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佛剑做出了让他走的判断，实力远不如这两人的都余自然是听从了他的建议，没有妄动补刀。
实在是这个神秘的中年人表现得太过妖异，让人没有能彻底杀死的信心。
眼下最为要紧的事情就是搞清楚许清澄的状态，看看能不能救回她。
不确定那个中年人的能力，都余没有逃离太远，而是在悬崖之下，寻到了猴子们的巢穴。
当然，一般来说，猴子们是不会有巢穴的，但这群猴子有些特别，有猴王领导，他们所居之处，是一处整理得颇有章法的洞穴，入口也被掩饰得非常严密，要不是有精神力帮助，即使是都余也难以发现。
眼前的猴群自然还记得这个可怕的男人，见到这家伙不仅占据了自己的食堂，现在又要跑来入侵他们的家园，猴子们狂呼乱叫，十分暴躁。
然而，之前的经历即使对于猴子们来说，也称得上是记忆犹新了。他们既不想招惹这个恐怖的家伙，又不想放弃自己美好的家，猴子们左右失措，叽歪不止。
“吱哇！”一个毛色发亮的猴子在一众簇拥下走了出来，黑亮的瞳仁里有害怕也有狡诈。
“……这怕不是遇上了没修仙的孙大圣。”
看到猴子们这般做派，都余心中惴惴，想了想试探性地掏出了之前刚刚咬过一口的果子。
“还给你们。”
都余右手伸出，举着果子一动不动。
大概猴子们很是废了一番脑细胞才明白这怪家伙的意思。
等了许久，都余听到猴王短促地叫了一声，猴群中间就有一只瘦小的猴子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都余心中又急又想笑，但面上却尽量做到善意。
那小猴子一步三退，慢慢走近了这个大魔王一样的家伙。
“给，我不和你们抢东西吃了。”
都余小心翼翼，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小猴子晃来晃去，突地从都余手中抢走了果子，反身跑回了猴群。
回到了众猴包围的安全地方，小猴子兴奋得手舞足蹈，高高举着被咬了一口的果子欢天喜地。
都余指了指猴子们的洞穴，又往天上指了指，做出一副恐惧的表情。
其他猴子倒也罢了，都余却是能看到猴王似乎真的明白了他说的话。
都余趁热打铁，又指了下怀中的许清澄，做出了请求。
一阵静默，猴王挠了挠头，口中吱哇乱叫，就当先领着猴群呼啦啦地冲进了洞穴。
这是什么意思？
都余尚在迷茫，却听得猴王急躁地冲他吼了一句，再看手势，竟是要他也一起进来。
……
这猴子真的成精了，该不会是什么穿越到猴子身上的大佬吧？都余看了看四周，这地儿倒也没什么瀑布或者奇特植物一类的东西，要不然自己还真怕碰上了大圣或者是“吸菸”修仙的妖猴。
都余抱着许清澄走进了猴子们的洞穴。
果然，哪怕这群猴子表现得再聪明，在环境卫生上还是远不及人类。
洞穴里弥漫着一股腥臊的味道，要不是洞穴深处尚有通风的孔洞，这地儿根本就不能住人。
不过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都余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铺在了地上，将许清澄轻轻放下。
许清澄安安静静地躺着，呼吸声若有若无。
但这是好事情，最起码她还没有死。
从那个神秘人的表现来看，这一招应该不是音功，都余自己就是这一方面的大行家。天龙禅唱又称狮子吼，与其说是音功，不如说是音波功，是一种刚强朴实的招数，达不到这种一言断人生死的妖异程度。
这种招数倒像是dnd里的许愿术，佛家所说的“言出法随”，是定身法之类的玩意儿。
但这也很不科学，这明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武侠游戏，现在怎么就越来越奇怪了。
都余叹了一口气，考虑这么多也没太多意义，就算他知道了这招的源流，但遍数自己的修行，却也没有一样是正好对症的。
只能一个个来尝试了。
内力，精神力，灵能，这三种力量总有一种能看清楚许清澄现在的状态，至于能不能救，还是要去请专业的人来。
都余现在倒有些后悔，忘忧七贤的爱好他学了个七七八八，偏生在医道上就没有什么兴趣，以至于到了此刻，他竟然毫无办法。
后悔无益，都余整理心绪，开始检查许清澄的状态。
内力可以探测身体的状况，灵能可以观察心灵，用上这两种力量，都余最终确定了许清澄此刻处于一种非常奇特的状态。
从身体的机能上来说，她现在只是十分虚弱，但没有任何伤势，许清澄体内的内力和每一个武者在沉睡时的状态并无任何不同。
至于心灵投影，这个一环的好感度法术似乎被视为了威胁，直接被许清澄的防护挡了下来。
这大概是她的什么技能或者是为了应对精神能力者特意准备的物品。
感官链接倒是通过了防护，但接触后的结果却让都余有点儿慌，似乎许清澄身体里并不存在灵魂。当然，灵魂这个说法并不准确，但不管是用心灵，智能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叫法，感官链接都能把都余的分割意识体连接到受术者心灵世界的一个锚点上。
但现在许清澄体内并不存在锚点，他就像是接入了一团虚无之中，不用说反馈，就连目标都不存在。
无心之人？
植物人？
两种推测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但究竟是什么情况，都余实在是无法确定。
等等，这两种法术的效果，似乎有一种既视感。
都余回顾了这几天的经历，突然发现这和他检测“佛剑”时的状况相差不远。
当时他是确定了佛剑内部没有什么奇特的东西，不像是魔刀一样保存了山德森和魔刀的录音，但刚刚发生的事情却正好打了他的脸。
佛剑的确是以一种难以说明的状态藏身于剑中的，要不然之前也没办法跳出来帮他。
难道许清澄的状况和之前的佛剑差不多？
……
疑问一个接一个，都余却是没能继续好好思考下去。
身边的猴子们见这家伙自从进来以后就一动不动，一开始还很认生，但过了一会儿倒是放下了戒备之心，一个个围在两人身边叫个不停。
都余实在无奈，但借了人家的宝地藏身，总不好二话不说就把他们砍死。
关键是他躲在这里也是为了能借助于猴群遮掩两人的气息。
不管是踪迹还是气味还是生命体征这种东西，大隐隐于世，藏在猴子堆里要比和那神秘人拼轻功靠谱多了。
但这选择也有弊端，就是现在应该怎么处理这群吵闹的“熊孩子”。
都余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猴王，只见这家伙也混在猴子群里，一点儿都看不出什么猴王的威风来。
以前碰到熊孩子大家是怎么应对的？
都余回忆了下，要想熊孩子不来烦自己，最好就找个比“烦自己”更有趣的东西让他们去一边儿玩去。
玩具，电脑游戏之类的东西自己现在没有，猴子们也不会玩儿。
都余皱眉苦思了一会儿，终于有了一个不太靠谱的主意。
几分钟后。
“呼。”都余长出了一口气，这下应该能摆脱猴子们的干扰了。
他用尖石头生生在墙壁上刻了一堆儿小人画，不是别的，正是逍遥拳法的招式。
像做广播体操一样，都余照着画儿给猴子们演示了一遍。当下就有些小猴子跟着他学了起来，猴子最喜欢模仿，有了第一个带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一会儿，猴子们就把对他兴趣转移到了墙上的小人上，都余也终于有了点空余时间可以处理许清澄的事了。
都余缓缓走了回来，却发现自己并不能静下心来想办法。
虽然才刚刚见面，但人的记忆就是这么奇怪，一朝重逢，过往的回忆就也跟着冒了出来。
就像是湖底的石头，它们看上去被深埋在淤泥底下，但若是真遇上了那个人，心湖翻滚，淤泥终究遮不住石头，冲刷之后就变得非常清晰。
都余轻轻把手放在许清澄的脸上，温度依然，呼吸带着些潮湿的意味。
没接触过许清澄的人大概会以为她是那种特别高冷的人，就连班里那些和她打成一片的女生大概也在心里这样认为。
高傲，任性，活脱脱的大小姐脾气。
但接触得多了就会发现，那只是她太习惯于保护自己，就像是海蜇蜷起身体，刺猬滚成圆球，大家用尖刺对上这个世界，不过是出于畏惧和恐惧。
人很复杂，许清澄也一样，就算是都余也没想到，除了自己之外，第一个能挑战破关游戏的会是她。
许清澄外表的坚强和高冷底下，其实是自卑和热烈的混合体，至少，过去都余是这么认为。
但看她现在的表现，都余也只能说，就算是他，也没能完全看清这个家伙。
也许这就是改变吧，游戏世界不仅改变了自己，也改变了每一个进入此间的朋友们。
都余想起几年前，两人之间连着一条充电线，充电宝在自己的身上，连着她身上的手机。她在前面轻快地走着，自己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就像是在遛一条并不安分的二哈。
在地球上发生的事，既清晰又显得有些虚幻，他们谁也想不到，有一天会面临生死和杀戮。
而未来呢，未来的命运又会怎样呢？
都余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