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脚下一硬,脚着了地,麦克和李玉穿越过的是一个不太厚的土层。然后,李玉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中。她的手还紧紧地握着麦克的手。李玉急忙用手抹去眼睛里,鼻子里,嘴巴里的土。一摸背包,手电还在,于是打开手电,看清楚了这个山洞。山洞并不大,四周都是石壁,细细一看,石壁原来是门。石壁上还画着图画,李玉调亮手电,一幅幅的看过去。图画都很简单,但很明了,第一副是蝎子,第二副是蜈蚣,第三副是蛇,第四幅是蜘蛛,第五幅是蟾蜍,是民间常说的五毒。李玉还想仔细的看图画上的其他内容,麦克突然大声地说,“就是这里。我爷爷的笔记里提到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李玉问。
“爷爷也不知道,他把这里称为五毒洞。我爷爷的笔记里说是凤儿打开了其中的一个门,他们就进去了。”
李玉有点冒火了,原来我们以前经历过的种种,麦克都知道,只有自己,才是傻瓜。她冷冷地说,“原来你都知道。刚才你还假装什么呢?”
“不,爷爷并不是这样来到这里的,我的爷爷是由凤儿带进来的。他们似乎并没有我们的遭遇。”麦克说。“我们一起来的,我不会骗你。”
“凤儿知道这里?”李玉觉得奇怪,如果凤儿知道,奶奶会不会也知道呢?
“是的,他们的计划是带走一些物件,然后可以做些研究。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奇特。”麦克说。
“他们进入的是哪一个门?”李玉问。
“我不知道。。。能吐丝的动物是哪一个?”麦克喃喃的问。
“蜘蛛。”
麦克把手放到画着蜘蛛的石门上,尝试着往左右推动。李玉正在担心,万一里面全是蜘蛛,那该怎么办?石壁很容易就开了,麦克立刻就走了进去。李玉也跟着进去了。石门的后面是一间屋子,里面竟然很明亮,屋子的四个角透出一种绿色的柔和的光,整个的屋子就浸在这种柔光中,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屋子的四角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李玉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珍宝在一起,硕大的钻石一颗挨着一颗,叫不出名字的宝石在绿光中闪闪发光。
屋子的中央是一块切割整齐的石头,像一张桌子放在那里。麦克从他贴身的口袋中拿出一个袋子,袋子里是包裹得很细致的一个瓶子,瓶子很简单,表面光滑,简单,笨拙的刻着一只蜘蛛。比起角落里的珠宝,这个瓶子太不起眼了。比起陈剑的那个富丽堂皇的宝瓶,这一个简直就是穷人家里的酱油瓶子。但世界上的事务,外表光鲜的未必有用,也许这个瓶子就是平凡的外表之中有着凡人所不能看到的不平凡。李玉想着。
于麦克,这个瓶子似乎更有珍贵的意义。他小心翼翼的把瓶子放到石头桌子上,静静的看着,似乎在等待;过了片刻,石头桌子还是石头桌子,瓶子还是瓶子,一动不动。麦克把瓶子拿起来,重新放回去,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第三次,第四次,还是一样。李玉仍不住了,好奇的问,“你在期待什么呢?瓶子突然消失?”
麦克瞪了李玉一眼,“我爷爷说,瓶子能够嵌入石头。他们把瓶子取出来的时候,瓶子是在石头里的。”
“那你再尝试下,或许有什么机关。”李玉说。
“我爷爷只是把手放在瓶子的上方,瓶子自己就出来了;我爷爷也把瓶子放回去过,也很容易。”麦克说。
“让我来试一试。”李玉说。然后,轻轻的拿起瓶子,察看了石头桌子,桌子上什么痕迹也没有。她又用手在石头桌子上四处摸索,试图找到诀窍,但是还是没有反应。李玉和麦克轮流尝试了半天,石头桌子还是石头桌子,瓶子还是瓶子。结论只有一个,放不回去。
“瓶子是假的?”李玉问。
“不可能。自从我爷爷得到这个瓶子,他就把这个瓶子放到保险柜中,在我的家族,只有继承人才知道密码。”麦克说。
“从你爷爷之后,应该是你的父亲保管过,其间会不会有变故?”李玉推测。
“不可能,我的父亲从来没有打开过保险柜。”麦克说。
“你怎么知道呢?”李玉问。
“我的父亲认为这是一个邪恶的瓶子,对它憎恨万分。”麦克说,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深切的悲哀,又似乎是绝望。
李玉不忍再问,只是说,“我再试试。”又尝试了几次,结果依旧,还是放不回去。
人人都想盗宝,不惜冒着丧命的危险,九死一生找到宝贝,想得是宝贝能换来的大笔财富;她们做的是归宝,也是九死一生,但还归不了。太郁闷了。李玉真有种冲动,想把那个瓶子给砸碎,但是那个瓶子,不是金的也是铜的,砸可解不了恨,那就融掉?李玉不死心,看向麦克,问他,“怎么办?”
麦克没有回答,而是面如死灰,呆呆的望着宝瓶,整个人透露出的那种绝望,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喃喃的说:“可能是假的。”
即使宝瓶是假的,麦克也不至于如此绝望阿,能够愿意把宝瓶归还就已经很崇高了,假的就假的吧,像自己,只是很失望和郁闷。李玉又看着角落里光亮夺目的珠宝,失望和郁闷顿时消失。但眼前的麦克实在让人担心,他仿佛丢了魂,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难道中间另有隐情,想到这里,麦克高大的形象在李玉的眼中突然就不那么的明亮了。李玉心里又想,宝瓶如何是假的呢?难道当年老麦克卖了真品,做了一个赝品作纪念?或者是当年他们偷走的就是假的。那真的在哪里?难道陈剑的那一个才是真的?
李玉问,“真的在哪里?”麦克没有反应。李玉只得推了他一下,又问了一次,他回答,“我不知道。”这个回答跟没有回答一样。
“假的就假的吧,你为什么这么绝望呢?”李玉疑惑不解。
“我就要死了。”麦克喃喃的说。
李玉吓了一跳,心想,难道得了绝症,但是以麦克的体力,健康状况来看,这一路经历的种种艰辛,他怎么也不可能是个重症病人。李玉不由得就说,“你现在看起来很好啊,不可能!”
麦克突然恼怒的瞪着我,叫起来,“你别装了,你肯定知道我就要死了,还死的很难看。”
李玉也火了,冷冷的回敬,“你如果要死了,我难道还能见死不救,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一路上我救了你多少次?如果我知道你要死了,我还救你做啥?”
麦克楞了愣,无语。李玉冷冷的瞪着他,他也瞪着李玉。半响,麦克的眼神转为柔和。说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李玉回答:“知道什么?我依照我奶奶的愿望,陪你来归宝。一路上,几次三番差点死掉,你还这样待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麦克没有回答,突然开始脱衣服,李玉一愣,“你要做啥?”麦克不理会,继续脱衣服。麦克也就穿了2件体恤,手一翻,就脱了下来,他的上身就裸露在空气中,他胸前长满了金色的毛,肩膀宽,胸肌发达,肩胛厚实,一看就很健硕。绝对不会是重症病人。麦克转身说,“别乱看,看我的背。”
李玉不禁脸红了下,正要顶嘴。但是她的话还没出口,就惊得硬生生的消失了。她惊讶的看着麦克的背。麦克的背上,布满了花纹,有点像纹身,但是没有颜色,又仿佛是从身体里自己长出来的。有的图案,棱角分明,线条清晰;有的图案,仿佛刚刚出现,正在慢慢成长。在那个绿色光源的映照下,看起来仿佛是一片乱糟糟的森林。但细细的看,又像是某种雕刻,很粗糙,顺着线条,仿佛可以想象那是什么。李玉突然就想到家里客厅中的那张桌子来,她从小在那个桌子上吃饭,写作业,游戏,搞破坏,对那个桌子的每一个细节都很熟悉,桌边的花纹怎么到了麦克的背上呢?自己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你看到什么了?”麦克问。
李玉正在想家里的那张老桌子,于是脱口就回答,“桌子。”
麦克的背一晃,李玉感到他是震动了一下,说,“不错,是桌子。你们家客厅的那张旧桌子,对不对?”
“桌子的图案怎么会刻到你的身上了?”李玉问。
“不是刻,那是自己长出来的!”麦克说。
“长出来?这也太相似了吧?”李玉叫起来。
“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麦克说。
“你。。。这。。。”李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麦克颓然的说,“当所有的图案都长出来的时候,我就变身死去。”
变身死去?李玉不由打了个寒颤。问到,“变成什么?难道是桌子?”
李玉突然就对家里的旧桌子感到恐惧,那是人变的??!!李玉小的时候,很调皮,曾经试图在桌子上钉钉子,不会吧。如果那是人,怎么会一点也感觉不到呢?
“不是桌子,是蛾子。”
“蛾子?麦克,不可能吧?别开玩笑。”
但,此时的麦克那里像是在开玩笑,他的眼中全部是无尽的绝望和恐惧,在绿光中,显得几分狰狞。
“那你怎么会知道你会变身死去?”李玉只觉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强烈。
“从不例外。我家所有的男性都是这样死去的。我的爷爷,我的父亲,我的几个叔叔。我的爷爷离开中国,回家后,活了36年,而我的父亲,几个叔叔都只活了36年。其中有2个叔叔在身体开始长出白丝的时候,自杀了。我今年33岁,我还有最多3年可活。”
李玉对麦克的话,半信半疑,但是他的那种绝望的口气,绝对不会是装的,如果是装出来的,那他一定是表演天才,拿几个奥斯卡奖根本没有问题。但是,骗她有什么意义呢?李玉想不出来。但她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背,捏住比较突出的花纹,就一撕,麦克痛得跳出来,叫到,“你做什么?”
“我,,我想可能可以撕掉。”李玉说。
“我已经动过手术了,3次,但是每一次,不到半年,又恢复了。”麦克说。他的语气,不像撒谎。
“人怎么会变成蛾子呢?”李玉开始相信他了。
“过了36岁,我背上的图案就全部长出来。然后,从里面就长出丝来,裹住我的身体,三个月后,我就在极度的痛苦中变成无数的飞蛾。”麦克越来越平静了,又说,“现在我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命运如此,我还是想想如何度过人生的最后阶段吧。”
李玉却觉得心里的恐惧都要爆炸了,人的恐惧到了极限的时候,反而就消失了。但第二次恐惧的时候,就不那么的强烈。可能人就是这样战胜恐惧的。恐惧其实是一种心理,战胜恐惧,其实战胜的是自己。此时的麦克可能已经是恐惧的另一个境界了。而李玉也慢慢的冷静下来。什么希望?放回宝瓶,他就能痊愈?李玉突然就意识到,麦克归宝的背后,其实还有原因。他的动机并非崇高的精神,并非是赎罪,而是他要找到活命的方法。这个才是他归宝的真正目的。
李玉就问到,“如果宝瓶是真的,那你的病如何痊愈呢?”
“哎,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你奶奶告诉我,只要宝瓶归位,我身上的图案就会消失。这个磨咒就会消失。我的家族才能延续。”麦克说。
李玉心想,磨咒?这也太神奇了吧?但是他们这一路过来的种种遭遇,哪一样不神奇呢?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科学是什么?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她在学校里的十几年得到的就是谬论。工作又有何用?都是谎言和错误。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这种事情也只有在梦中才会产生。或者她在看一部小说或电影,而她是如此的投入,已经是故事的一部分了,而自己却浑然不觉。李玉挣扎着要醒过来。但是这个梦怎么如此真实和深刻。她使劲的掐了掐自己的脸,她还在绿光的笼罩之中。这既不是梦,也并非电影。麦克也是活生生的站在那里。
“我们走吧。”麦克催着李玉走。他飞快的穿好衣服,背上背包,仿佛时间过了一秒,就少了一秒可以活。对于他,确实如此。太残酷了。李玉跟着他就往外走,最后看了一眼墙角里堆着的那些珍宝,想着,如果要拿上几件,即使就一件,这辈子可能就衣食无缺了。但是想到麦克一家,又打了个寒颤,算了,这里的东西,拿不得,拿去的都得还回来,即使你想还,还不一定能还。麦克对那些东西,连看都没有看,命都没了,有这些珍宝又有什么用?此刻,他所想的,大概是如何珍惜生命的每一秒钟,好好度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