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秋晃动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刚刚睁开了双眼,一道有些熟悉的,带着些许关切的女声从一旁响起,“你醒了?”
听到一旁骤然响起的女声,彭秋猛地一惊,立刻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谁!啊,王警官你怎么在我。”
说着彭秋不由得闭上了嘴巴,因为他已经发现此刻他所处的房间分明不是他租住的那小小的地下室,而是一间装修豪华的卧室。而之前的种种他也很快地想起了大半。
看着彭秋渐渐舒展开来的眉头,以及脸上那挂起的尴尬之色,王微微的嘴角轻轻向上扬起,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想起来了?”
“呃!”听到王微微的问话,彭秋原本就满是尴尬神色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我这是在?”
“酒店的客房。你喝成了那样,我也不能一走了之啊,我只好找来服务生先把你送到客房来了!真没想到,就你这样的酒量,这样的酒风,还想找人拼酒?”
“我,我,”彭秋支吾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说的,只好再次地对着王微微说道:“真是对不起,王警官!”
“好了!”王微微看着彭秋低下了头,连忙改口说道:“以后不能喝就别逞能,真是的,喝多了又哭又闹的!简直,唉!算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听着王微微在那里数落自己,彭秋几乎恨不得掀开铺在地板上的地毯钻进去,简直太丢人了,跟一个女人喝酒,不但喝醉了还耍酒疯。
其实彭秋也明白自己的酒量,也知道他自己酒风不好,自打他在部队退伍前跟战友出去喝酒,因为大撒酒风被战友用手机拍了下来还给酒醒之后对撒酒疯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的他看过后,彭秋从此就给自己定下了规矩,一般不喝酒,实在避不过,那么量也绝不超过一瓶啤酒。
内心中充满了自卑的人,总是会用孤傲,自信,自负筑起一座保护他们柔弱的内心世界的高墙,然而有时候这看似牢不可破的保护,却经常在别人无意或者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一道神色,一个表情下崩塌。在缺乏了那道用自信,自负,孤傲筑起的高墙,自卑者为了不暴露内心的怯懦,自卑,往往悍然发动近乎于疯狂毫无理由的各种形式的攻击。
而王微微那无意中流露出的轻蔑地神色就是推到彭秋用来保护他自己的高墙,使得彭秋自认为收到了侮辱,王微微的那句你喝酒吗,更是成为了刺破了彭秋内心中深埋的最后一道防线。
当然王微微可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当然不会了解彭秋找她拼酒的举动,只是为了掩饰他内心深藏的自卑。不过王微微纵使不是心理医生,可是她的职业自然是需要她对心理方面要很了解。
事过之后,她很快就想到了问题结症的所在,彭秋所谓的不合群,所谓的吝啬,所谓的热心肠,老好人的性格举动,都不过是为了保护那内心深处隐藏的自卑。想必父母双亡后,家境窘迫的环境造就了他深埋在心中的自卑。
想通了这一点,王微微从心中也不再那么反感彭秋了,甚至她内心中隐隐地同情起来彭秋了。
当她看到彭秋因为刚才她的一番数落后那副低着头的模样,生怕又刺激到彭秋,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什么时候上班?也不知道耽误你上班没?要不我跟你一块去跟你们领导请假,说明一下。”
彭秋正在那里无地自容,猛地一听王微微这么一说,他顿时顾不上不好意思了,连声问道:“哎呀!我睡了多久?睡了多久?”
“嗯!”王微微冲着墙上的时钟一指说道:“现在是下午4点,你睡了大概三个多小时。”
一听才下午四点,彭秋又亲自扭过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石英钟,这才如负重托的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没晚,我晚上的班,那个谢谢你了王警官,我得回去了。”
就在彭秋拔脚就向房门走去的时候,王微微忽然喊住了他,“哎!你打算就穿着这么一身去上班啊?”
“嗯?”彭秋有些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这时他才发现现在他身上穿的可不是那件地摊上买来的山寨背靠背运动装,而是一件男式睡衣。甚至刚才因为太过吃惊,他脚上连鞋也没穿呢,只不过因为客房的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才使得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脚呢。
衣服?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见王微微的时候也是如此,这不过那次是在病房,他穿的是病服,其实本质上几乎没什么不同,别管是医院的病房还是酒店的客房,都是要钱的,只不过上次还可以说是殃及池鱼,所以警察掏钱也是应该的。
可这次是自己喝多了自找的,人家王微微只是出于好心才给他开了个房,让他休息,古城大酒店啊,想想能将一道凉拌金针菇都要上三十多块的地方,这个客房能便宜得了吗?
想到这,彭秋那原本因为不好意思而涨红的脸,顿时变得精彩纷呈,红白青轮流上场。
这要换到没有跟王微微喝酒之前,王微微早已脸上挂满了鄙夷,也一定会想到彭秋是因为心疼开房该花钱了。
然而王微微却没有想到那一块去,她看着彭秋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却有些羞赧的说道:“想什么呢?你衣服是服务生给你换的!你那时候吐了一身,我让服务生给你换下来,嗯,去洗了。要不你先去洗个澡,我去催一下酒店,看你的衣服洗好了没。”
说着,王微微不等彭秋出声,以极快的速度走出了房间,什么服务生给脱掉换的,要知道彭秋那衣服上可都是安了监视跟踪器的,甚至连彭秋的内裤上都被孔海半夜的时候偷偷安装了跟踪仪器,哪能随随便便找个服务生来给彭秋换衣服,还拿去洗。
另外因为王微微她自己的原因,让彭秋喝了个酩酊大醉,她可不想因为这个被她父亲斥责。至于负责跟踪观察彭秋的人员,也早就收到了她的命令,但凡她跟彭秋在一起,就要关掉窃听的接受频道,只开着跟踪器。
她可不想今后要跟彭秋交往的时候还有人在一边偷听,那么彭秋喝醉了,又吐了一身,也只好由她亲自出手给彭秋换衣服了。本来给个醉酒不醒的男人换一下衣服对于王微微来说根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一想到彭秋将来就是她的丈夫,而且还是那种真夫妻,加上王微微已经从对彭秋的鄙夷转变为了同情,那心境自然就不一样了,所以当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磕磕巴巴地说完一件原本根本不值得解释的事情后,自然是迅速的离开了。
看着王微微跟逃跑似的离开,彭秋满是疑惑地挠了挠头,虽然有些奇怪王微微的态度跟之前有些不一样,彭秋自然不知道王微微内心的改变,他自然也懒得去想王微微的改变,反正他也不指望跟王微微有什么关系,灰姑娘之类只不过是美好的童话故事罢了。
他的人生理想就是攒够娶媳妇的钱,回老家娶个老婆,然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完了,至于癞蛤蟆吃天鹅肉的这种想法,他是压根想都没想过。
“妈的,有钱就是好啊!”看着同样装修豪华的浴室,彭秋也终于忍不住地羡慕式的赞叹了一句,当然赞叹归赞叹,彭秋却并没有躺那躺上三个人都绰绰有余的浴缸里悠哉闲哉地泡上一泡。
他只是站在自动感应花洒下面,胡乱地冲了个澡后,依旧穿上了那身睡衣走了出去,彭秋扫了一眼卧室,却没有王微微的踪影,只是在那张大床上放着一叠摆放整齐的衣物。
没有看到王微微,彭秋的心里也忍不住的泛起一些失落的感觉,纵使他一早就明白自己跟王微微不过是因为一些事情而相识相遇,不过是一场普通萍水相逢罢了。今后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接触过几次的勉强称的上熟人而已。
“咦?”彭秋拿起了衣服正要换上,突然他发出了一声轻呼,这套连带内衣都准备的齐全的衣物,分明是一套全新的,要说大酒店衣服洗出来跟新的一样,彭秋没准还相信,可是衣服的样式总不会也能洗出别的样式吧?
呃,难道酒店里还搞送衣服的活动?算了,彭秋无意间看到了墙上石英钟的指针,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先穿上再说吧,就算他收钱也认了,唉,反正一会儿也饶不了给孔海打个电话,让他把存折给送过来。彭秋一边穿衣服,一面在那唉声叹气地摇着头。
卧室的门被无声无息的推开了,王微微俏生生地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彭秋,“穿好了?那我们走吧!”
彭秋突然愣愣地看了王微微一眼,他根本没想到王微微竟然在外面正等着他,一时间,彭秋也忍不住地产生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莫非王微微对他有点意思?不然几次见面都对他不假言笑,摆着一张冷冰冰面孔的王微微就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
然而彭秋自认不会明白,对他有意思的可不是王微微,是王微微的家人,是王微微代表着的政府机构,而王微微之所以要等他无非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对他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也无非是对他将来的命运萌生了一股同情罢了。
“楞什么呢?”王微微的语气也不再是命令式的,仿佛是再跟一位熟悉的朋友一样,对彭秋喊道:“走吧,正好我送你一段。”
“这房,”看着彭秋支支唔唔的语气,王微微这一次到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对着彭秋微微一笑,说道:“房钱我已经结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