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苟旦心里是够憋屈的，到底谁才是师父？自两年前收陈猛为徒以来，他每天晚上十一点过后，都会来到陈猛家的悦来旅店外，带陈猛进苍莽森林修练。可是每一晚陈猛都睡得很沉，苟旦都得以师父之尊，叫醒陈猛后背他进森林。一回想他以前被他养父兼师父施以斯巴达训练外，空闲之余还得做饭、洗衣…伺候那老混蛋。谁叫他手中有他画押的卖身契，嗳！当年年幼无知的他，几句鬼话、几颗糖果，就让他乖乖上了大当！
可怜啊！当徒弟时得伺候他那厚颜无耻的师父，过的是水深火热的生活。当上师父后却得担忧徒弟跑了，时时伺候徒弟，活似免费的奴仆。就怕他吃不了苦练不了武，没人传承他这个衣钵，担下这个烂摊子。
心里感叹归感叹，徒弟还是得教，功还是得练。他也不是没想过直接甩脱疯魔一脉的传承，不过当他某一次试探性的问他师父，他师父很爽快地说：「行！你一个单挑我们一脉成功就行！」。开什么玩笑！他连师父都打不过了，还一次性的单挑那一群老不死的。想都没想他立刻打了退堂鼓，还自我安慰的想，起码有事时还可以拉上这一票护短的老不死的，上门去欺负人。
苟旦轻车熟路的震开陈猛房间的窗户，轻如飘羽的随着风势，悄无声息的飘进陈猛房间。静静的看着陈猛，这小鬼当初肯定只是被他装可怜给骗的善心大发，敷衍应付地答应当他徒弟。臭小子压根儿没想过继承他一脉，练来练去都是剑法跟轻身闪避之术，易筋洗随诀只是每天晚上被他逼着去练。没想到这该死的小鬼居然哪么怕痛，让他每天教导他易筋洗髓诀时，都得接受他称得上是魔音贯脑的鬼哭神号。那每夜的凄厉哀嚎，常常让苟旦产生陈猛快挂了的错觉，差一点让他打算中断陈猛易筋洗髓诀的修练。不得已只好稍微放慢陈猛的修练进度，减轻修练强度。幸亏他资质极好，这超等优异的天赋，让易筋洗髓诀的进度一点都不落下。
「阿猛！醒醒啊！该练功了！」苟旦轻轻摇醒陈猛。
「喔！是师父啊！」陈猛睡眼惺忪，毫无精神的道。这半夜起来练功对他而言还真是痛苦，这两年来他都是被苟旦师父叫醒的。还好师父他每天夜里练完功后，都让他服下一颗益精补气丹，还有辅助修练易筋洗髓诀的聚气丹、强化丹。因此他从来都不会因为夜里练功，而睡眠不足，导致隔天精神不济。还有每天早、中、晚三次的强筋锻骨丸，让他一整天都有消耗不完的精力，也让他白天还有体力，练习他最爱的剑法跟轻身闪避之术。
也因为这一天三次的强筋锻骨丸，让他明白上了苟旦师父的当。什么最后一颗强筋锻骨丸……，简直是狗屁！他怎么就一时不忍起了怜悯之心，搞的现在每天都得受那易筋洗随之苦。虽然苟旦师父教的这易筋洗髓诀，真的是一部绝顶的功法，修练的效果很是显著。可问题是，他是想当一个行侠仗义的绝世剑侠，不是一头狂横霸绝的人形凶兽啊！最最最重要的是，他从小到大就是怕痛啊！要不他也不会将功夫都下在缠、卸剑技，和轻身闪避之术。嗳！一失足成千古恨，悲剧啊！
无奈地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穿上鞋子。陈猛看向师父，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了的模样。苟旦轻叹一口气，转身背对陈猛，微微屈身弯腰。陈猛利落的跳上师父的背上，让苟旦背着他施展飞纵之术，向着苍莽森林里去。这本来第一次苟旦带陈猛进森林练功，是直接拎着他衣服的领子，施展飞纵之术。结果到达目的地后，陈猛脸色铁青呼吸困难，差一点被自己的衣服给勒毙。苟旦好不容易手忙脚乱的，将他施救过来。第一天就因为这苟旦粗心大意的「意外」，差点儿让陈猛光荣的成为疯魔一脉入门最短的「先烈」。这从鬼门关走一遭的陈猛心有余悸，死活不肯再跟苟旦出来练功，也不愿意再当他徒弟。
这苟旦立马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泣诉他那老不死的师父的「遗愿」。那十分投入的激情表演，直让陈猛感觉到不当他徒弟，真是太对不起他了！看着苟旦那张干瘪的老鼠脸上泪花纵横，哭得死去活来的凄厉模样，彷佛随时腿一蹬就会嗝屁。陈猛又一时心软，将话给收了回去。
陈猛乖乖趴在苟旦背上，那入微之境强者的极速奔驰，彷佛是迎面切开空气的一道狂风。那极速的气流、强大的风力，让陈猛只能勉强睁开一丝细缝，看着快速倒退的景象。要说陈猛最想跟苟旦学的，就是这极速地身法，他对易筋洗髓诀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很快的就来到陈猛两年以来，天天练功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岩山，耸立在广阔的苍翠森林之中，就像是坐落在绿色毛毯上的王座。这一座岩山本来是这一带森林的王者──八级凶兽紫睛爆猿的地盘。不过自从苟旦征用它的地盘后，这头紫睛爆猿不仅仅丢了地盘，连全身上下可供利用的地方都被剥削得一乾二净，将它生命最后的火花贡献给苟旦。
自从将这座巨大岩山据为己有后，苟旦又抓来五头三级凶兽──钻地鼹鼠。为他在岩山山腹中开凿一巨大的洞府，以为他的暂时居所和陈猛的专属练功场。陈猛就在这里踏出他成为巅峰强者的第一步，不过对照他现在的心情而言，这里是人生悲剧的开端。
到达大岩山前的一颗巨大岩石前，苟旦放下了陈猛，来到大岩石的一侧，双手轻轻放在大岩石上。聚气！发力！轰！轰！轰！大岩石与岩地摩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如小山般的大岩石很快的被苟旦推开，露出一个藏在大岩石背后的山洞。
每一次看到苟旦师父推开巨石的表演，陈猛都觉得不可思议。师父那骨瘦如柴的瘦弱身躯，是怎么发出那犹如凶兽般的巨大力量。
推开大岩石后，苟旦率先走进黑幽幽的洞口，陈猛快步跟随在后。洞口两侧开凿了小小的凹槽，里头放置了烛油及蕊心。早已点燃的烛火，提供了微亮的烛光，恰好足够看清走道的大致情形。走进了洞里，便大放光明，只见洞顶及四周的石壁上都粗糙的镶上夜明珠，让整个山洞明亮如白昼。据苟旦师父说，这些夜明珠是跟一些富豪「借」来的。
师徒两人来到洞口中央后，陈猛利落的将上衣跟裤子脱下，只余下一条小短裤。接过苟旦师父地过来的聚气丹服下，便盘腿坐下开始修练战气。
疯魔一脉对于战气属性并不是很在意，任何属性地战气都能修练易筋洗髓诀。易筋洗髓诀分为四个步骤：强肌、易筋、锻骨、洗髓。每一个步骤都得重复的将战气散入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这导致战气修练会缓慢下来。
陈猛刚入武馆的头两年，其超等水行体质，在修练玄水诀时，进境远超常人。不仅让武馆的武师另眼相看，也获得所有同学的羡慕、敬佩、嫉妒。不过在十岁拜入苟旦门下后，因为修练易筋洗髓诀，导致了他战气进境大大缓慢下来，竟然与中等资质的学员相若。武馆师傅疑惑不解，但怎么就是找不到原因，最后只得归咎为入学测试时，因某些意外而测错了。这一来让武馆师父大失所望，林森师傅并没有因为这样而转变态度。但势利的罗英师傅明显不再对他另眼看待，以陈猛的家境，罗英甚至没再关注过他。
但是，令陈猛最难过的是原本围绕在他身边，常跟他形影相随的一些朋友，在他战气进境减缓到中等之资的地步后，也渐渐疏远他。原本的欣羡与钦佩，如今只剩嘲弄与奚落。他们从没想过，即便他只是中等之资，也还胜过他们许多。只剩下张勇一如往常，毫不因为他进境缓慢而有所转变。他一度想放弃易筋洗髓诀的修练，也不想继承苟旦师父一脉的传承。可是……，苟旦师父这臭老头，竟然随身携带着一张纸，记录着他过去修练易筋洗随诀，所使用的辅助丹药的价格，居然还包括了他诱骗他当徒弟的那颗强筋锻骨丸在内。照苟旦那老头的说法，那是他投入的成本之一，当然要算进去，管他是什么用途！那天价的丹药，就是把他陈猛卖一万次恐怕都不够。他只能含泪忍辱的承受每天得易筋洗髓之痛，以及学员们的奚落、嘲讽。
不过陈猛不知道的是，他修练易筋洗随诀时，散入身体地战气远高于应有的程度。原来苟旦这老鬼虽然不敢像他师父般，在修练易筋洗随诀的过程中，胡乱拿他唯一的徒弟来做试验。但一些不会危及性命的细节处，他却乐于让陈猛尝试。苟旦自己修练易筋洗随诀时，每次只将三分之一地战气散入全身。可是，他却要求陈猛将二分之一的战气散入全身，按照他的说法：「谁要你怕痛，要求放慢易筋洗髓功修练的进度，那就加大战气散入身体的量！」
果然！提高战气散入全身的量，足以维持易筋洗随诀修练应有的进度。只是……后果却是大大减缓战气修练的进境。被蒙在鼓里的陈猛，却一直误以为这完全是修练易筋洗随诀的「副作用」。
陈猛就这样直接盘坐在地上，凝心静气的开始搬运玄水诀的运行路线。陈猛的玄水战气，以比一般玄水战气运行缓慢得多的速度，运行于经脉之中。他的玄水战气以一种特异的玄螺动线，缓慢的旋转运行。这特异的战气运行方式，是疯魔一脉的独门绝学。这战气以旋转的方式缓慢运行，可以更好的将战气散入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达到易筋洗髓的功效。而且在将战气散入身体的过程，经脉会被战气以一种极其细微的程度给撑开。这个扩张经脉的程度极难察觉，但经年累月下来却很是可观。同时不断的凝炼战气，又不断的散出战气，又凝炼战气……。陈猛的玄水战气在反复凝炼下，远比一般武者凝实、坚韧。陈猛虽然牺牲了战气进境的速度，却奠定了未来成就颠峰武道的坚实基础。
一般的武者在修练战气时，都是直来直往的运行于体内。在炼罡之境的淬练身体、扩张经脉，多注重在经脉的扩充、战气的运行速度及凝炼程度。这一切都只被视为进军辟海之境的基础，达到一定得条件后，便冲击辟海之境。成功达到辟海之境后，便很少再回过头来继续凝炼战气、扩张经脉。毕竟当修练出来的战气之质相距不大时，经脉、气海中战气蕴含的战气数量才是关键。而且绝大多数武者都认为战气的凝炼与否、经脉的扩张程度，都早已被先天的资质给限定住了。除非苍天眷顾屡有奇遇，得以服用天材地宝而脱胎换骨。
而人类为了对抗凶兽而发明出来得战兽契约，可以大幅提升人类的实力。战兽的能力、等级，与主人的契合程度。比起战气的凝炼、经脉的扩张，更为武者们所重视。就在对战兽越来越依赖的过程中，武者们渐渐遗忘本身实力的重要性，而过份专注在战兽的培养跟运用上。
陈猛耐心运行着玄水战气，缓慢的以螺旋路线前进，凝炼着战气。当战气搬运完一个小周天后，便又重新按着玄水战气的行功路线运行，以玄螺动线将战气散入肌、筋、骨、髓之中。易筋洗随诀讲究的是全面体质的提升锻练，因为这样才能将身体强度提升，方足以承受击打锤炼的炼体法门的修练。这偷师于兽人族炼体术的炼体法门，是藉由外力的击打、冲击来激发肉体的潜力。人族的身体既无法承受炼体术的外力垂炼方式，也难以负担炼体秘药先破后立的毒力侵噬。这疯魔一脉的开山祖师别出心裁，取炼罡之境战气修练的淬体精髓，结合兽人炼体术的炼体法门，创出内外兼修的易筋洗随诀。
陈猛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聚气、散气的枯燥修练，直至聚气丹的效力发挥完毕。陈猛缓缓得吐了口气，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就要进行下一步修练。这易筋洗髓诀的修练共分三个步骤，依修练的程度来加强强度。第一步是陈猛方才完成的，内以战气炼肌、筋、骨、髓，反复聚气、散气入体，直至聚气丹的药效过去。
第二步是百兽舞，透过肢体模仿百兽的运动，或鹰击长空，或猛虎下山，或鱼跃于渊，或……。同时控制呼吸与心脏跳动，配合全身肌肉筋骨的运动，模仿百兽之舞。这是要将第一步骤散入肌、筋、骨、髓淬炼身体的战气，趁其刚修练完毕，透过模仿百兽的运动，稳固淬炼效果，熟悉身体的每一处变化。了解自己身体的极限，熟悉身体的每一吋肌、筋、骨、髓，是修练疯魔一脉近战无敌的逆乱，所需具备的基本条件之一。同时百兽之舞乃是模仿百兽的各种动作，又配合呼吸、心跳节奏，及身体运动，进一步则拟其气势。最终恍若化身成一头凶兽，激发人体最原始的本能。随心所欲的进攻，豪不拘泥的招式，原始本能就是无招无式的逆乱的根本。
第三步骤就是外力炼体，或透过人力击打，或利用自然之力，或与凶兽徒手搏击，都是外力炼体的方法之一。一开始先服下强化丹，带药力开始发挥后，视修炼程度来决定外力强度。最初修练时多用手腕粗细的灌木木棍，由一人辅助持木棍击打全身。当第二步骤百兽舞修练完毕后，肌、筋、骨、髓的强度正达颠峰，这时藉由外力击打。犹如冶炼百精钢一般，让人体去芜存菁，更进一步强化。
看着陈猛专注的调整呼吸、心跳的节奏，一个又一个的舞动百兽之姿。猛虎下山之猛，势若破竹；鹰击长空之速，狠厉精准；熊兕扑击之勇，奋不顾身……。一旁观看陈猛修练的苟旦，第一次见陈猛如此专注投入。要知道这两年来陈猛可没费多少心思在易筋洗髓诀的修练上，每次都是赶鸭子上架。每天夜里逼陈猛练习时，他好像成了鱼肉乡里的恶棍，强逼小姑娘上花轿。而陈猛练起来也扭扭捏捏的，就在昨天这猛虎下山浑无气势，活像小猫下丘；鹰击长空不见狠戾，倒似鸟雀嬉戏；熊兕扑击手脚无力，纯是笨狗吃屎。
「嘿！嘿！嘿！有古怪！肯定有古怪！」苟旦心里想，背后不自觉冒出一条恶魔尾巴，摇啊摇。苟旦也不声张，继续静看陈猛练习，偶尔出声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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