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直到我开始发现我与周围的人有所不同的时候，整个世界对我而言，似乎就已经缺乏新意了。”
这是日记的最后一行字，写在2002年的9月16号，也是这天记录的仅有的一句话。日记的主人名字叫做程烟，是2002年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大一新生中很不起眼的一员。才来大学报到仅仅半个月就神秘失踪了。一开始只是校内人员在秘密调查，后来校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于是才报了警。可是，就算是报警了也一样，连他的舍友都几乎无法回忆起程烟的面容，更不用说是煞有介事的调查。
当警方试图联系他的家属时才发现，他来南京之前一直都是一个人住。而关于他的父母亲甚至是亲戚的信息几乎为零。在得到许可令之后，程烟的个人档案曾经被开封调查过，不过，令人不解的是，他的档案袋里居然是一叠白纸。
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不，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他这个人一样……
回到故事的正式开场，2004年的12月9日，寒冬很早就侵袭了整个南京。午后，在那条大学里幽静的小道上，一个女生安静地站在寒冷中。突然间她弯下腰，从落叶里发现了什么，原来是一本破旧不堪的日记本。她觉得这本日记本仿佛有魔力一般，驱使着她去阅读它。轻轻的拂去尘土，慢慢的展开了日记，第一页，她知道了，这本书的主人，叫程烟。
“2000年4月20日
应该有的未来……是怎样的？”
“2000年4月28日
今天我一直在想：什么才是真正的万念俱灰呢？可是心中又有另外一种声音，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什么才是真正可以放弃生命的理由呢？我一直在试图寻找答案。可是我失败了。
为什么我会认为自己在这个事情上面失败了呢？因为我有这样一种感觉，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然后紧接着的无底的挫败感。”
“2000年5月9日
我讨厌看书，因为我讨厌被灌输的感觉。可是，我已经沦落到想要去试一试的地步了。这个结局我真的不曾想到。不过至少我还没有愚蠢到去请教别人。”
女生把书往后翻了翻，跳过了中间的部分，继续阅读起来。
“2002年3月28日
我开始觉得平静的时候仿佛就像在催眠……我见到了我早就应该忘记的人，我希望那是幻觉，可是，我觉得那种感觉真实得可怕。可就在一眨眼的瞬间，她就在人群中消失了。同样是平静地去盯着自己的双手，我几乎可以将手一块块的分解成哪怕是最微小的部分，同样的真实，毫无欺骗。只是在我想回到初态的样子的时候，他们就会在一刹间恢复原样。是不是我最近精神太紧张了？也许这个理由可以解释一部分的，可是，在那个过程中，我感受到的手被分解成肉末的剧痛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2002年4月14日
很奇怪，呵呵。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的英语又不及格了。这样可不行，不是么？所以我仔细看了整张卷子，所有的，包括错的和没做错的。结果今天毫无先兆地考了英语，而且所有的题目都和我梦中见到得一摸一样。我不知道我能考多少分，不过，应该不用不及格了。”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一行字映入眼帘：
“直到我开始发现我与周围的人有所不同的时候，整个世界对我而言，似乎就已经缺乏新意了。”
女生看完整本书后，在合上书本的那一刹那，仿佛呼吸被压抑了很久终于被释放出来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纤细的双腿早已无法负荷这种沉重，软弱的瘫坐在小道上。她的右手拼命强压着左胸口，用力的锤了几下。是的，她此刻仿佛还沉浸在那种可以把人活活吞噬掉的情绪中，回到现实中的头脑依然空白，她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偏偏目光停留在泥土里，为什么会好奇想知道，泥土下面的东西！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没有把这本日记本扔得远远的，或是加着踩上几脚，而是小心的放进了包里。因为她无法容忍这样一个可怜的人的物件孤寂地躺在地上。抬起头看天的时候，她几乎叫出了声。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吧，她刚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日记，天却已经黑了。恩，是的，冬天的晚上总是来得特别早。不过，接下去，她看着眼前的那个人的眼神，比她看天时，还要不知所措。
她眼前的，是个男生，1米7多的样子，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最普通的冬天校服，夜色下已经很难看得清他的眼睛和他的面孔，不过，女生却感受到了熟悉的寒冷的目光，在静静地端详着她。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不过奇怪的是，女生居然没有任何恐惧的感觉，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她居然没有转身就跑走或者是大声的尖叫，因为，似乎只要是女生，这些所作所为都应该是本能。
然而，更令这个女生吃惊的是，她忽然感觉眼前的这个人，至少有那么一瞬间，在她眼前模糊了样子。可是她还来不及揉眼睛，男人的恐怖的嚎叫声刹那间已经穿透了她的耳膜！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吓，她几乎慌了手脚，视线不停地在朝向四周慌乱地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和紧紧盯着那个一动不动的男生之间切换着视角。
男人的嚎叫声已经变成了哀喃，声音持续不断地从男生的背后不远处传出来。女生不知道到底那儿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想跑，可是她早已瘫在地上，双脚连一丝也挪不动了了。女生只得紧紧闭上了眼睛，双手捂住了耳朵。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心想，我可以放开手了吧？然后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接着着实给吓了一跳。不过相对而言，这样的惊吓还算好些：之前的那个站着一动不动的男生，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端坐在女生的面前，也照着女生的样子歪着脑袋看着女生，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黑暗中男生的眼睛依然是冰冷冰冷的，不过此时此刻，多少竟然会令人觉得此人没有敌意。
女生紧张地盯着跟前的男生，她什么也不知道，仿佛她随时都会被眼前的人吃掉一样。而之前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在空气中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直到最后女生忍无可忍想要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的时候，男生先说话了：“你好。”
这样的开场白，女生觉得，像白痴。
“你有病啊！”女生像报复似地一股脑儿将气全发泄了出来，“你在干嘛啊？”
也许是习惯了男生一动不动的样子，此时男生跳起来转身背对着她的这一连串动作，又是一种莫名的刺激。男生微微侧过脸来，看着女生，又转过头去，缓缓说道，又像极了在自言自语：“从何说起呢……”
女生倒是没有说话了，她只是很警戒地看着这个男生。也许她也想知道原因。
男生顿了会儿，转过身来面对着女生，很平静地说道：“我叫程烟。”
女生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所、所以，我包里的那本日记本，是你的咯？你只是想要拿回你的东西，对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依然是程烟冷冷的声音，不过，至少他在说话了，“我长话短说。之前有一个外校的流氓一直在跟着你。我已经把他打发走了。现在你安全了。”
女生心头岂止是咯噔一下，想到自己这样一个女生，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孤零零地在外头，似乎才有了点心悸的感觉。女生问道：“你？你、你对他？”
程烟平静地回答道，仿佛他知道女生想要问什么一样：“你看了我的日记，应该知道，我与一般人不一样。那不是心灰意冷以后自我产生的幻觉，而是真实的。
“一个人真正承认自己脆弱的时候，是他真正接近死亡的时候。我给了他那种体验，然后告诉他有多远滚多远。”程烟看着女生没有插话，就继续说道，“都是因为那本日记本。我几乎都要忘记它了。因为你看了那本日记本所以天就黑了，很不幸被那个混蛋给盯上了。我回来只是想要要回我的东西，顺便弥补一点我的过失。”
女生脑袋里乱得很，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是说，你是程烟？”
“恩。”
女生心里已经开始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只是，她一直不明白是什么。
“那本日记本。只有触碰过专属于我的物件的人才会看到我。如果不是因为他看不见我，他也不会笨到以为你只是孤零零的一人待宰的羊羔。”程烟仿佛看穿了女生的心思，“其实我这次回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看看你，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令我难得分心了一次。”
“看我？”女生心中岂止是不解，简直就是茫然了。还有什么看到看不到的，搅乱了她一向平静的思维。从她的回答可以看出，她已经在尽力让自己显得从容。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不自我介绍一下吗？”程烟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这在他自己看来，简直是奇迹了。
“我叫林飞羽。自动化专业，大一。”林飞羽也友好地弯了弯嘴角。林飞羽是那种即使在人群中再怎么低调也会被人一眼就认出来的类型。再普通不过的学生发型，还戴着眼镜，却天生着一对水灵的大眼睛。穿着得不算很流行，但也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魅力。还有一举手一投足间毫不做作的率性，她也许自己都不知道吧！
“我也是3院的，测控。”程烟扶了扶眼镜，说道，“新生啊……”
“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日记丢了？”林飞羽没有理会程烟的回答。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把我所有的物件都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不过，这本日记，不知道为什么却遗漏了。也许，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程烟平静地说道，盯着林飞羽看了看，仿佛看穿了她一样，又像凝视着她身后的什么似的。
“这个世界？抹去？”林飞羽站了起来，也许她的大脑已经开始真正在思考所有的事情了，她像盯着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一样，看着程烟，至少是他令她这样感觉的，“我不明白。站住！你一定要说清楚。”
此刻程烟已经转过身去，两手插在口袋里，他没有回头地说道：“有缘再见了。”顿了顿后，他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那个时候你会后悔的。”
说完，程烟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开了。接着，奇特的现象出现了，程烟还没走到路得尽头，就开始在林飞羽眼中再次模糊了起来。此刻他就像是液体一样，不，简直就是一种无法理解的渐变一样，毫无掩饰的一点一点的消失了行迹。此刻，林飞羽甚至还可以在空气中听到程烟的声音。也就在程烟消失的煞那间，天空像是换了幕景一样，简直就是程烟消失的逆过程，天空中布满了午后的暖意，所有的声音再次回到耳边。
回到了宿舍，她发现宿舍里的人都已经出去了，这正好给她很安静的环境思考刚才所发生的不可思意的一切。虽然她平时都是独来独往，也很少和别人说得上话，不过，周围没有晃动的人影，对于此刻林飞羽的心境来说，再好不过了。
林飞羽小心地从包中拿出了那本连书皮都快要腐烂掉的日记本，放在桌面上。然后打开了电脑，电脑开机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她几乎都没有听见。
林飞羽登陆了学校内部的网站。因为她的父亲就在南航行政楼工作，所以很早就给了飞羽登陆到学校档案资料查询界面的权利。在这里姑且不论这样的权利是否得当。随着她敲击键盘，她的心跳也在加速，一层又一层的窗口，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一样。当敲击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她的心几乎就要从喉咙里蹦出。
屏幕上写着：“程烟，2002年注册我校，就读专业为自动化学院测控技术与仪器。2002年9月份在校期间无故失踪。经调查，未果。其余资料均不详。”
她低下头再次翻开了那本日记本，日记本的第一页草草地写着“程烟”。飞羽快速合上了日记本，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心中除了恐惧，什么都没有了。
林飞羽在南航的日子过得飞快，也实在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发生。除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追求者，她的生活还是平平淡淡的，当然她都一一拒绝了。
如果说程烟那件事情一直是她心头的一点疑惑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或多或少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茫然，也习惯了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的最深处，以至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忘记了那本日记本放在哪里了，直到有一天，她的室友纯玉接到了她的短信，让她帮忙拿一下她抽屉里的档案袋……
“咦……这是？”纯玉手中捧着的，就是那本日记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从日记中回过神来，还来不及诧异，一看时间，竟然迟到了。纯玉只好拿着档案，将日记本放回原处时犹豫了一下，就跑下楼去了。
把档案袋交还给林飞羽后，纯玉就一个人陷入了混沌的心绪中。课上，讲师在台上滔滔不绝，可她几乎没有一句是听得进去的。恍惚中，她突然感觉到有种凉意，更准确的说，是她感觉到一直有种寒冷的眼光在注视着她，自从她一踏进这个教室开始！几次她都拍了拍脑袋，可是那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而且仿佛愈加的真实起来！最后，纯玉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压迫，拍案而起。
全部人都在奇怪地看着她，看着她无端地喘着气，看着她流了满脸的汗珠。讲师的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断了。
纯玉快速地环顾着四周的人，丝毫没有给讲师面子，也没有理会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她心中狠狠地想着：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教室倒数第二排的一个座位。起初林飞羽还只是惊讶，顺着纯玉的目光望去，林飞羽肯定她再次看到了那个男生，那个几乎已经被遗忘掉的男生。
程烟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纯玉，熟悉的冰冷的感觉再一次浮现在脑中。
林飞羽拉着纯玉跑出了教室，拉着她直跑到了操场上，纯玉挣脱开了飞羽。
“飞羽！”纯玉揉了揉她被弄疼了的手腕。
“你是不是也看见了？”林飞羽叉着腰喘着气，说道，“那个坐在倒数第二排的男生？”
纯玉点了点头，还未等她说话，飞羽迫不及待的说：“你是不是看了那本日记本？说啊！就是那本已经很破旧了的日记本？那本程烟的日记本？”
纯玉惊讶地看着飞羽，她可什么都没有告诉飞羽，飞羽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看了，对不对？告诉我实话！”飞羽的表情看起来可不轻松。
“是的，我看了。刚才帮你拿档案袋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了，因为好奇，所以……”
飞羽的表情像是喜悦，又像是埋了一层犹豫，自言自语道：“这不是梦。是真的。真的……”
“快告诉我！那个男生！”纯玉心中也是充满了疑虑，“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果然我就一直觉得背上有一种凉意……”
“不，没有，他是个好人，至少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飞羽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这笑里竟然存着些许的温柔。飞羽可是院里出了名的冰美人，不要说她大笑的样子了，就连微笑的样子都几乎难得一见。连室友纯玉那一下都看傻了。其实纯玉也可以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美女，她的个头比飞羽要矮一些，不过考虑到飞羽170的海拔，也就没那么计较了。不过，因为纯玉待人热情真诚，所以，更多人喜欢的还是她。
飞羽把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纯玉。
“好吧，现在，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不，加上他，三个人之间的秘密了。你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飞羽吸了一口气，很郑重地说道。
“我发誓。”纯玉这回冷静了不少了，是的，要是听到了这些还冷静不下来，她就不正常了。
“我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托了你的福，刚刚又看见他了。”飞羽笑了笑，不过这笑中多少有了一些凄凉，“其实我也没比你明白多少，这整件事，从头到尾。”
“会不会是鬼魂啊？”纯玉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虽然我一直很讨厌这种说法觉得说这些的人都是在放P。不是说他02年的时候就已经神秘失踪了吗？会不会是他已经……那个了，刚刚我们见到的，应该就是他的鬼魂了吧？”
“鬼魂？……”飞羽咬了咬嘴唇，“管他是人是鬼，我一定要再次见他一面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可是他不是说了吗？‘有缘再见’的时候，他说，‘那个时候你一定会后悔的’!”纯玉拉着飞羽的手，很严肃地说道，“而且，我刚刚才和那个男生照过面，我真的不想再和他见面了，他给我的感觉真的太不舒服了！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飞羽若有所思地说道：“有些地方我也想不太明白，我想先一个人回去静一静。”纯玉点了点头：“我在操场走走再回去，那节课上得我真压抑。”两人就在操场分开了。
一回到宿舍，飞羽就从里面反锁了房门。她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本日记本，时隔半个月后再次翻看了起来。这次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都看了一遍。直翻到了最后一页。合上日记本的时候，她自知自己再次经历了那种万念俱灰的心境，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却也实在难以承受，不知何时，她的眼角居然已经湿润了。突然间，好像有什么闯进了她的心门一样，令她焦躁不安起来。就在此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电话那头传来纯玉的声音：“飞羽！救我！”
焦躁不安居然变成了现实，飞羽什么都顾不得了，飞快的往操场方向冲了过去。
“程烟！”飞羽远远的就看见了操场中央的程烟，程烟也看着飞羽向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飞羽来到跟前的时候，看见地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纯玉！此时的纯玉闭着双眼，蜷缩着躺在地上，任凭怎么叫唤都没有回应。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飞羽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的担心，虽然她告诉自己她深信着程烟，深信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她还是质问道。
程烟就那么站着，片刻才说道：“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我只是让她忘记了她本就应该忘记掉的东西。”
飞羽坐在纯玉身边，让纯玉的身子靠在她的身前：“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请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
“知道记忆是由什么组成的吗？”程烟反问了一句，不过他倒是很认真地回答了，“所有复杂的记忆都是由细小的记忆单位元构成的，而每个记忆单位都只能记忆0，或者是1。你们管这个叫逻辑字符。我将她记忆中所有关于我的记忆都屏蔽掉了。所以，她只是睡着了，你不用担心。”
飞羽只能将程烟的话明白得一半一半的，她说道：“好吧！不管怎样，告诉我，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说过，再次相见，你就会后悔了。”程烟淡淡地说道，“你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听到这里，出乎程烟意料的是，林飞羽平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程烟又一次露出了笑容。
“我曾经属于这个世界。”程烟缓缓说道，“你刚刚又看了一遍我的日记本，你应该很了解我才对。9月16日，我觉得这个世界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就杀了自己。其实很简单。我只不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不可思议的就出现了幻觉，我的身体被分解成了无数块，这比我在自己的手上做的实验还要真实得多。一开始只是听不见，后来渐渐的就看不见了，最后我也不知道我到了什么地方。当我想要恢复原样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是，我还有意识，所以我知道我还活着。但我不知道我是以怎样的一种形态活着，或者只是变成了一只变形虫？亦或是风中的一粒沙子？所有的不可能在那个时候，都有了可能性。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就这样，仅仅是意识活着是远远不够的。”程烟问了一句：“followme?”
飞羽点了点头，程烟继续说道：“我试了无数次了，最后一次，我在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美丽如画的场景，那个场景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我几乎可以听见露水滴落瞬间的声音，直到我仿佛感觉得到，我已置身在那幅画中一样。而那时，所有的想象都已经不再是想象了，我又有了我的身体，我的视觉，听觉，一切来的那么快，我几乎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到底是空间容纳了我，还是我创造了空间，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永远都无法得到答案了。”
林飞羽已经完全明白了：“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程烟向飞羽伸出右手：“不想感受一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