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在这里做什么?原来他也是个户外爱好者。李玉想。麦克也认出李玉来,只是他这个人,冷静的很,淡淡打了个招呼,“你好,李玉。”
段庄主看到李玉认识麦克,很意外,但是他天生待人热情,听到麦克的中文说得很标准,又是在这样的情景下,患难之情油然而生,马上就打招呼,“兄弟,你好。你胆子真大,一个人也敢来这里。你才是真正的户外发烧友。”
麦克淡淡的说,“我不是户外发烧友,我来这里抓昆虫。”
这时候,李玉才注意到麦克的身边有一个大木夹子,很厚,一层一层的,制作很是精美。麦克的业余爱好是制作昆虫标本。
段庄主说,“原来是搞昆虫研究的。”
李玉说,“庄主,他是我的同事,我们都是搞环保的。”
麦克说,“我也只是业余爱好。”
甜丝丝感兴趣的是麦克的中文,她问,“你的中文说得太好了。你在中国待了多少年了?”
麦克有点不耐烦了,说:“六年。”
甜丝丝还想讨教学习外语的高招,但是麦克已经转身整理睡袋,并不理会她。
甜丝丝碰了个没趣,有几分尴尬。李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于是他们四个人走到塔楼的另一侧,塔楼其实很小,麦克离他们也就2到3米。李玉悄悄告诉甜丝丝,“他是我的老板,为人不热情。”于是,他们也不再搭理麦克。开始准备晚餐,在山顶上,不能生火,几个人只能吃干粮。
江涛说,“据说入夜后在此可远眺BJ城的万家灯火。但是我什么也看不到啊。”
庄主说,“现在空气污染这么严重,BJ动不动就沙层暴,能看到星星就不错了。”
塔楼上方的屋顶有一个大窟窿,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李玉在BJ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明媚的夜空,繁星闪烁,仿佛是天空中的一群叽叽喳喳交谈的精灵。就着这点点的星星,他们吃完了晚餐,准备休息,明天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呢。塔楼另一侧的麦克,已经躺下了。
李玉刚要入睡,朦胧中看到麦克那一侧有灯光亮了起来,空气中渐渐还有一种香味。庄主低声问李玉,“他在干啥?”
李玉摆了摆手,表示不知道。李玉坐起来,看到麦克把一个圆形的灯放在地上,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好多大花蛾子,围着那个灯打转。只见麦克用手把蛾子赶入一个瓶子里,盖上瓶盖。江涛打开手电,一群蛾子立刻飞了过来,还往人身上飞,江涛赶紧把手电递给李玉,拿出相机要拍照。只见什么颜色的蛾子都有,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白的,花纹极其美丽。其中有一只停在李玉的睡袋上,浅蓝色的翅膀,上面有着深蓝色的斑点,还有一圈黄黑相间的长纹就如同是裙摆的花边一样镶嵌在翅膀的边缘,在翅膀靠近蛾子头部的地方,有两个黄黑相间的圆圈,如同两只眼睛,很是美丽。又有一只,全身乌黑,中间有绿斑,绿斑似乎会动,仿佛有东西就要从那里出来。李玉赶紧把手电传给庄主,说:“太吓人了。”说完,就钻进睡袋。
李玉躺在睡袋里,向麦克的方向看过去。另一侧的麦克,此时已经息了灯,准备休息了。他到这里来,可能就是要抓这些蛾子。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有的人爱爬山,有的人爱收集蛾子,李玉认识的有一个人就爱收集树叶。生命真的是个奇迹,这个世界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即使同卵孪生,外貌相同,但是思想肯定还是不一样的。李玉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庄主和江涛说真困,再留意甜丝丝,竟然已经睡熟了。甜丝丝睡在李玉的右侧,在户外,姜涛和庄主一贯都是躺在两头,把两个女孩保护在中间位置。李玉刚看到甜丝丝睡熟了,耳边却立刻听到庄主的鼾声。这也太快了吧,是不是装的,李玉心里想着,只见庄主连睡袋的拉链都没拉上就真的睡着了。真奇怪,李玉帮他拉好拉链,他竟然也没感觉。江涛躺在睡袋里,一手还抱着相机也睡着了。
李玉合上眼,躺了片刻,还没睡着,人越是疲劳越不容易入睡,一旦睡着,就是昏睡,却听麦克那边传来一阵息息簌簌的声音,叭的一声,麦克点了一个蓝色的灯。他又要做什么,李玉正好奇。麦克却向他们走过来,李玉心里大惊,他要做什么,但身边的人都似乎睡得很死。李玉心里想,我就装睡,看看他又有什么妖蛾子。他只是确认了四个人是否睡着了。然后又回到蓝色灯前坐了下来,手中拿着那个刚才装了蛾子的瓶子。由于距离很近,李玉看得清清楚楚,瓶子里的蛾子互相攻击,以翅膀相扑,过了一会儿,蛾子纷纷的落到了瓶子底,只有一只还悬在半空。麦克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然后他打开瓶塞。李玉只闻到一种灰尘的味道,有点涩涩的感觉。
这时,塔楼外响起了一阵风声,几只巨大的蛾子飞了进来。李玉从来没有见到过体形如此硕大的飞蛾。长得就像家乡的鬼蛾子,在李玉的家乡,鬼蛾子毛茸茸胖嘟嘟的,翅膀很大,色彩大都极其美艳斑斓。只不过它们长得再美艳孩子们都不敢伸手去捉逮。因为在山里人们都传说这些鬼蛾子是坟墓里那些死人变出来的。所以大人孩子都认为它们身上附有鬼魂,都是粘染不得,得罪不起的。以至早上醒来家里人打开大门,看见墙边院子里有个被凝冻住的彩色大鬼蛾子,都会用细木棍将它们挑起来,放生到远处沟渠边那些灌木丛里去。
而眼前的这些蛾子,要大的多得多,翅膀展开都有30厘米以上,翅上耀眼的蓝紫色金属光泽在蓝光下显得十分艳丽,象是霓彩,也不知道是本色,还是晕染上了蓝灯的光辉。那霓彩忽然不见了,原来是那薄薄的翅膜上鱼鳞般排列的鳞片对蓝光的折射。随着蛾子翩舞,霓彩时有时无,变幻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