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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神庙

细如毫毛的雨丝飘飘扬扬的从天空之中洒落下来,天地间也因此而蒙上了一层薄纱一般,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眼前的山水。微风一拂,那雨丝便从衣领钻进行人的脖子里面,冷得众多早起爬山的行人直打冷战,心里不停地抱怨。

王森便是这众多行人之中毫不起眼的一个,他紧了紧衣领,以免雨丝飘进去。心中抱怨了几句鬼天气,王森却还是不得不跟着长辈继续进山。

本来在这种天气里,最适合的就是缩在被窝里面睡懒觉的,王森也不想这么早的出来自找罪受。可无奈的就是,今天却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上山扫墓,祭拜先人是我中华民族传承已久的优良传统。

于是就在天还没亮的时候,王森便被他老爸从被窝之中硬拉出来了。草草地填报肚子,他便跟着进山了。王森在泥泞的山路之中跋涉,心里不由有点羡慕留在家中的两个弟弟,他们两个可以因为天气原因不来,可是他却不行,因为他是家中的长子,也已经成年了,有着绝对的责任。

所以此时此刻,王森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跟在长辈后面向山里走去。山路泥泞难行,特别是因为下雨的原因,有些路段几乎是难以通过。也就是因为王森一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才能趟过这些路。尤其是王森的爷爷,表现更为突出,一马当先的跑在前面,视陡峭的山势于无物。按照他爷爷的说法,当年他年轻的时候可是经常扛着几百斤的柴草漫山遍野的跑,又何惧这小小的一段山路呢!反而是王森这个最年轻的小伙子,一直跟在众人的身后向前走着,看那疲累的样子,腿脚还没有他爷爷那么硬朗。王森一家总共要扫三座坟墓,最惨的就是三座坟墓根本不在一起,最近的两个也隔着好几座大山呢!他的心中暗暗叫苦,可是却是毫无办法,只能艰难的向前行去。

于是一个早上的工夫,王森净跟在家长后面漫山遍野的跑了。每到一处坟墓,都是做的同样的事情:除掉坟头的野草,铺上满满的彩纸,最后再跪下磕几个响头。因为山中禁火,所以没有什么元宝蜡烛的东西。再说了,扫墓求的是心诚,事情不多,所以其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事实上一个早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花在了爬山上面了。

等到终于扫墓完毕,已经是日上中天了。细雨早就停了,天气也暖和了起来,山路上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行人走在其间了。有的是刚刚准备进山扫墓,也有的是和王森一家一样早早的祭拜好了准备回家的了。

王森远远地吊在家长后面,慢吞吞的走着,时不时地揉一下有些酸麻的两腿。反正已经扫墓完了,家长也不理他,自顾自的与相遇的乡里人高声谈笑。于是王森也就不着急着赶回家了,优哉游哉的走在山间小路上,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几年前他家就搬到城里去了,很少回来乡下,这些景色也许就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候才能看到了。看着眼前的景色,回想起以前的快乐回忆,王森心里也略微的感到些许欢快。

走到一处山脚,王森视线转到一处地方,目光却不由得一滞,再不复刚刚的悠闲心态了。王森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一处光秃秃的山壁,以及山壁之下的一条宽达几十米的黄土大路,从东至西,一路延绵直到王森的视线之外,像是青绿山林之间盘踞着的一条巨大的黄蛇,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王森其实心中清楚,这是一条正在施工当中的国道,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大工程。可是回想起去年此处郁郁苍苍的山林,再看看眼前这显得有些荒凉萧条的景象,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想起童年时期在这山林之中藏树洞捉迷藏,掏鸟窝抓田鸡的回忆,王森禁不住的就迈开脚步,向着那里走过去。

直到站在这山壁之下,环顾四周,再找不到一丝记忆之中的存在,王森心里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难道真的连一丝念想的事物都没有了吗?”王森心中这样想着,回过头来,却是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座熟悉的房子了。

说是房子也不尽然,其实那只是一间小小的山神庙。王森走到山神庙近前,看着眼中熟悉的黑乎乎的小庙,心里还是有了一丝的安慰感,这里也是童年的游乐场之一啊!

山神庙真的很小,不到八九平方的小房间,三面围墙,一面吊着一幕老旧的破布充当庙门。连个锁都没有,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让人偷走的东西。庙里其实就是一个大大的石质供台,上面也就只有一个半米来高,黑乎乎的石头,依稀还能辨别出眉目来,这就是山神像了。也就王森这种在这里呆到大的本地人知道这是石像,其他外来人咋一看,也就是一块黑乎乎的石块了。

除此之外,供台上面其实还有一个石制的小香炉,供人进香之用。不过看着空荡荡的香炉,没有半点香灰,王森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很久没有人来祭拜过了。

整个山神庙的墙壁都是黑乎乎的,像是被火烤过一般,离远了看整个就是一个小黑屋。事实上这山神庙也的的确确被火烤过,五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山火,烧掉了多少的树木,这建在山脚的山神庙自然也不能幸免的被烤成了一块黑炭。不过这间山神庙却全是土石建成的,连个木质横梁都没有,所以才能在那一场大火中幸存下来。

想起火灾,王森便记起来在那过后,他还在学校的组织下,跟着老师来到这里亲手种下了一颗小树苗呢!不过看着庙外光秃秃画面,王森心里实在是找不到当年种树的地点了。

“这里也快要被推掉了吧!毕竟没可能让一间山神庙挡在路中间的!”王森心里想着,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供台,“既然来了,就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看看能不能拿一点东西回去当做是纪念啊!”

再次环顾了山神庙,看着供台上面仅有的石像和香炉,王森嘴角一阵抽抽,把这些搬回家去?先不说王森有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可以搬得动这几百斤的石像和香炉,就算真的搬了回去,又怎么跟家里人解释,为了纪念?王森上前试着抬了一下香炉的份量,突然感觉自己的想法真的有点脑残。

可是这里除了石像和香炉,还有其他的东西吗?王森不甘心的又仔细查看了一下,以他那雁过拔毛的性格,实在有点接受不了自己会空手而回的事实。既然来了,就怎么也得拿点东西回去~!王森心里暗暗想着,却根本没想过这里的东西根本不属于他的事实。在他的想法里,反正这里早晚都是会被拆掉的,那在这之前拿点东西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怕是拿回去的东西毫无用处,那也不能浪费啊~!

看了一遍山神庙,王森却是失望了,这里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嘛~!王森看着庙中仅有的两件物品,心里暗暗思量着:石像太大了,搬都搬不动。何况以那抽象派的风格,想卖出去也没有可能。那个香炉看起来虽然小了一点,可也起码有几十斤重。上面虽然有些阴刻的古文,看起来也有些年代了,可惜的是却缺了一个炉脚,就算这个真的是古董也卖不了几个钱了。

可惜了啊~!王森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发笔小横财的想法落空了。摇摇头正准备离开这里,王森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猛的想到了这山神庙里的第三件物品。

原来就在刚才,王森为了掂量一下那个小香炉的重量,就去搬动了一下,也因此而看到了一块东西正垫在了那个缺了一角的香炉底下。

刚才王森没有注意到,以为只是一个垫脚的石片,可现在却突然想起那块东西有点不对劲,于是他就回到香炉边,重新打量起这被压在炉底的东西。

果然,王森仔细打量之下才发现了它的不同之处。这个石片看起来似乎毫不起眼,可细看之下却发现石片表面光滑无比,隐隐有着光泽一般,而且造型也有点奇怪。

王森一看到这些,立刻就感觉兴奋起来,看来自己今天还是很有可能发一笔横财的啊~!他迫不及待的就提起香炉的炉耳,将压在下面的石片取了出来。

石片的全貌暴露在王森眼前,他立刻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个石片不简单啊~!石片通体黑色,呈圆形,差不多有半个巴掌大,和两个硬币差不多厚。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王森在拿出这石片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掌纹,是隔着石片看到的。也就是说,这个石片是半透明的。不,应该说这个已经不是石片了,感觉着手中的温润,王森心里有了一个猜想,难道这个就是那种玉石中的极品——墨玉吗?

“叮~!”王森拿着疑是墨玉的石片轻轻敲击了一下石台,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金石之声。这让王森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着手中的“玉石”,王森发现其实这上面还阴刻着一些花纹,不过因为玉石本身属于黑色,刻得痕迹又太浅,所以王森也不知道上面刻得是什么图案。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很可能属于贵重古董的玉石,还是完整无缺的,这样一定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王森感觉梦想已久的笔记本电脑在向他招手了,那炫丽的本本似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至于为什么这个破旧的山神庙里会有这种东西,王森却是根本想都没想过。

王森抹了抹下巴,还好,口水没有流下来。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半个人影,王森才像是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收起石片,快步的离开了这山神庙,生怕被别人发现而抢走一般。

春去夏至,草长莺飞,转眼就到了六月天。太阳毫不吝啬的散发着每一份光芒,照的人间一片炎热,夏蝉也在不知疲倦的鸣叫着,为这寂静的午后添上一曲自然地音乐。宁静的学院之中,无数的考生正端坐于桌前,手中的笔毫不停留的写着,为着这人生中的重要转折点进行着最后的战斗。

“呼噜~!呼噜~!”寂静的考场之上,却突兀地响起了一个极不和谐的声响,引得众多考生的一致注目。可是沉睡中的某人,却根本毫无所觉的继续与周公的女儿约会,嘴角流出的丝丝闪亮液体,慢慢地浸湿了被他压着的考卷。

“咳~!现在的学生啊~!真是太不知轻重了啊~!”考场边上的一位监考老师对着他旁边的女同事轻声说道。

“就是啊~!”女教师也轻声回应道,“竟然在高考的考场上睡觉,真是太不把自身前途放在心上了,最可恶的是还屡教不改~!”明显处于更年期的中年女老师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怒火。之前她也曾三番四次地叫醒那名睡觉的考生专心考试,可是他却每次都在醒过来不到三分钟之后就又睡了过去。如此几次之后,监考老师也就不管他了,任由他去自生自灭。

“铃铃~!”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不管众多的考生愿意还是不愿意,监考老师都毫不留情的收起了所有的卷子,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一张除了姓名之外就是大半口水的考卷。

“嗯~!”王森伸直了懒腰,扭了扭因为一直趴着而有些酸痛的脖子,心里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考场,这高考,终于都结束了啊~!

那个一直趴在桌子上面,睡过了整个高考的人,就是王森了。不认识他的人,对于他的举动会感到不可思议,竟然在高考上睡觉,这哥们太牛了啊~!可是周围熟悉他的人,对于此事却是毫不意外,习以为常了。

因为王森在高考之前的整整一个学期,都是趴在桌上睡觉的。不管是哪节课,哪个时间段,王森只要挨到桌子,不出五分钟,立刻就能睡得死死地。刚开始的时候,班主任还会语重心长的教育他几回。可是时间一长,见他屡教不改,干脆也就不管了。反正王森之前的成绩也就是中等水准,表现平平,不存在潜力股的可能性。所以王森在课堂之上睡觉,只要不影响到其他同学,班主任也就放任不管了,专心的辅导起他的那几个优等生,为上线人数超额完成的奖金而努力。而王森也因此,得到了一个“瞌睡王”的光荣称号。

不仅如此,在学校的同学们只知道王森“瞌睡王”的光荣称号,却是不知道他在家里还有着一个“大胃王”的称呼。王森的胃口也的确是非常的大了,一天起码要吃上四五顿,每顿最少也要五六碗米饭,简直就是一个超级大饭桶了。两个弟弟都取笑着说过,要是让王森这样吃上一年,都能把家给吃穷。

可是尽管王森就这样每天吃饱睡,睡醒吃,比猪还要称职勤奋,他的体型也不见丝毫增加,反而显得要比半年前还要瘦弱,憔悴。

因为瞌睡的原因,每况愈下的成绩自然瞒不过王森的父母。他们也是劝说了王森很多回了,每次被训王森都是答应的好好地,一定会改掉这些毛病。可是每次他都是继续打瞌睡,甚至还更加变本加厉了,在坐着听父母训斥时也会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哪怕是站着,他也是一幅摇摇欲坠,昏昏欲睡的模样,气的两人直发脾气。

其实王森的父母也有怀疑过王森是不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为此还去过很多次的医院了。可是每次医院的检查结果都显示王森身体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并没有什么病~!

既然虚弱,那就养回来。王森的父母给他买了许多的营养品,可是王森却好像是虚不受补,越补越累,越累自然越想睡。民间的许许多多偏方也都给王森用过了,也是没有半点效果。

王森的父母对着王森折腾了两个多月,也渐渐地心灰意冷,不在理会他了。王森对此,表面上虽然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心里其实是充满了无边的苦涩的。他也曾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说过要改,可是每次都是坚持不到两天就失败了。至今为止,王森的大腿之上还有着很多他用针刺出来的伤痕。

尽管面对着同班同学的嘲笑,家人的冷漠,王森之前其实还是没有放弃高考的。以他以前的底子,只要拼一下,考上一个二三流大学还是没问题的。真正促使王森改变主意的,还是在两个月前。那天母亲因为过度辛劳而病倒的时候,她那痛苦的表情,至今还让王森无法淡忘。

王森的家庭其实也并不富裕,父母经营着一间小吃店,每天早出晚归的做生意。赚的钱也就刚够花销,再加上王森兄弟三人的学费,根本都没有什么积蓄能留下来。以至于当那天王森的母亲生病时,连去医院治疗的钱都舍不得花,只能在小药店随便买些药去吃。将养了两天,便不顾病痛,硬撑着去工作了。

在那个时候,王森的第一个感受就是心痛,接着,却是巨大的屈辱。自己身为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却连给母亲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忍受病痛的折磨。这让拥有极大自尊心的王森非常难受,在那之后,王森又考虑过了,如果自己真的考上了大学,即使是最便宜的学校,一年的花费也得一两万元。家里如果拿出这笔钱,那过的又将是多么的拮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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