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巫笛在一个冷清的街道上前行,似乎整个世界都忘却了这个偏僻的区域般,见不到任何人影。杨云的心里感到一阵不安,他正准备说出一肚子的疑惑,巫笛却示意安静,他只能默不做声的继续跟随,除了这样他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他们最终停在一栋灰白色的建筑前,建筑古老而沧桑,隐约间给人一种压迫与不安,仿佛在警告靠近它的任何人:止步,否则后果自负。杨云抬头仰望着建筑,感到局促不安,但还是很犹豫的跟着巫笛走进建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听话的跟着做。月光从窗扉射进来,但建筑内部光线依旧很暗,只能看见巫笛模糊的身影,因而杨云跟的很紧。到处都很空旷与冷清,落满了灰尘,似乎很久不曾有人来过。但巫笛却轻车熟路,如同在自己家般轻松自如。
“其实,你见到的并非事实。有时不要过分相信你的眼睛,就像现在。”巫笛淡淡的说道,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只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你看到真实的一切。”
他们沿着木制的楼梯缓慢的向上走着,暗淡的光线下楼梯看得并不是很清明,巫笛似乎很自然的拉住杨云的手,以便能互相扶住对方,但就在接触的一瞬间,杨云便感觉到手心多了点什么东西,他有些惊讶,想问些什么,却能感觉到巫笛的警告——收好,不要多说一个字,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即使后者什么也没说,但杨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想法。
二楼主要是办公室,除了楼梯旁的窗户能透进微光外,整个走廊越向两边延伸越是黑暗,杨云有些错觉,他突然觉得任何一边都永远也到不了尽头。巫笛却想也不想果断的向一边走去,杨云正准备跟上,却猛然愣在了原地。
他无意间用余光扫过窗外的一刹那,一道银光闪过,宛若一束轻柔的月光,却猛烈如炙热的流星,只是比之更短暂。而就在短暂的一瞬,照亮了一个身着巨大斗篷的暗影,以及一个怪诞奇异的面庞,本来有些紧张的他心更是紧绷了一下。
一张白黑相间却空空的面庞,嗜血的双唇化为一个夸张的笑容,甜蜜而鬼魅。
一切都在一秒后消失,什么痕迹也不曾留下,恍若什么都不曾发生。但那转瞬的记忆却在杨云心中打下深深的烙印,他有些惊慌失措的想找巫笛,却发现巫笛早已深深的没入黑暗中不见的身影。他突然有些慌乱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或去什么地方。正准备呼喊试图寻找巫笛,却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然后似乎碰掉了什么,发出瓷器破碎的清响,最后是巫笛略带抱怨的咒骂。杨云却松了口气。
“怎么了?你还……还好吧?”杨云向黑暗中有些担心地轻声问道,声音却在寂静的走道极为清晰洪亮。
“没太大的事,”巫笛用气愤的语气说着,然后似乎又踢到什么,发出一阵痛苦的轻吟,有些变调的声音说道:“你略微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杨云“恩”了一声作为回应,有些犹豫与担心,毕竟他心里没有外表那么平静。巫笛的身影渐渐从黑暗中清晰起来,他走路的样子似乎因为摔跤而有些滑稽,身上颇为脏乱,他见到杨云的第一眼的时候挤出了一丝苦笑,杨云赶紧上前扶住他,巫笛淡淡的带着自嘲的口气说:“看来人老了,路还是记错了,还好你没过去,否则那边一定乱成一团糟,”他摇摇头笑笑,“我们这边走,不然来不及了。”然后两个人的身影便没入另一边的黑暗之中。
只是,杨云似乎并没有注意,当月光即将离开他们身上的一刹那,巫笛的眼中有暗暗的光隐隐流动,但瞬息一切便恢复了原样。
他们在黑暗的走道缓慢的前行,似乎因为巫笛摔跤的缘故杨云专门走得很慢,但漆黑的四周还是让他心里发毛,他微微打了个冷颤。巫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烦躁与不安,轻轻的说道:“你应该庆幸自己是在黑暗中走这条路,否则你会受不了两边墙壁上的东西的。我有一次好奇,”杨云感觉到巫笛似乎向周围望了望,虽然并非真的能看见什么,“用手电照亮了很小的一部分墙面,你绝对无法想象到我看见了什么,”巫笛似乎真的认为会有人听见似,带着神秘的语气低声说道,“那是……”
巫笛什么还没说,却猛然剧烈的颤栗起来,如同有谁掐住他的脖子,声音完全卡在喉咙里面,只能咕噜的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大……人,饶……饶命……我……”但就在他几乎要被掐死的瞬间,仿佛无形的手消失了,巫笛身体猛烈的下降,突然跪了下去,用依旧抖动的胳膊支撑着,剧烈的咳嗽起来,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道:“我知道……咳咳……知道了,我不再多嘴了……再也不了……”如同在回应某人的喝斥。杨云蹲下来扶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许久,两个人缓慢的站起来继续前进,只是,谁再也没多说半个字。
黑暗的走廊尽头有一扇小窗,似乎只是用于通风而非照明,但现在它却成为了这儿唯一的光源。通过它射进的些许淡淡的月华,在此时显得异常明亮。而这散淡的月光,全都落在了一扇雕刻精美的木门之上。
巫笛轻扣厚重的门扉,但闻许久后一个沙哑却浑厚的声音说道:“请进。”巫笛将门猛然一推,霎时间房间里的光芒如同凶猛善战的勇士,向黑暗的世界狂暴的袭来,而黑暗似乎因为惧怕坦然地退让开来,却又在不经意间隐隐开始了反击,光明与黑暗的边界不安的躁动着。突然出现的光线也猛烈的射向他们二人,杨云不得不闭上双眼,并用胳膊挡在面前阻挡强烈的光芒,以便慢慢适应。他只觉得巫笛将他猛然一拉,便听见厚重的木门“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