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森林中的托姆人确认奴兵没有追来时,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下来。
森林中横七竖八地到处都是或躺或卧的托姆人,在人群中不时传出悲伤的哭泣,那是那些在刚才战斗中失去亲人的托姆人的无尽哀伤。
杨锋也挨着阿里坐下了,他用袖子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喘了几口粗气,这才问道:“阿里,我不明白宏为什么要进攻托姆人的村庄?”
“宏?宏是谁?”阿里第一次听到宏这个名字,觉得有些陌生。
“就是断剑山的那个天客,她就叫宏。”杨锋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此时他多么希望有一杯凉爽的清水呀。
“原来她叫宏。”阿里勉强咽了口口水,这样可以让快要冒烟的喉咙舒服一些。
“她是一个内心非常阴暗的人。在她看来,我们去断剑山让她那么丢脸的把明珠草交出来,使她完全丧失了所谓的女皇威严,而这一切完全是因为托姆人的病需要明珠草来医治。”阿里一口气说完后,张着干干的嘴唇开始喘起了粗气。
“这是什么逻辑啊?”杨锋觉得宏能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就是强盗逻辑。”阿里愤愤地说道。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杨锋感觉宏的力量太强大了,以自己这边的力量几乎无法与她抗衡。
“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去蓝岛找巫师来帮忙。”阿里虽然这样说着,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样子。
大家都清楚,巫师的法力已经大不如前,恐怕也无法震慑住宏了,但是这些无家可归的人除了蓝岛又能到哪里去呢?
经过几天的艰苦跋涉,一千余托姆人终于来到了蓝岛外的迷宫断崖前。
这回跟上一次不同,没有以砂岩为首的纹脸人出来迎接,而那个曾与杨锋并肩战斗过的角岩也没有出现。
“没有纹脸人的带领,我们是走不出这个迷宫的。”阿里有些犯愁了,他知道,失去了纹脸人的帮助,这个迷宫是绝对不可能走过去的。
杨锋却不以为然,他想起了自己在第一次走迷宫时画的那些标记了,他对阿里说:“别担心,我可以带你们走出去。”
为了保险起见,只有托姆金和阿里两个人跟着杨锋进了迷宫,其他人全部原地待命。
当杨锋看到那些标记仍然清晰地存在时,心里非常高兴。可惜的是,他的高兴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当他们沿着标记顺利走出来时,却看了那些等在迷宫外面的一千多托姆人。
事实很清楚了,他们又走回来了,跟本就没有过去。
杨锋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以求证的心态又独自走了两遍,结果仍然如第一次一样令人失望。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明明画了标记的,而且那些标记都完好无损并没有被改动过。”杨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结果来。
“那至少我们总要想个办法进入蓝岛通知巫师一声,让他给我们出个选择也好啊!”托姆金捂着受伤的眼睛,焦急地让阿里想办法。
阿里的眼睛转了转,突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他对正在纳闷的杨锋说:“这件事还得靠你呀。”说着,用手指了指杨锋那装着骨哨的口袋。
杨锋猛地想起了天蛾人。
“对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杨锋现在开始后悔那夜激战时没有召唤天蛾人来,否则的话,托姆人也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了。
可是,这周围除了迷宫断崖之外,就没有山了,而天蛾人说过,要站在山顶上吹才有用。杨锋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决定爬上断崖。
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他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更没有那么好的体能,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杨锋有非常严重的恐高症,而这一点对于攀爬断崖来说是最致命的。
托姆金看了看这高有十几米的断崖,他找来了几个托姆人的小头领,吩咐了几句,他们就分头去准备了。
当杨锋还在与恐高症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时,他吃惊的看到了一幕让他终生难忘的画面。
一千多托姆人相互叠压支撑着,硬是用血肉之躯搭建了一个通向崖顶的“人坡”。
杨锋被这样的场景感动了,他是含着激动的泪水走完这段不寻常的坡路的。
当杨锋终于站在崖顶上时,一阵大风吹过,差一点把他吹翻在地。
不能再迟疑了,他马上将紧紧握在手中的骨哨放在嘴里,用力的吹了起来。
“呜!呜!”的声音回荡在风声四起的天空中,传播着希望和期盼。
几分钟过去了,所有人都在仰望着天空,期盼着天蛾人那伟岸的身影,然而天空仍然是几分钟前那个样子,没有任何令人激动的变化。
又过了几分钟,天空依然如之前般宁静。
杨锋一直没有停的吹着骨哨,由于用力过猛,他的嘴唇已经开始出血了。
内心无比的焦急的他根本无心管这些,他只是不停的吹着。
站在山下的阿里急了,他跳着脚开始咒骂起天蛾人来了。但是,当他把所有能想到的骂人词都用了一遍之后,眼尖的托姆人突然发现远处的天空飘来一大片怪异的乌云。
当那片“乌云”越来越近时,有些人开始欢呼了,而当“乌云”开始在托姆人头顶盘旋时,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是天蛾人!是天蛾人!”
狂风在空中远远的就看到了崖顶的杨锋,他飞快的冲了下来。
当他来到杨锋身边时,他发现杨锋的嘴唇已经全是血红色了。
狂风给杨锋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宏已经带领奴兵占领了蓝岛,控制住了巫师,而守卫迷宫断崖的纹脸人被杀的被杀,逃跑的逃跑,其余的都被抓起来了。
“宏的人为什么还聚在岛上?”阿里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他们跟你们一样无法穿越迷宫。”狂风说出了一个很矛盾的事情。
“那他们是如何进入蓝岛的呢?”阿里终于找到了问题的错误之处。
“他们是在抓到纹脸人时,让砂岩带路的。后来,当他们都进入到蓝岛时,砂岩突然纵身跳入了布满食人鱼的湖水中,他用自己的生命把宏和她的数万军队“锁”到了岛上。”
“你下一步有什么计划?”阿里已经没有时间为砂岩的壮举而感概了,他看得出狂风是有备而来的。
“这一次我带来了三千最精壮的勇士,我将要把宏和她的军队全部消灭在蓝岛之上”狂风一想起宏带给他的几十年耻辱和痛苦,内心的愤怒就剧烈的燃烧起来。
随着狂风威严的一声命令,三千天蛾人成扇形扑向了装满罪恶的蓝岛。
天蛾人的主要武器是弩箭,他们居高临下,首先对敌人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一弩十箭,三千人一次齐射就有三万枝箭,随着一声声利箭射出的尖啸声,蓝岛上的奴兵们惊恐地看到无边的箭雨向他们喷洒了下来,不容他们躲闪,顷刻之间已有四、五千奴兵倒毙在地,更多的奴兵负了箭伤,哀嚎着四处乱窜。
躲在大殿中的娇丽公主惊恐地看着殿外那恐怖的箭雨,她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
“完了!我们完了!”她已经丧失了斗志。
“完了?不,战斗才刚刚开始。”宏并没有一丝的慌张,她镇定的来到巫师面前,对他说:“告诉我蓝岛魔光的开关在哪里?”
“不知道!”巫师被反绑着双手,坐在椅子上的他没有丝毫的屈服。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殿外去,我相信,你瞬间就会变成一只刺猬!”宏并不是开玩笑,她真的能这样做。
望着殿外几乎密不透风的箭雨,巫师平淡的笑了,把头一扭不再作声,沉默是他唯一能抗拒宏的方式了。
“你……”宏有些沉不住气了,但是,她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宏知道,巫师还不能死,他仍然有用。
宏无奈的把目光又转向了另外一个被绑的人,她希望能从他的身上得到她想要的。
那个人就是纹脸人角岩。
角岩是与砂岩一起被抓的,砂岩为了困住宏壮烈投湖,那湖水中翻滚的血水深深的印在了角岩的脑海中,再也无法忘却。
而此时,角岩突然发现宏正用那闪着凶光的眼睛看着自己,心惊胆颤的他想起了宏对巫师说的话,他可不想被天蛾人的乱箭射成刺猬,他内心里开始胆怯了。
看着宏向自己一步步逼近,角岩内心的坚持与勇气也在一点点的消退。
终于,当宏下令将他抛出去时,角岩彻底屈服了。
巫师愤怒地斥责着背叛蓝岛的角岩,但那些咒骂声只能徒劳地回荡在大殿之中,根本于事无补。
角岩带着宏进入了大殿的地下室。在那里,有一个闪着蓝光的水晶球。
“只要施给它能量,就可以启动蓝岛的防御魔光。”角岩说话的时候,是怀着一种很复杂矛盾的心情,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太多的人了,尤其是悲壮死去的纹脸人首领砂岩。在他的脸上,一道鲜红的疤痕正在慢慢形成,这让他的脸看起来不再英俊了。
宏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吩付奴兵将角岩带走,然后将双手放在了水晶球上。
在天空指挥战斗的狂风心情开始焦燥起来,先期的几拔箭雨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杀死奴兵近万人。但是,随着战事的继续,被打精了的奴兵们利用自己身形矮小的特点,都钻进了大殿或周围的山林中、岩石后,再想要大量的杀伤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必需改变策略!”狂风思索着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正在这时,从蓝岛上突然放射出几百条蓝色光束,像几百条长鞭,在蓝岛上空不停的挥舞。凡是碰到这些光束的天蛾人都惨叫着坠落下来,有的掉到了湖里被食人鱼吃掉,有的掉到了蓝岛上被蜂涌而上的奴兵乱刀砍死。
目睹着几十个天蛾人的惨死,狂风心中的斗志被仇恨与悲痛的力量燃烧得更加旺盛,他扔掉手中的弩和箭,挥舞着大刀怒吼着向着奴兵最多的地方俯冲下来。
眼看首领已经奋不顾身的冲下岛去,三千个无畏的勇士岂有落后之理,他们纷纷校仿狂风,扔掉弩、箭,准备用手上的大刀为同伴报仇。
蓝色光束仍然在天空中肆虐,不断的有天蛾人被击中掉落下来。但是,更多的天蛾人勇敢的迎了上去,他们誓死杀敌的意志比岩石还要坚硬。
也许是为天蛾人的勇猛而折服,也许是其它什么不为所知的原因,那些夺命的蓝光突然间消失了。
失去屏障的奴兵们很快绝望了,尽管他们占有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但他们中多半是被逼来充当帮凶的,当他们要直接面对天蛾人带给他们的真实而恐怖的死亡时,他们怯懦了,就像他们的女皇一样。
宏太自以为是了,她不知道,自己的那一点点能量根本就经不起水晶球的消耗。
宏在地下室里用尽了最后的能量,当他听到手下几个奴兵的惨叫声时,她看到了角岩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喷射出的怒火,那道象征耻辱的伤疤里蠕动着鲜红的颜色,好像立刻就会爆出许多鲜血溅到她的脸上一样。
宏害怕了,从头顶怕到脚底。她不再是那个让人敬畏的女皇,也不再是随意要挟别人的天客。她的自尊、自负以及无限彭胀的野心都随着她慢慢消失的能量而散尽了。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就她这几十年来所做的一切,地内人会怎样对付她这个已经耗尽了能量的普通人。
角岩几乎是低着头来见狂风的。
狂风已经从巫师那里听说了角岩的事情,他重重的叹息了一下,对角岩说:“跟我回山崖迷宫吧,把杨锋他们接进蓝岛。
当杨锋再次见到角岩时,并不知道发生在角岩身上的事情。他仍然像以前一样热情的对待角岩,这让角岩的心里如油烹般难受。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走到迷宫入口处,轻轻的在入口旁的一块石头上按了一下,但并不带领大家进入迷宫。
“这是什么意思?”阿里看出来有点不对劲。
“我是一个罪人,我对不起自己的族人也对不起朋友,我今天就要跟大家说一个秘密,一个关于迷宫的秘密。”角岩几乎是在哭泣着说的。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地站在那里,他们想听听角岩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