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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寂寞这条虫

到了日本才知道这物价还真他奶奶贵呀!特别是蔬菜水果啥的,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在听力课上经常听到“这个女的买了几个苹果呀”之类的问题,当时夏妍还觉得挺好笑,哪有买苹果论个的,不都论斤的吗!现在才知道日本水果贵得要死,论斤买的那是有钱人,像她这种穷人只能论个买,不过这样一来倒也为她省了不少钱,你想啊,为了吃个苹果还得走几百米的路去买,趁着走路这当儿那股子馋劲儿早消了。说水果贵就贵他的好了,大不了不吃得了呗。可有一样就让夏妍很吃不消了,不吃水果还能过日子,可是再怎么着吃饭这档子事不能说不吃就不吃吧,人是铁饭是刚,这是古人早就发现了的真理。­

如今要吃什么都自己做,虽然麻烦一点,但是总比在外面吃便宜。买菜是件让人头痛的事情,夏妍每次看到那些鲜灵灵的白菜菠菜都只有流口水的份,蔬菜里买得最多的就是土豆和胡萝卜,至于葱啊蒜啊之类的配料是不敢买的,太贵了。即便如此她的购物袋里装的最多的还是鸡蛋,因为日本的鸡蛋比国内还便宜,算得上最经济实惠了。肉类里最便宜的也是鸡肉,而国内最常见的猪肉在这里也卖得很贵。按说日本渔业发达,鱼的价格应该不贵吧?要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

超市一般都会在下午对蔬菜鸡蛋什么的打特价,夏妍一般都是这时候去买菜。学校外面就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可以买到便当泡面什么的,但是价格比超市贵一些,她一般不会光顾那里。而为了买菜她可以搭半小时的电车去最近的大型超市,每次回来时都碰上下班高峰,挤得她只恨自己怎么不是根竹杆,都快被挤成汉堡了。等她再回去做,没到八九点休想吃饭。这么一算,夏妍真怀念念大学那会儿,虽然食堂饭菜不好吃,可总能及时吃上饭还不用操心,多省事啊。现在就天天吃鸡蛋,煎的,炒的,煮的,烩的,干的,汤的什么花样都做过,从来没想到吃鸡蛋也能吃得人想发疯,要说讨厌什么食物的话夏妍肯定说鸡蛋,按着一时的气话就是“下辈子都不想吃了”!­

来日本之前就听老师说过留学是对脑力和体力的双重考验,身体不好就甭想在日本混了,特别是东京这样的国际大都市,生活压力特别大,难怪有那么多人自杀,都是不堪忍受精神和肉体的折磨吧。电视上老喋喋不休地报道哪里又有人跳楼了哪里又集体自杀了,看得人心里发毛。一开始夏妍还以为是日本人心理素质太差了,后来才知道是武士道遗留的固疾,日本人潜意识里都有自杀情结,他们不认为自杀是逃避懦弱的表现,而认为是自我赎救挽回荣誉的最高也是最后的方式。这些文化差异夏妍也懒得理,反正她心理素质强悍得很哩。­

最初来时的那股新鲜劲儿一过,思国思乡的孤独感又开始侵袭了。有时候寂寞就像一条虫子,它潜伏在人体内蠢蠢欲动,渐渐腐蚀人的斗志。即使在周围热烈的环境里它也让你清晰地认识自己其实是不属于这里的,你是一个人孤军奋斗的,你远离故乡亲人就像蒲公英寂寂地流浪,飘荡,如果没有方向就注定只能永远凄惶,慢慢走向没落。它吸走原本属于你的强大的精神动力,让你脆弱得只剩下悲伤。寂寞是毒药,比爱情更有杀伤力,你道为什么失恋的人老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不是因为爱情多摧枯拉朽惊天动地,而是失去爱情的寂寞让人受不了。人一旦中了寂寞的毒就难以自拔,它又像毒品,人只要一粘染上就难以戒除,难以抗拒,它总是不定期地发作,每次都让人难以招架。­

夏妍如今就被寂寞这条虫纠缠着,浑身不得劲儿,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前一次给家里打电话还是刚开学那会儿,母女俩聊了很久,母亲一再叮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多结交些朋友,好好学习等等。挂完电话一看,差点没晕死,半个月的生活费就泡汤了!这日本怎么啥都贵得要死,还是中国好呀,唉……­

打那以后也不敢老往家里打电话,改写信了,在电话网络信息高度发达的21世纪仍采用传统老旧的书信通信实属无奈之举。不过这也给她的生活又多了个盼头,每次寄完信就开始满怀热情地等着家里的回信了,这个过程虽然有点煎熬,但是在收到信的瞬间就被幸福感所取代,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每次寄信都会寄长达十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长信,结果老超重,害得她不得不去买超薄的信笺纸。­

以前在国内时如果不去工作就宅在宿舍里,天天上网,可是现在没电脑了,跟国内朋友联系还真是不方便呀,手老痒痒。后来夏妍发现了一个上网的好地方,不仅网速快,还不要钱,那就是学校机房。全是液晶屏的,比原来学校的设备不知要好出多少倍。每天她都花两三个小时泡在那里,没多久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机房十点就关门,而那个时候国内才九点,朋友们上线才没多久还没聊尽兴呢。每次话还没说完就“被下机”了,真是不爽啊。思前想后,夏妍决定去秋叶原买一台二手电脑。挪了奖学金的一部分交学费,还有剩余的,正好可以去买电脑了。反正宿舍的宽带也不要花钱的,不用白不用,太浪费资源了。­

周末的时候就叫上俞佩佩一块去了秋叶原,一到那里真是开了眼界,不仅有卖电子产品的,还有游戏咖啡店、漫画茶馆等等,真是让人目不暇接。这条世界上屈指可数的电器街正在发展成为一个具有综合性色彩的繁华区域,每天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观光客和买家比比皆是,人流滚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这里简直是日本流行文化的大舞台,穿着花哨的年轻人是这里的主流,各种奇形怪状的发型服饰,晃得人眼花,都是些很花里胡哨的东西。好多打鼻环唇环的,男生打耳洞不是怪事。在日本也呆了一段时间了,夏妍也不再对此大惊小怪了。­

夏妍挎了一个小包,而俞佩佩什么都没带,然后叫夏妍给她拿着手机,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随手把手机塞进了提包里。­

留意地在店里兜兜转转,以前老以为在日本买电子产品会比国内便宜很多,看了标价好多个零啊,简直被吓了一大跳,想到这标的都是日圆总算松了一口气,一换算才知道也不比国内便宜多少,有些品牌货还贵很多呢。然后又去二手店看,每台电脑的性能、缺陷,有的还标了前任主人为什么要转手,无非是要换新货啦,嫌不好用啦旧了呀什么的,夏妍感觉好有意思,竟然还有这么些好玩的东西,在国内是绝对看不到的。­

最后挑来挑去买了一台的九成新粉色索尼笔记本,挺好看的,很适合她的气质呢。

电脑还不算贵,可是装好系统就贵得不得了了,夏妍万万没考虑到她在国内用的都是盗版软件,连系统也装的番茄花园,在日本却全要买正版,还要缴税,结帐的时候脚都软了,差点没刷卡刷爆了,奖金已经所剩无几,原本还指望着靠它过几天悠闲日子的,这下子全泡汤了。夏妍心里挺沮丧的,不知为什么到了日本老感觉到沮丧,大概还是不习惯吧,要不然就是觉得自己太晦气了。看样子又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实在不行就天天煮面条吃好了,还省事儿。

筋疲力尽地回到宿舍,结果又发现了另一件倒霉事,俞佩佩的手机竟然不翼而飞了!这可糟了,明明放在夏妍的包里面,怎么就不见了?!不可能,又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遍,还是没有。这回算是完了,还得赔人家手机。俞佩佩一开始痛心疾首,帮着她找了半天,也是徒劳。一边安慰着夏妍不要自责,一边表示看在她卖力替她打探智的信息及同胞的份上不赔也没有关系,让夏妍更无地自容。她坚决要赔,俞佩佩面露难色,最后还是勉强接受了。赔完钱再查看一下卡里的余额,只剩下两万多日圆了,天天喝白水也不够花的。才到日本几个月呀,马上从小资产阶级变身为中国最广泛最伟大的无产阶级了,这阶级可真够坚定的。得去找兼职了,不然维持生计困难。

晚上在班群里聊天时忍不住大吐苦水,引得国内的姐妹们大为同情,可同情归同情,又不能变成日圆给她使,所以从第二天开始夏妍就决定振作起来,要显出精神百倍的样子投入找兼职的伟大事业中,瞧这日子潦倒得成什么样了,也真够不幸的。

先在网上搜索了一遍,锁定了目标,第二天上完课就直接去应聘了,结果又很不幸,因为准备不充分直接被刷下来了。夏妍不死心,又去了另一家,还是没应聘上。人要是倒霉起来啊,那真是衰得惊天地泣鬼神,那个轰轰烈烈的劲儿保准能持续个两星期半个月的,衰得你喝口水都被噎着。这不,九点多在电车上时,夏妍恶狠狠地扒拉完便当再喝口水差点没给呛死,不知道踩到什么狗屎了,尽走背时运。

晚上回到宿舍直接就倒床上了,连澡都没洗臭烘烘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补澡”。

第三天、第四天……还是一无所获,不知这日本人都怎么了,欺负她是外国人还是怎么的,再说她脸上也没写是中国人或韩国人啊,郁闷死了。但是夏妍属于越挫越勇的类型,这些打击根本不算什么。

连遭打击的经历迫使夏妍反思自己失败的原因,先在网上查了在日本找工作的注意事项,这才发现之前实在太鲁莽冲动了。日本人很注重自己的企业文化,而夏妍开始时只关注人家在招员工,至于企业文化啊要求啊什么的是一概不知,难怪吃了闭门羹。经过周末再仔细思考、筛选,她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之前应聘的一家超市。一番精心准备后,这次终于有所斩获。

人一忙活就没空闲东想西想了,寂寞这条虫也就无可奈何不能兴风作浪了。不过想想看,夏妍为这条虫子付出的代价也真够大的,够她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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