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枫脸色涨红,呼吸沉重而压抑,双手已经磨出了血迹,却依旧紧紧地抓着巨石,极为艰难的一步步挪动着。
他要做什么?一众少年之中,不禁开始轻声议论。有人小声的自言自语道:“那,会不会是道物?”
安静了刹那后,众人肆意的嘲笑刚才出声者,之前被寻到的道物中,最大的也不过是截三尺约长的枯木,至于玉玦,朴石之类的,更是只有鹅卵大小。
“少年,你这是要背石回去留作纪念么?”
“莫不是刚才乱战之中,被人给打傻了…”
“山野之人,只能识得一些山石草木而已。”
尖酸的嘲笑声不断响起,宁枫却像是没有听到般,也没有精力去理会,身负的巨石重量超乎了自己的预估,气力已经快要到了极限。他脸上表情平静如初,目光沉浸在前路之中,步伐与呼吸艰难的调整,用之以尽的向着道峰弟子走去。
那些真传弟子,也淡淡的看了过来,身染了血迹的少年,手中紧紧地抓着小块碎木,脸上透出一抹不合年纪的阴冷,轻声自语:“哗众取宠,背石的下人。”
宁枫始终没有答话,一众少年,也渐渐变得安静,忽然有人似乎看出了什么,脸色微变道:“那好像是玄铁岩。”
“是玄铁岩。”很快有人确认道,玄铁岩正如其名,质如玄铁,极其刚硬,寻常的刀刃根本无法切割,成兵后却十分锋利,吹羽断发,几乎是俗世之中的神兵利器,与之相对的,其重过于同形的岩石七八成还多。
方止杀脸上冷峻依旧,眸中却似乎微动,映在往昔之中。
哗然之中,有人估计道:“这块玄铁岩,不在千斤之下。”众人从宁枫身上,感知不到任何灵力波动,显然不是体内灵力流转,只是单纯的醒身之境。
醒身,即是断脉破血,除去一切后天尘迹,明身觉醒,从而走上修行之路。历经了这一过程后,身体之中的潜门会被打开,流现于外如气力,身速等,内蕴于身如呼吸,灵韵等,都会有不同的成长。这些既与自身的天赋根骨有关,也会受醒身的过程和方法影响。
“我灵破醒身,气力不过六百余斤。”有人愤愤道,以纯粹的灵力,破化醒身,这是最为普遍的作法。气力也并非绝对,但可以作为某种标准,衡量醒身的程度。出声的人,亦是门派灵破之中的佼佼者了。
“我以紫炎之火醒身,明清之水溯洗,近约千斤。”一个少年淡淡道,身上道衣鲜红如火,双手轻负,自成一种与众不同的仙然气质,双眉如剑,眸中彻亮,隐隐透出波动。
众人轻声惊叹,这是天破,以天地自成的灵物破化醒身,只有那些底蕴深厚的修行世家,才会如此去做,使每一个境界都极尽完美。难道,那个身穿破旧衣衫的背石少年,也是出自某个上古修门。一时之间,众人看向那块巨石的目光,也变得炙热了起来,若不是已在区域之外,定有人要开始抢夺。可这时,那天破少年却冷冷道:“若是道物,早该宣布了。”
如一盆冷水浇下,众人变得平静,有人讥讽道:“在未开化之地,也有些野人天生神力,并不稀奇。”
“快看,他不行了。”
气力终于到了极限,宁枫的呼吸沉乱,身形也开始不住的颤动,每一步的走出,都愈发的迟缓,可深沉的脚印,却仍在不断前行,他的脸上,表情依旧平静而认真,像是有某种莫名言状的理由在支撑起那清瘦的身影,不会放弃,一直前行。
“五步…十步…十五步…”
他还在继续,可身形却剧烈的晃动,浑身的骨节似乎都难以负力,如快要断裂般在发出酸涩响声。即使是心性坚如磐石,身体却走到了尽头,如今走出的每一步,都是以过度透支的暗伤作为代价,很多细末的脉络,都不堪破裂,渗出了鲜红,再走下去,可能真的会死。
“何必如此,不过是…一场初试。”有人轻声道,却渐渐说不下去,那清瘦的身影又走出了一步,破旧的衣衫染透了鲜血,却没有半点放弃的意味。这一刻,那似乎淡然走向死亡的身影,带给众人莫名的震撼力。
“他走不到的。”,朴亦单手提着剑匣,轻声自语道。
宁枫又走出一步后,身形颤颤巍巍,险些半跪在地上,才勉强稳住,他眸中轻动,这样是走不到的,那短短的三步距离,如天堑一般横在前方,生与死也无法去跨越。可他的脸上,表情却变得莫名轻松,一咬牙后,拼尽了全身气力,忽然侧身一摔,将巨石甩了出去,尘土飞扬之中,他反手紧抓巨石,想借着冲劲一起过去。
终究是差了一点,身体严重透支之后,根本无力以继,直接被甩了下来,还好有淡淡的灵力适时的在他身边升起,轻柔如水般托放在了地上。道峰为首弟子一指定住巨石后,看向远处,一轮红日已经升起,照破了九天十地,淡淡道:“初试结束。”
“等等”,宁枫喘息了许久后,艰难的站起身来,半拖半走的来到巨石旁边,染血的右手轻轻放在其上,看向道峰弟子,一字一顿的认真道:“请辨认道物。”
“初试结束了,还不死心。”
“他还真以为自己找到了道物?”
“山野之人的痴心妄想。”尖酸刻薄的嘲讽声,不断传来。朴亦也轻轻摇了摇头,移开了视线,眸中有些失望,这样的无理取闹,没有意义。
宁枫孤独的站在巨石边,似乎快要被讽刺侮辱的声音淹没,却一言不发,眸中依旧认真的看向空中。道峰为首的弟子,眸中一冷,天地如冻结了般,大形无质的力量,向那清瘦的身影冲击而去。这只是略施小戒,但以宁枫如今的身体状况,若是被打中,重伤难免,甚至也许会对以后的修行造成影响。
忽然,一道身影如同划破空间,瞬息而至,方止杀站在巨石前,身上透出的道力波动,似无形的轻衣般,随风而动,不时化渺归于天地,却又始终淡然不散。那大形无质的力量,还未碰到他,就刹那破碎,成为无形的震力,破散开来。
他看向宁枫,声音中透出萧杀道:“你叫什么名字?”
“宁枫。”
方止杀淡然透杀的声音,借着道力响彻天地:“宁枫,寻到杀道峰道物,可初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