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大事情,狩猎自然取消,车队转头返回子爵宫。
社稷殿是子爵宫进门后的第一座大殿,也是最大的大殿,是早朝和御前会议的主场所(个别小规模的会议会在偏殿举行)。社稷殿坐落在底边长约50米,高约七八米的梯形夯土台上,是边长30米左右的正方形木结构宫殿,是典型的春秋时期宫殿建筑。若是和子爵宫其他建筑比起来,可谓是雄伟壮观。
“公子觐见!”
胜羽和钟吾翼已经走进社稷殿。只见大殿的最远端有一座高约一米的石台,石台上立着一面巨大的石制屏风,上面雕刻着威严的猛虎,屏风前面是高约半米的木雕长桌,而此时钟吾谷就跪坐在桌后。
“参见君上!”兄弟二人上前见礼。
胜羽虽然知道些古时候行的跪拜礼,却从未亲身做过。多亏钟吾翼就在身边,学着他做就是了。
“吾儿平身,站在一旁!”
“诺!”
站在一旁?晕死,站在哪旁呀!胜羽一头雾水。只见钟吾翼起身向左走,胜羽暗道:古人以左为尊,他都往左走,我是他的“哥哥”自然不能向右。起身也站到了殿左侧,而且是站到了左侧队伍的第一位,钟吾翼紧随在身后。
这时胜羽才仔细观察了店内左右两侧的情况,只见左侧除去他们兄弟还站着6个人,都是一身黑色深衣,腰缠玉带,手持玉圭。右侧也站了6个人,前三位也是一身黑衣,后三位却是一身皮甲的甲士,只是腰中没有佩剑。
“左师!”钟吾谷率先开口,“他们刚来,对事情还不知晓,你介绍下吧。”
“诺!”紧随在钟吾翼身后的官员应和一声。
胜羽用余光观察,这人身材不高,最多不过1米7,通过满是皱纹的脸和花白的胡须判断至少也有60几岁,人虽入黄昏,双目却是炯炯有神。胜羽听申魏简单介绍过钟吾国的核心官员,比如六卿、太宰、郎中令、少司马、军将等等。出于好奇和实际需要,胜羽把每个人的名字记得很清楚:六卿分别是左师钟吾产,右师樊子理,司徒钟吾成,大司马舒鲍延,司空周膑,司寇黄庆;太宰钟吾丰,郎中令彭彰,少司马曹豹,左军将舒鲍圭,右军将潘道,中军将钟吾齐……这位左师(左师、右师相当于后世的左右丞相)钟吾产既是百官之首又是钟吾贵族族长,按照辈分还是钟吾谷的叔叔,钟吾羽、钟吾翼的爷爷。
“二位公子,据边关士兵急报,楚国至少出动上万人的军队驻扎在我国边境,磨枪立马、蠢蠢欲动。另据派往楚国的细作探听,楚平王因为伍子胥的事情对钟吾国念念不忘,最近身体欠佳,自觉时日不多,发誓在有生之年灭掉钟吾。”
“哎!”钟吾谷轻叹一声,“听到了?羽儿、翼儿,楚国大兵压境,想要一举灭掉钟吾。面对国家生死存亡之秋,你们两个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胜羽看得出钟吾谷此时已经束手无策,满脸愁容。
“君上!”钟吾翼迈步出班,“楚人灭我之意久已,我钟吾的军士早已做好准备,楚兵不来便罢了!若是来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二公子说的好,钟吾绝不能被吓死!虽然楚军人数众多,可我钟吾将士都是抱着宁死卫国的信念,此战必胜!”洪亮的声音传入众人耳内。
说话之人排在左队第六位,此人身材魁梧,身高足有1米9,四方大脸配上虎目阔口、腮下虬髯,真有气拔山河的英雄气概。
“大司马此话差矣!”右队排在第一位的官员,出班反驳,此人大概四十上下年纪,身材不高,面目猥琐,给人的观感很不舒服。
“在下不知道军队的具体情况,你大司马还不知道吗?君上,我钟吾全国人口不过一万,军士不过三千,战车不过百辆,即便倾全国之力,也不可能敌得过一万多训练有素的楚兵,若是交战必定是亡国灭种的下场!”
“太宰大人,难道因为怕亡国灭种就怯战不成?要知道并不是我们要攻楚,而是楚国要灭我。”
“大司马,明知道以卵击石、螳臂当车,还非要一战,亡国之后你就是钟吾的千秋罪人!”
……
原来虬髯大汉就是钟吾著名的大司马(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国防部长)舒鲍延,据说此人有万夫难当之勇,可以手格猛虎蛟龙(所谓的蛟龙其实就是巨蟒)。而长相猥琐的就是太宰(掌管皇家事物的臣子)钟吾丰,钟吾贵族的族少长,子爵的亲弟弟,钟吾羽、钟吾翼的亲叔叔。
舒鲍延和钟吾丰来言去语互不相让,竟在朝堂上争吵起来。
“好了!”钟吾谷大呵一声,社稷殿立即鸦雀无声。
“这里是朝堂不是集市,你们两个一个是司马一个是太宰,身居国家要职,却如孩童般吵嘴,真是不成体统。”
只见他舒缓一下语气:“丰弟,你反对与楚征战,可是现在不是钟吾要与楚打,而是楚要灭钟吾,如之奈何?”
钟吾丰思考片刻,“君上,臣弟到是有个办法,楚国要灭钟吾,是因为当年伍子胥和公子胜的事,使楚平王心存不满。其实两国间并没有实质的仇恨,相反以前甚为友好,臣嫂不也是楚国人吗?楚平王重名利,我想只要我们献上重礼,并且告知天下承认大楚是合法的王国,平王的气消了,必然退兵……”
“太宰大人!”排在左队第五的人打断了他的话,“你要知道楚国和钟吾一样都是周天子分封的子国,楚子不顾礼义廉耻自封为王,天下所不齿。若我钟吾承认楚王的合法性,不就是承认君上是他大楚的臣子,钟吾国是他大楚的附属。我们还有何脸面面对周天子,面对钟吾的列祖列宗。”
“司徒大人,不要拿大话压人!什么礼义廉耻,国家都亡了,那些还有什么用?楚国自楚庄王时期已经在列国称霸,周天子早就对楚无可奈何。再说这个年月谁还把他周天子当回事。若是钟吾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我们就有脸见列祖列宗了?”钟吾丰反问道。
原来这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就是司徒钟吾成,乃是钟吾谷的堂弟,左师钟吾产的儿子。
“好了,两位臣弟不要吵了。”钟吾谷再次出面制止,“司徒说的有些道理,太宰的办法也是为了国家。”
胜羽暗道:这不是和稀泥吗?谁都有道理,谁都不得罪,真是为君之道呀!作为一国的君主就算脑子不聪慧,但只要能和每位重臣都搞好关系,并把他们的能力发挥到最大,就称得上是贤明之君了。
“只是不知太宰的办法有多少可行性?右师你怎么看?”
“禀君上!”
只见这位右师是左队排第四的人,不到40的年纪,面容白皙、三缕墨髯,长的可谓是仪表堂堂。胜羽不由得多看几眼,原来他就是钟吾第一智者右师樊子理。
“太宰的办法,臣下觉得还要斟酌。若是我们将全国的奇珍异宝送到楚国,在屈膝称臣,他楚平王还不肯放过,依然要灭我,我钟吾岂不是既要亡国,又在列国面前丢尽了脸面!”
听了樊子理的话,钟吾谷脸色微变,“是呀!太宰,若是按你的办法,楚平王仍然不肯退兵如之奈何?”
“君上,我钟吾国地小民贫,他大楚灭了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按我的办法,他楚平王不动一兵一卒,就能得到莫大的好处,何乐而不为!”话到此处,钟吾丰停顿了一下,“话说回来,若是平王还不肯退兵,臣弟还有一计,只是怕君上舍不得。”
“事关国家社稷,没什么是舍不得的!太宰不用卖关子,直说便是!”钟吾谷的话斩钉截铁。
“咳…”钟吾丰轻咳几声,“君上!古往今来保持邦交的最好办法就是通婚,若您肯将娇公主下嫁给楚平王,到时他做了钟吾的女婿,必然毫无条件的退兵。”
此言一出,殿上的钟吾谷脸色铁青,微微的合上双眼。看来太宰的主意真的叫他陷入了绝境。他是娇儿的父亲,怎么舍得因为政治将唯一的女儿下嫁楚国;然而他又是钟吾一万多子民的君父,面对国家生死存亡,百姓生灵涂炭,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过了许久,钟吾谷睁开双目,“不知左师认为太宰办法可行否?”
钟吾产听到子爵的问话,深思了片刻,然后用苍老的声音回答:“禀君上,若是按太宰开始说的,只向楚平王献宝称臣,使楚国退兵的把握最多不过三层;然而若是按他之后说的,向楚平王献上娇公主,那么使楚国退兵的把握至少有八层。”
“左师的言论在下不敢苟同!”钟吾产话音刚落,一个洪亮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彻大殿。
发出声音的人就站在左队的第一位,没错,正是胜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