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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5章:月落关山;

时节正值秋高气爽,雁门关外的天满眼都是湛蓝的颜色。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雁门雄关依山傍险,高踞勾注山上。东西两翼,山峦起伏。山脊长城,其势蜿蜒,东走平型关、紫荆关、倒马关,直抵幽燕,连接瀚海;西去轩岗口、宁武关、偏头关、至黄河边。关有东、西二门,皆以巨砖叠砌,过雁穿云,气度轩昂,门额分别雕嵌“天险”、“地利”二匾。东西二门上建有城楼,巍然凌空,雄伟异常。从战国时期的赵武灵王起,历代都把此地看作战略要地。赵置雁门郡,此后多以雁门为郡、道、县建制戍守。《唐书·地理志》描述道“东西山岩峭拔,中有路,盘旋崎岖,绝顶置关,谓立西径关,亦曰雁门关。”

北宋初期,雁门关一带是宋辽(契丹人)激烈争夺的战场。宋代名将杨业(又称杨继业)及其他杨家将士都曾在这里大显身手,为国立功。在宋太平兴国四年(979),杨业任代州刺史兼三交驻泊兵马都部署以后,曾多次以少胜多,大败辽兵,当时人们誉杨业为“杨无敌”。雍熙三年(986),在雁门附近的战斗中,由于统帅潘美的指挥失误、临阵脱逃和挟嫌报复,使杨业陷入重困,最后士卒全部覆没,在朔州的陈家谷他自己身负重伤为辽兵所执,宁死不屈,终至绝食为国。如今,虽然宋辽议和,但是,逝去的战鼓声依稀在耳。

在辽国西京大同知府衙门内,汉人知府韩士允案前忽然飞落一只灰色的鸽子,他伸手抱过鸽子,只见鸽子的脚帮着一只短竹管。解开竹管,用筷子从中捅出了一张纸条。展开纸条,上面用契丹文与汉文写道:

乙辛太师催:

汉人一行十数人携带军机要密南逃,注意边境布防,勿要迟疑。可疑人等立捕不怠,抗者杀无赦。重要案犯:孟啸天,该犯无论人尸,皆要留下。三日之后,南院太保耶律敬伯来此督办!

南院太保耶律敬伯乙丑日讫

韩士允见到飞鸽传书手迹与印鉴是真,不敢怠慢。立刻传唤手下将官组织防范。不到一个时辰,西京城池南北门分别大开,由汉人组织的七八支巡逻马队分别出城,各自奔赴巡逻地点。城门也由原来的把守人数增加了一倍,检查严密,务求不疏。

※※※※※※※※※※※※※※※※※※※※※※※※※※※※※

这一日的月夜,契丹乙室部落驻地。乙室部公主萧如燕闺帐内,萧如燕在妆台前静静地坐着,正看着铜镜出神,秀丽的眉眼中带着一缕忧郁,似有所思。一个契丹少女奔跑着来到闺帐外门前急促着说道:“公主阁下!有要事承报!”

萧如燕精神恍惚地“哦!”了一声,慢慢回顾身来说道:“进来吧!”

契丹少女进得帐来,跪地道:“公主阁下,亲将耶律延光到南院太保耶律敬伯那里去了,现在刚刚回来!”

萧如燕眼神中略带迷惑,依旧是长长的:“唔!”。

契丹少女继续说道:“南院太保耶律敬伯连夜带人启程去了西京。小兰姐姐在耶律敬伯家姐那听说:耶律敬伯对公主不治汉人逃亡之罪颇有微词。”

萧如燕站起身来,将契丹少女禀报的话语连贯起来,细细琢磨着:“还说了些什么?”

契丹少女摇摇头:“没了,公主!”

萧如燕赏了一块碎银子给契丹少女,让她出了闺帐。

耶律延光,那个一起追捕逃亡汉人的铜甲武士,乙室部落的亲将。耶律敬伯则兵拜南院太保,隶属南院大王,执掌兵权。现在,他们联系到了一起,所以产生了:敬伯对公主不治汉人逃亡之罪颇有微词这样的结论。萧如燕心里想着,一层不祥的疑云遮上心头。如今,由于朝中耶律乙辛太师弄权,排除异己,导致朝中人人思危,互相猜忌,人心莫测。三年前,正是因为耶律乙辛太师排挤乙室部落导致她和父亲巡防边境,每日都在不安中度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危及自身部落的事端发生,这样的危机已经显露出一些迹象,她不得不安插了亲信到对方阵营里面,随时可以透露一些内情。被叫做小兰姐姐的,就是她安插的内线。现在,闻听耶律敬伯反常地在半夜出兵,让她的心里平添了几分疑虑。

萧如燕慢慢踱出闺帐,帐外,众多的帐篷都渐渐熄了灯,暗夜幽深,只有那营地门口的长明灯高悬最为明亮。耶律敬伯连夜带人去西京,而且是同耶律延光见面后才起程的?!萧如燕想到这里,心里蓦然一怔:耶律敬伯认识逃亡的孟啸天,此去西京,难道与天机卷有关?!想那‘遁甲’之‘天机卷’分上下两部,相传内含神鬼绝学。孟啸天身上携带着的乃下部‘鬼遁’,几年前自己曾经见过并阅读过的。尤其书上所言‘玄冥十八变’之‘遁月式’甚为神奇:炼就‘玄冥心法’第三层后即可研习遁月功法。意守‘脐中穴’半个时辰,行真气到‘命门穴’,‘会**’,往返做小周天三十六次,再乘孤虚之法,半个时辰内就可以进入先知的境界。一旦有事,可以在事发一刻钟前窥透天机,发事端于未然。

于未然前先知?这究竟是什么概念?通天遁地,先机决胜!如若在战场上运用,那将是何当奇效!萧如燕不禁按剑惊叹:世上会有这等神奇的方术么?赋予了窥透天机的遁甲天机卷让多少世人为之倾倒,为之舍生忘死!可惜!自己数年前对‘鬼遁’一书浏览有限,没有看到‘玄冥心法’这段内容。

萧如燕眼前浮现出五年前的情景:五年前,乙室部落公主萧如燕只有十三岁。钟情于汉文化的她,从小习汉字,穿汉服,行汉人礼仪。她尤为欣赏中原贵族那份优雅与风流倜傥,特别是大宋国‘白衣卿相’柳永的那首‘望海潮’,将中原繁华一览无遗。那句‘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是何等的气度与繁华,当读到‘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这一句,不禁要醉了。也正是醉心于中原文化,让她契丹族的血液中,带着中原女子的淡雅与纤思。在契丹族控制的大草原之上,契丹人醉心中原文化者比比皆是,吟诗诵对,汉服加身已是寻常。可是,塞外毕竟是塞外,吹奏胡笳是她擅长的得意之作。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和流行于部落中的胡笳五弄等曲子,都被她吹奏得至为出色。

一日,出猎的路上,她闲暇之余坐在马背上,在大草原上吹奏起胡笳五弄来。这时,眼前一队正在迁徙的汉人路过,当这队人走远时,她才发现,一位十五六岁的英俊男孩并没有跟随队伍离开,而是站在她不远处,在凝神听着她吹奏乐曲。男孩虽然一身粗布衣服,头发散乱不整,但隐约能看出是汉人装束。男孩那微浓的眉毛下透出一股不俗的气质,那是有别于契丹族人的气质。

隐隐之中,萧如燕内心感到一种莫名好感:他是中原汉人。萧如燕心中暗道。如今,契丹人与汉人通婚已经层出不穷,契丹与大宋通过‘澶渊之盟’实现了边境和平,双方友好使者往来不息。好想到中原去看一看,看看那水榭楼台,听听那莺莺传,买一些苏绣杭绸,这是萧如燕心底的一个惬意的梦想。

且道那胡笳五弄亢处透着一股荒凉与大气,低回则掩映着无尽的忧伤,曲调诉说着思念家乡的感伤与爱国的夙愿,虽然是西晋汉人刘琨所作,却为塞外胡人所喜爱。一曲悲汉月吹罢,男孩倍为感伤,不禁泪流满面,站在那里不吭一声。萧如燕坐在马背上,用那清澈的眼睛也注视着眼前面是泪水的男孩,怜惜之情浮与脸上。

这时,一队契丹游猎马队赶回来了。前面跑得最欢的是几个契丹武士,跨下悬挂着大雁,野鸭。这几个武士后面,一位身材魁梧相貌粗犷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的牛皮软甲,披着金丝图腾披风,威风凛凛地被左右众多武士簇拥着前进,此人正是她父王:乙室部落大王萧挞琨。

马队到了萧如燕面前,乙室部落大王萧挞琨对着萧如燕大声说道:“如燕,看看父王打到了什么?”萧挞琨炫耀着叫手下抬着一头死去的大黑熊给萧如燕看。萧如燕看了眼大黑熊,满面泛着异彩,突然指着眼前还没离去的男孩,清脆的声音说:“父王!我决定了,从现在起,他就是我未来的郎君!”

萧挞琨闻听惊讶异常,看着眼前这个衣着普通,形貌不整还挂着泪水的男孩,心里好不扫兴,脸上顿时浮现出轻蔑之色。他和男孩双目一对之时,瞬间他嘴边的话改了主意:“啊!哈哈!好!我相信女儿的眼力,等他做了草原上的将军,就可以来娶女儿!”说着,尴尬地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萧如燕听罢立刻跳下马来,跑到男孩子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快!跟我父王说,你可以做到将军!”

一声马儿嘶叫的声音把她从记忆中拉回,原来是营地马厩里马儿偶然的嘶鸣。遥望西京方向,黄沙莽莽关山重重,那残月一片清冷。萧如燕微乱的秀发倦掩愁容:孟啸天,不知我当初是否看错了你,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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