化作飞灰,金色宝箱无中生有,落在都余面前。
打开,取出通关钥匙,回归天空城,这一系列动作绝对可以在两秒内完成,这也是都余自己的PlanB。
可他没有。
都余只是静静地站在宝箱前,等待药丸反噬之力的到来。
什么混沌卡,混沌之力。
说到头来,抹杀这些boss的力量,就是规则。
第二秒。
一动不动的都余进入到了石化状态。
石化的无敌,恰好也是规则。
第三秒。
都余在心里想到了很久以前语文课上学过的课文。
难解的文言一一在心中流过,生死一瞬,赌桌之前,过往的一切都显得分外清晰。
楚人有鬻盾与矛者,誉之曰:“吾盾之坚,物莫能陷也。”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于物无不陷也。”
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其人弗能应也。夫不可陷之盾与无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
是矛碎还是盾消?
是死还是活?
精神力几乎消耗殆尽的都余,只能在心中默默等待命运的宣判,没有余力去窥视外界的景象。
失去了参照系,石像内部的精神也失去了对时间的参考,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一眨眼。
答案揭晓了。
裂缝自都余脚下一点点蔓延开来,巨量的无匹精神力化作撕碎一切的漩涡,从一点而生,往天外而去。
受此吸引,都余脑海里最后一点剩余的精神力,最为精纯,最为根源,可以说是所有精神力之源的微小精神力,被扯出了脑海。
何等庞大的神力。
不知不觉已经离开了肉体的都余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和放映厅类似的宇宙虚空,一个头枕星尘,足踏银河的男人正在沉睡。
男人身边,一个“小巧”的百宝箱也在上下沉浮。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圣克鲁斯市。
第一护理医院是这座只有六万人口的小城市唯一的大医院。
而这家医院正属于帕洛阿尔托医学基金会。
医院的顶层病房里,一位患者正静悄悄地沉睡着。
每年基金会都会为这位父母双亡的孤儿患者提供治疗费用,就连主治医师都因退休和辞职更换了多次,这位患者还是一如既往地呆在这里。
米娅已经从一个刚刚入职的小护士做成了护士长,而这个年轻人也从一个孩子默默地在睡梦中成长为一个少年。
十年过去了,他的病例书上始终无法确诊。
这是个奇怪的植物人孩子。
医院里有人猜测这是位大人物的私生子,因为医院对待这个无知无觉的病人规格极高,不仅24小时都有人看护,甚至连他入院时携带的木质玩具箱都有人定期擦洗。
不过奇怪的是,这个箱子明明没有上锁,但上至院长,下至刚刚实习的小护士,都没有见到过这个箱子被打开的情形。
尽管已经成了护士长的米娅已经不用再亲力亲为地为这位病人清洗身体,但多年的习惯还是让她不自觉地走到了这个房间外。
今天病房门口还是站着两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保安,米娅知道这两个保安和楼下的保安并不相同,他们一言不发就像机器人,也不会阻挡护士们进去,所以她没当回事,直接推开门走进了病房。
她脑海里还回想着当初救护车把这个男孩送过来时的诡异情形,医生们费力地从一个烧焦的木箱子里将孩子取出来,做了急救。
但很可惜,不知道是不是窒息时间太长的缘故,这个孩子成了一个彻底的植物人。
几天后各种专家博士们都来了,但纷扰之后还是一无所获,热闹也就淡了下来。
她看向了病床。
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