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那单薄的声音仿佛是在告别,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辰,你一直是清醒的,一直清醒下去。不要让自己迷失了双眼。后悔是世界上最苍白的语言。”
“月,你别这样。”辰忍不住了,“你一定可以的。别走,不要离开我们。你别忘了,哥哥还在等你啊!我们付出了这么多,你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啊!这样你对不起江忆寒,对不起现在还在静思斋的哥哥,甚至是对不起为你放弃了碧血沁的傅云渺。”
“辰,我的好妹妹。”她扑入了她的怀抱,“有你们,是我段凛月最幸福的事。我已经对不起江忆寒了,不能再对不起你们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居所,步宣若感觉到浑身冰冷。凛冽的风、凛冽的云。这些告诉他这个天下并没有他意想中的那么可以控制。
段凛月与段凛辰来到了书房。里面静谧的氛围让人难以喘息。她们分坐两边,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小姐。辰郡主。”洗秋行礼道。眼前闪过一丝惊异,也许是段凛月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禁莞尔一笑,却让洗秋更加迷糊了。
“洗秋,本郡主有那么可怕吗?”段凛辰很不乐意,“步宣若查得怎么样了?”
“回郡主,步宣若是医仙长青子的独子。医毒双绝,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对花卉异草颇有研究。温尔如玉、遗世独立、比佳人更胜。恍若谪仙,女子也难相比。”洗秋回答道。
“你掉了很多。”段凛辰笑了笑,“他今年二十有四,孑然一身。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汾阳湖畔的小茅草屋中。母亲毒后玉灵子乃当今王太妃的亲生妹妹。步宣若从小在江湖中独自闯荡,喜欢捉弄别人,最会搞破坏。曾经拆了盟宗的寝宫。”边喝着茶边补充着。
“属下该死!”洗秋早已经跪下。
“起吧!”段凛月缓缓道,“你查不到是有原因的,将手下的奸细摆平后就应该查到了。我需要步宣若的画像,他本人的。”
“是。”洗秋很快就消失了。
“月。”段凛辰调侃道,“万一,她和你一样怕招蜂引蝶易容呢?”
“那也不难,毕竟这样的人是自负的,不会让人看不到自己的真颜。”段凛月狡黠的一笑。段凛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哦。”段凛辰反应过来了,“这么说,你也是自负的了。”
“这个步宣若会武功,而且是一个高手,你觉得呢?”段凛月一脸肃然地问段凛辰。
段凛辰毫不客气地瞟了她一眼,“没有武功进镇国公府他不是找死吗?不过他的武功如何我就不知道了。他很会隐藏气息很难捉摸,仿佛丝毫不通武艺似的。若他如此隐藏,不是露馅了吗?”
“他像一个谜。”段凛月眼前浮现出那个白衣布衣男子,温文尔雅之中的霸气让人难以直视。
“傅云渺,你打算如何?人家为你……”段凛辰叹了口气。
“去休息吧!傅云渺是有目的的,不说也罢!”
月朦胧,心彷徨。段凛月手握着一卷书在读着,但是却被项上的那丝寒冷打扰,缓缓的合上书,“你来了,看来你的武艺又精进许多了。”她伸手拨开了那柄剑,抬眸望着他。
“随我去见王爷一面,他需要见你。”收起剑,他语气冰冷似乎在克制着什么,透出十分的伤感。
“他如何了?”冷淡的回答。你终于要动手了!
“岁月未尽发先白。”只是简单的回答。
“知道了。”她起身,刚迈出一步就停了下来,“我还有件东西要送给博庆王,劳烦你稍候片刻。”
“属下在外候着。”他翻身出去了。
确定他已经出去,段凛月才道,“出来吧!”洗秋递上了一封信,段凛月一目十行后,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寒光,洗秋忙问,“属下是接还是不接?”
“傅云渺既然能够找到隐音阁那就是天意。上天要我们赚这笔银子总不能够辜负上天的眷顾吧。没想到段凛月的一条命还值得三千万两银子。”她的眼眸又恢复了平静,“是时候了,段凛月也该消失了。让老十、老十三、老十八三人执命,行事小心。”
“属下告退。”洗秋立即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段凛月提着一个锦盒离去,心寒到了谷底。回眸打量着这个已经住了六年之久的水阁。江忆寒,你放心,江忆枫能够将江家打理得很好很好的。
我身为段凛月的使命到这就应该结束了。江家,再见了。
夜间的街道异常的平静。月亮仿佛是在和所有云捉迷藏,躲在云的后面在嘲笑着世人的愚蠢。段凛月看着身前的这个男人。他的手紧握着那把剑---泣血剑,他的心中应该十分紧张吧!
“颜歌。”她平静的笑着,他在慌忙之中流露出无奈的眼神,“替我捎句话给你的主子。”他只是点点头,“告诉他,他也不小了,也该娶妻了。”
“王爷心中只有你,不会娶妻。”颜歌的声音有些颤抖。
“所以要你转告他,不要夺到了天下没有人来继承。”她依旧平静但是颜歌心中却惊骇万分,“江忆寒的儿子已经九岁了,小心啊!”
颜歌有些不懂,“郡主,我会把话带到的。”
话音刚落,三把弯刀折射出寒光,颜歌下意识的将她护在身后,拔出泣血剑与他们三人对抗。段凛月,笑了。
颜歌,何必?
当其中一人指向颜歌时,段凛月先一步将自己的心脏对准了刀锋,黑衣人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中。
“郡主,郡主……”抱着那浑身是血的身体,颜歌慌了,“是属下的错,属下曾说要保护郡主,却害了你……”
他想到看到她的第一眼,那双赤子般清纯的双眸深深的震撼了自己,她为自己取名“颜歌”。她为他找到了明主---傅云渺。
天刚刚拂晓,镇国公府就一片沸腾,震动天地的哭声哭醒了全城的人民。当江忆枫由浣夏扶着走进灵堂时,那双灵动的眸子中是绝望。仿佛是失去了世界上的唯一色彩。江炎在一旁早已经泣不成声。
“家不可一日无主。二少爷,夫人早有交代,请二少爷主持大局。”江伯跪地道,“二少爷,夫人五年来时刻带你在一旁,您不该让夫人死不瞑目。”
见他无反映,浣夏也跪了下来,言语之中多有泣音,“小姐的事不可能如此蹊跷。二少爷,您称小姐一句‘姐姐’,一定要为小姐做主啊!”
“郡主……”沐春拦住了段凛辰。“郡主,不要这样。”
“不可能,她昨天还好好的,这不可能啊!”段凛辰飘忽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感情。轻轻地推开了沐春,看着棺木中的段凛月,泪水盈眶,“月,你醒醒啊!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吗?月……”
“江伯。”江忆枫的声音嘶哑,所有人吓了一跳,但是那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将姐姐逝世的消息送去段王府,请段王爷一家来见姐姐最后一面。另外请禅师开坛讲经,为姐姐超度。百米一设坛,所有店铺关闭挂上白绫。”他走到棺木旁,执起那早已经冰凉的手缓缓道,“姐姐,你好好睡。弟弟一定给你一个隆重的丧礼。一切放心。”
入夜,段凛辰将步宣若叫了出去,“步公子,姐姐已经撒手人寰,江家也无法多留步公子。这是江伯托我交给你的诊金。姐姐出殡后你就离去吧!我不多打扰了。”
“郡主,节哀。”步宣若只能这么说。
那看似平淡的语言之中有着悲伤的味道。步宣若,你也在为月痛心吗?那么,除你之外,还有多少为她痛心的人呢?段凛辰的身影顿了顿,“人生无常,世事多变。保重。”
一直不停的念经声让寂静的街道更加庄严、肃穆。灵堂上,江忆枫一直跪在段凛月的棺木旁,一动不动。
段凛辰拍了拍他的肩,“有事叫我,我去休息了。”
江忆枫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什么要说的。
“姐姐,是不是睡着了什么都会忘记了?那么,你该是多么幸福啊!忘记了好啊!”江忆枫的眼中映射的全是过往的记忆。“大哥为了娶你,办了让天下的所有女人都眼红的婚礼,可惜,只有身在其中的你不知道他这个痴情的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为你付出了他的一切。可我呢?我连想为你付出一切的机会都没有。姐姐,你说是吗?”
不知道他说了多少,只是说了一晚上。
驿馆中,月光下的男子一脸疲倦,双目布满了血丝,那一头青丝如黑绸缎一般光鲜亮丽,谁都不知道他对着那抹孤月在想什么。
手提泣血剑,颜歌上前道,“王爷,夜深了。”
“外面念的是往生咒吧。”傅云缈的声音嘶哑,仿佛在无声中哭过一般,颜歌一惊,原来这个杀死自己心爱女人的人也在心痛。
“王爷,郡主遗言。”颜歌的话让傅云缈的身躯震了震,“让王爷娶妻。”他故意停下,看到了傅云缈的悲伤的表情,颜歌竟然有些欣慰,“她说,不要等夺到了天下没有继承人,江忆寒的儿子已经九岁了,小心。”
诧异地看着颜歌,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仿佛被人刚刚鞭挞过:月儿,原来,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要杀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做是在让我永远愧疚。
“月儿……”那声呐喊让所有人都震撼了。她的离去带走了他的心。
“二少爷,您去休息一会吧。”江伯万分担心,“马上还要回礼。”
“不必了。”江忆枫坐在一旁脸色苍白。
江伯看到了走进来的段凛辰和步宣若,“郡主,步公子。”
刚想坐一会,就听见了外面的家奴道,“博庆王到。”
傅云缈脚步沉重,似乎是彻夜未眠。进了三炷香后,由江忆枫、段凛辰还礼。傅云缈则是退到一旁,连再看段凛月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江伯的声音,“小王爷到,离音郡主到。”
段凛辰猛地一站起。离音郡主?月!心中的悲伤消失殆尽,只留下了喜悦,飞奔出去。他们几人也随后出去了。
豪华的八宝珞瑛镶金马车停在门口,马车上的水晶珠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拢起。一角纱白银丝的衣袍落入眼前,出来一位白衣男子。他手提白袍一角,优雅地下了马车,每一个动作都尽善尽美。继而所有人都被他的玉容镇住了。
星眸剑眉迁飞鬓,薄唇灵鼻恍如玉;发飞如瀑衣如蝶,身比天人貌惊仙。
所有的人忘记了呼吸,这是谁?再看到那纱白银丝衣袍之下隐约呈现的桃红色长袍衣襟,又傻了眼了。他是集高贵与妖冶于一身的男人。只见他回身又拢起了珠帘,并且毫不吝啬地递出了自己的手。
车中的女子递出一双玉手,粉装却粉到发白。每一个动作衣衫都会随形而动,给人翩然若仙的感觉。那面容仿佛只有在画中才得以相见,可是闭上眼睛却难以想象得出来,更不用说是描绘出来。
段凛辰的泪忽然而下,扑到了离音郡主的怀里哭了起来,“姐……”让众人费解,“吓死我了,姐……你怎么才来?”
“辰,别哭。”柔弱似风,平淡若水。傅云缈、江忆枫、步宣若甚至是江伯都惊住了。这太相似的声音了,好像是幻听。
优雅地揽过离音郡主的腰,将她半抱在怀中,段凛冰终于开口了,“进去吧。”
离音郡主就没有再开口,任由着他半抱着进去了。其他的人想再听一句她说话,也只是枉然。
“没事吧?累不累?”段凛冰温柔的语言传入他们耳中。那一刻,傅云缈、江忆枫、步宣若的心底一酸,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
大堂之上,段凛冰不紧不慢地优雅饮茶,“怎么回事?沐春,浣夏,溶冬。”
于是,她们三人跪在了大堂之上,头顶传来段凛冰温和却又十分冰冷的声音,“谁能告诉本王,月长郡主是怎么过世的?”
“奴婢护主不周,甘愿领死,请小王爷责罚。”她们齐声道,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没有一丝惧怕。
“好。”段凛冰回头对身后的四位婢女道,“听风,品雨,伴露,盼霏。送她们一程。”
四人手中各握一粒红色丹药,将要递过去时,那个淡淡的声音又飘入了耳中,是那么的熟悉,“冰,三思。”
“咳……”段凛冰假咳了一声,“你们三人也许是无辜的,既然月都说了,就算了吧。”看了一眼段凛辰,“辰,带月去休息。”
“是,哥。”段凛辰扶起了离音郡主,“姐,我们去休息。”
看着远去的身影,他们的心空荡荡的。
段凛辰进了书房终于憋不住了,“姐,怎么回事?你们玩什么呢?”
“以后我就是乐离音,记住了。”然后递了一封信给段凛辰。
段凛辰看得下巴快掉地上了,“所以你就将计就计。这么说,隐音阁的阁主就是你。那个集情报、杀人为一体的最大的隐匿组织?!没想到父王查了这么多年的隐音阁居然是你创立的!”
“当初只为了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但是没有想到,千算万算有些事情终究是逃不过的。就算将所有人的状况掌握在手中也一样。”
“现在知道你是隐音阁的阁主只有我,想让我做什么?”段凛辰笑了笑。
乐离音也笑了笑,还是十分欣慰的,“辰,隐音阁在查天都峰。你应该听说过江湖上有名的神赌萧中剑吧!”
“神赌萧中剑?”段凛辰边想边道,“萧中剑,出生于潇湘门,师承不详,武艺一般。嗜赌如命,为赌而狂。”
见她不说了,乐离音看了她一眼,“就这些?”
“嗯,就这些。父王的书房里就只有他的这些资料。”段凛辰无奈道。
“博庆王,当今皇帝沐洌宇,父王,江忆寒,西海傲五人都有密件在他手中。”乐离音补充道。
“辰郡主经常偷听吗?”步宣若好笑的问道。
段凛辰笑了笑,“不,只是一直偷听.”这回步宣若终于领略到什么叫做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只听见段凛月的声音:孤寂、追悔、伤感。
那十个字永久的刻在了步宣若的心里。
若为久长时,绵定几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