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怀疑过,离开任何人我还是可以活的很好,就像没有人会相信,我不过是生活在石头缝中的一棵杂草。
杂草努力向上生长,拼命汲取阳光的时候会有暴风,或倾盆雨,打击我的同时,我变得坚强,没有人置疑,也绝不容人置疑。
这就是我——冷沫。
我那个只给了我数年少得可怜的母爱的母亲给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几乎是流着泪的,当然这是我后来从小姨处得知的,从她的转述中,我知道那个养了我几年而已的母亲是如何如何的爱我,如何如何的不舍得我。和我的名字一样,我淡然冷漠地听完小姨转述的故事,然后毫不犹豫地拎起我早已收拾好的行礼,留给那个声泪俱下的小姨一个冷沫至极的背影。
我有一大笔财富,可以供我随意挥霍,事实上我也没有辜负了这笔财产。
有钱不花,天诛地灭。当我每次把一大把刚从取款机上取下的Money塞进钱包的时候,我无不这么讽刺地想。因为这笔钱据说是那个爱我的母亲留给我的,那我何不花得心安理得呢?
因为我是冷漠,可以对任何事情都冷漠置之的——冷沫。
“喂,大小姐,够了吧,这已经是第十八家商场了……”殷落琳跟在我的身后鬼哭狼嚎的时候,我正抬腿迈进她口中的第十八家商场。
第十八家了么,我还真没觉得呢。
“您老人家累了的话就先回去吧,我继续逛!”略微回了回头,对她微微笑了笑。
这个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就缠上了我,我原以为每个人都会被我脸上冷漠的表情吓走,可是这个呆头呆脑的女人却死死地缠着我,没有一天会让我落单,也许老天还是有那么一些慈悲心,在可怜我这颗向来冷漠的杂草吧。
“喂,沫沫,等等……冷漠!”我知道她一定会无奈地跟上来,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呢。八百次吧,没有哪一次她会留下我独自一人的。
有时候我会问她,“落落,你不要陪男朋友的吗?总是跟着我,他会吃醋的。”
我当然只是打趣她,可这可爱的傻孩子却每次都会涨红了脸,“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还是你不想要我这个朋友?”
而当她每次这么反问我的时候,我却总会选择沉默,有时候沉默才是最不尴尬的回答,所以我多数时候都喜欢沉默。比如,班上某个我还没记得住脸或是名字还没与脸对上号的男生送上一封情书,一条简讯,或是一通电话的时候;比如,某个系的系花想要约我“聊聊”的时候;比如,整个学校传出冷沫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本校第一大校草,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时候,我都只是选择沉默。
沉默也实在是最好的武器,也像极了我的名字,冷沫。
冷漠。不是吗?
“我说冷大小姐,我的柜子都应经借你一大半了,你还要这么海拼?到底是想怎样啊?”我依旧是对她笑笑,她如何能够理解那种花钱的乐趣,尤其是一笔毫不费心血的钱,不带任何温度,不带任何感情的钱,这种钱,只有在不断挥霍中才能享受人生的乐趣,难不成要整天对着她煎熬吗?
我故意对她板着脸摇头晃脑,“孩子,这样的人生乐趣你是无法体会的了……小姐,结账!”转身拎过一件看上去还不错的衣服,准备结束今天的旅程。
“哇!天哪!冷沫,9999、8999、15999……玩儿什么啊,太夸张了吧!”跨出商场大门,殷落琳随手抽出一件衣服的发票对着我张牙舞爪起来。“这可是我老妈两个月的工资!”我充耳不闻地继续向前走,这丫头不是很累了吗,居然还能这么大嗓门嚷嚷!
“喂,冷沫,我说冷大小姐,就算你家开银行,也不用这么奢侈吧!这世道,有钱就是没道理,没人性……”
她还在继续嘀咕,而我却被她震住了,双脚已被灌满了铅,迈不开步。
家?
呵,我还有家吗?
我的家……在哪儿?
十三年前,我就没有家了吧!或许,更早,早到我一出生便已没了家!
家?是什么呢?
我冷笑,心里却酸涩的相是有把锤子在狠命地钻,恨不得能钻出个洞,淌出一片血才好。
“沫沫,你怎么了?”
我已经不想再去看殷落琳脸上的表情,此刻我的表情才一定吓到了她了吧。
“没什么?”我把手上的大包小包全都塞进她的手里,“给你了。”
我一定是飞的速度逃开的,因为我听到了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多美妙的声音!如果这是从十八层高楼坠落时听到的声音,我甚至可以想象到那种声音一定美得令人心碎。
我究竟跑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竟然能找到这样一座废弃的高楼,这样热闹繁华的大城市竟然也有这样一处无人问津的废楼,就这样默默无闻地矗立在这个城市最偏僻的角落。心头所有的酸楚漫出来,细枝末节地传递开来,最后汇于泪腺,酸涩的眼泪流了满脸,却不想伸手去擦。
高楼上的风总是冷冽的,即使我不奔跑,也有呼啸的声音擦过耳际,这种感觉——追求了很久了吧。
我站在最高的天台,俯身向下望去。虽然是大城市里最偏僻的角落,交通却也还是繁忙。那道路上一辆辆即闪而过的宝马奔驰因为楼高的缘故也都看不清了,全都在遥远的距离下变成了点点毫不起眼的蝼蚁。呵,这些人所追求的,所执着的不过就是微末的虚伪罢了,推开后遥远地看去,还不都是一堆堆废铜烂铁!
可是,我那可爱的父母啊,不就是为了这些可笑的废铜烂铁拼死拼活了一生?挣扎了一世,争吵了一世,争斗了一世,最后到底是有人笑,有人哭,总有胜利者,譬如我那个此刻正过着阔太太生活的母亲,也总有失败者,譬如我那个正在监狱里苦苦煎熬的父亲。
多么可笑的笑话!我居然毫不可耻地花着那令我作呕的、我所谓的破铜烂铁,那样的铜臭味竟然让我沉迷了进去,呵,可笑!可是,我能怎样?我的不断挥霍对那个人来说不过是作为一种赎罪,她既要赎罪,那我为什么不成全,我当然成全,置于原不原谅那就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的了的。
心,早已被他们磨练地冷漠,早就已经自我关闭。我不知道我冷漠的心还有没有再再度苏醒的时候。
“喂,我说,要跳的话十分钟后,至少等我离开这栋大楼。”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转身看到一个一身干净利落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离我大概三米的距离外。
太阳已经渐渐西斜,夕阳余晖洒在他干净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和,温暖得让人陶醉。我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样温暖的画面了?遥远的记忆里,似有什么与眼前的场景重合着,眼中又一阵酸涩,那个人走了,走了,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那种阔绰富裕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而已,什么亲情爱情对他来说统统都是多余!
狠狠甩过头,不想理会眼前这个人。
“冷如冰,漠如孤草。你是冷沫吧。”听到他这句话,我本来走到楼梯口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你是谁?”我到不奇怪他怎么认识我,若他也是我所在的那个人人向往的贵族学院的学生的话。
冷沫这个名字在学校的知名度恐怕不会比那些所谓的大明星在娱乐圈的名号低了多少,若说圣德学院里还有不知道冷沫这个名字的,那他不是书呆就是白痴。
“暖漠。”我听到他低的低笑声,充满磁性诱惑。
可是,有这么奇怪的名字么?我没有理他,当我走下第一层阶梯时传来他的声音,“冷沫,我是南宫木。”
我被这个名字震住了脚步。
在圣德学院,我若是不知道南宫木是谁,那我也就是个书呆或白痴了,显然我不是。
我又听到他魅惑的笑声,“与你传过绯闻的那颗杂草。”我本欲迈开的脚步在听到他那句杂草的时候顿住。
杂草?
多少年来,我告诉自己,冷沫,你是一颗生活在石头缝中的杂草,你只有一个人孤独地生存,一个人努力向上生长,拼命汲取的阳光的时候会有暴风,或倾盆雨,打击我的同时,我变得坚强,我会是一颗坚强的杂草。
我回头看他,阳光从他背后扑洒开来,暖暖地蔓延,橙色的光芒为他罩上一层柔和的光圈,像要暖进人的心窝,心里那种酸涩却又蔓出来,眼泪在我转过头的瞬间溢出来,我又一次几乎是飞奔着逃走了。
那个人的眼里有一种坚毅的像要看穿人心的东西,我在他的面前似乎就是无所遁形,他似乎能知道一颗杂草心里所有的苦涩,可是他怎么能懂呢,他又怎么能懂我的痛呢?
不会!没有人能懂!那生我养我的人都不会,毫不相干的人怎么会!
我是冷沫。
冷如冰,漠如孤草。
没有人可以知道一颗孤草挣扎着生存的绝望。
任何人都不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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