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枫意识接近了模糊,似乎身处炼狱之中,无边的灼灼之感,快要将自己化为灰烬,渐渺渐空的归于天地,那些身体上的疼痛,也停息了下去。
不知过去多久,他心中忽然一明,自己似乎没死,随之睁开了双眼。灰黄的墙壁,简单的桌椅,他正躺在屋里唯一的床铺上,断裂的木剑,还散落在地上,屋顶一个巨大的空洞,透下明亮的日光。
他看向自己,身上一袭白衣,找不出半点被剑气穿透的伤口。不,不仅如此,有些陌生的身体,似乎如淡淡的白纸般空白,每一次呼吸,都轻快舒畅,像是破去了某种无形的枷锁,从此之后,再无桎梏。
枕边,放有一个墨色吊坠,用不知名的白线穿过,散发出淡淡的道感,其上似乎刻有许多印痕,却深沉其中,难以得见,摸起来温润如玉,却异常坚实,很有质感。
吊坠下还压有一张薄纸,其上留有一行字迹,落笔凌然,形意洒脱,几欲透纸而出。宁枫认真的看了许久后,自言自语道:“这上面写的…应该是字…”
整个临安,百户人家,能够知书写字的也不过三两人,而宁枫显然不在此列。两三个时辰过去,在挨家挨户的拜访了临安全部人家后,宁枫终于弄清了薄纸上写的字是,月圆之际,修行之时。
月有上下弦之分,每临月中之时,都会有一次盈满,还有五六天,就差不多是了。可若是指八月十五的月盈,那便还要等待两三个月,也不知道薄纸是否和小女孩有关。
宁枫轻轻皱着眉头,还有修行,是如‘那些人’一般,凌然御空,玄术如仙么?
“书油瓶,还有吃的么?”他下意识的问道,声音在空荡的房间中响起,这才记起,小女孩走了,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像是多了一个空洞。
那天发生的场景,似在眸中一幕幕经过,宁枫坐在门栏上,从日近黄昏,到夜深人静,轻柔的星光,倾落在地面上,映出一个清瘦而孤单的人影。他忽然站起身来,脸上表情认真,心中彻底做出了决断,我要修行……
五六天的时间匆匆而过,今夜是月中之时,宁枫站在院子里,右手拿起墨色吊坠,左手拎着一个竹篓,里面是些清水,还有食物,角落里还有把被布包着的小刀。
月上梢头,手中的墨色吊坠,沉朴依旧,看不出任何变化,宁枫心中却隐隐有种预感,今夜一定会发生什么。
夜色渐深,长月盈满,似乎有某种无形的波动,在天地之中悠然传开,墨色吊坠忽然变得晶莹通透起来,深刻的印痕,化为一道道清明的光华,停留在空中,透出淡淡的道感。
印痕不断凝聚在空中,光华流转之中,道力交应天地,有种破开空间的波动之势。宁枫身处其中,如常的看向身后屋中:“老爹,我走了。”印痕如弦般轻然一震,带起宁枫的身影,透入虚空……
五识一凝之后,骤然清晰,墨色吊坠颜色变得深沉,印痕也随之一道道的没入其中,宁枫眼前已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了。
似乎是在仙山之上,云雾飘渺在下方,空气里带有淡淡的寒意,却并不冰冷,只是让人心识清宁。长月当空,一峰独立其下,星空彻亮,轻柔的星华,不断交感,映的天地清明。
一行古朴的石阶,延续向远处,亭台楼宇点缀其中,透出淡淡的道光,渺如仙宫。宁枫身边,一道道光柱,接引在天地之中,光华黯淡之后,露出其中的身影。
不消多时,这一片空地上人数渐多,几乎都是些与宁枫年岁相仿的少年。也有一些格外小的,表情神态,却很淡然,形形色色,约有近千人。
忽然,无形的道力轻然一震,黄钟大吕之音响彻天地,宁枫听见有人轻声道:“要开始了。”
一行人影,从虚空中凌步而来,衣袂飘然,近如仙人,走出的道迹,久而不散。之后,数道流光,轻然飞来,速度极快,却仍不及那些凌空虚度,行至近道的手段。
他们走近之后,停在天际,其中为首的一人走出,淡淡道:“七峰入天以问道,若进道峰,先感机缘,寻得道物者,可先入门。”声音借着道力传开,清晰的响起,没有过多的谦词,也并不居高临人,这就是道峰,作为至久传承之一,我自凌然,淡应一切。
那人淡淡一指,天上倾落的星华,在道力之中凝合,如笔般信然一挥,在远处划出了一片广袤的区域,随之声音平静道:“初试,开始。”
众人开始向远处走去,有些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低声轻语,似乎在交谈什么。也有人轻皱眉头,像在思考什么是道物,更有人脚步匆匆,生怕落后于人。
宁枫这才发现,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块吊坠,却也各不相同,有的形如书卷,栩栩如生,有的刻有一剑,杀机森然。忽然他看到了另一个少年,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腰间悬着和他一样的墨色吊坠,他察觉到了宁枫的视线,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身形快速晃动,消失在了人群里。
宁枫停了下来,他眸中有些不解,那一刹那,他感觉到了杀意,也许,这一次的初识,并不会很平静,随之摇了摇头,走入了那片区域。
这是一片深林,四周古木参天,草木翠绿,透出别样的生命力,有些甚至如玉般晶莹通透,灵力流转其上。有些人在走近后,轻吸了口气,身上透出淡淡的灵力,向着深处急冲而去,很快不见身影。也有些人,也许是心动妄念,也许是认定了这些晶莹通透的草木,便是道物,对其生拉硬拽,却无奈纹丝不动。终于,有人动用了武器,长剑透冷,散发出淡淡的灵光,有种锋锐破物的气息,可在斩下之际,却被参天古木的枝桠所挡,并且打晕了过去。
有人不屑的看了一眼后,声音中十分向往道:“交感日月,通染道力,草木亦生出了灵性,道峰,至久传承,我定要入门。”随之,快步走向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