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日记本
将淋浴的水量调到最大,钟磊一头扎进飞流直下的水线中。任凭热气腾腾的浴水冲洗着自己的头脑,想借此冲醒自己的头脑,却随着水滴的冲刷更显模糊。钟磊使劲的在水中摆了摆头,双手抹去存留在脸部的热水,深深叹了口气,快速的冲洗后便关上热水器,换上衣服走出浴室。
坐在书桌前,钟磊拿起刚泡好的浓咖啡,轻喝一口,不由的皱起眉头。好苦!钟磊的咖啡从来是不放糖的,苦涩的味道更容易让他赶走睡意,集中精力。打开抽屉,钟磊拿出一本黑色的笔记本,翻开后拿起笔郑重的写到:
2010年2月2日晴星期二
我是刑警钟磊,虽然这是我本人的日记本,但是我不得不再在日记里声明一边我的职位和姓名。因为我觉得最近几天我的记忆在逐渐消退,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似地,不经意中我便忘记了前面一个电话的通话内容,甚至如果不看手机有可能都想不起来是谁打来的。这种现象是才发生的,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且每到深夜的时候,我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看,几次我甚至能感受到那人在我耳边的鼻息。但我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他(它)注视着我的工作,注视着我的休息,一直就这样注视着我,就像现在我写这篇日记的时候,仍然能感到背后带来的阵阵寒意。虽然我是典型的唯物主义论者,但是我敢肯定自己一定是遇到什么无法解释的东西了,或许和我现在正在查的案件有关。
说到案件,我不得不记录下它的奇特。今天接到老李电话,本准备立即回到刑警队听取老李的分析报告。可是就如我前面说的一样,我在接到老李的第三通催促电话后,才记起这个重要的事来。到了刑警队实验室,老李早已在那里等我。我说了十几声不好意思,才打消他满脸的怒意。他先拿出一张纸递给我,那是一张A4白纸,纸的中央用笔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就像是一个“8”字横躺在那里,首尾相连成一个圈形。我看着那横躺的“8”字圈,如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通过我诧异的眼神,老李看出了我的不解。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液体剪材,放进身旁的高度显微镜下,向我招了招手。我知道他是示意叫我自己去看,于是我就凑近显微镜,通过镜片看下去。
怎么会是这样?液体内有着像是血红蛋白的细胞,但是每个细胞的形状便是老李前面纸上画的图形。老李将我拉到一旁,低声的开始说出他的分析情况。果然不出所料,那液体并不是简单的水。根据老李的成分分析,可以说那液体与血液的成分近似,但又不完全相同。至少液体的颜色是无色的。如果说真的有化尸粉的话,倒是那液体确很像是人体多种器官和皮肤液化的结果。也就是说,那滩液体可以说是某人的一部分。也就是说那个案件不是前面所猜测的恶作剧,虽不能说是凶杀,但至少确实有人员失踪。
关于横躺的“8”字圈形细胞,老李是这么解释的。液体中存在大量的细胞,每个细胞都像被外力作用过,全部裂变成横“8”形状,具体是什么力量,或者说为什么会这样,结论都是不可而知的。就在老李提出是否还有现场什么剪材可以分析时,我忽然想起那套完整的衣服。那种感觉就像被人从脑部底层挖出一丝信息,可是我到现在仍然想不起来衣服放在什么地方,我将可能存放的地方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我到底是怎么了?
路音影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存在?新生儿和以前那个人又有什么关系?那张学生证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案件究竟是失踪还是谋杀?我到底该不该向领导汇报?
……
在笔记本的最后,钟磊特意将那横“8”形状的圈形细胞图绘制了一份,以便备份。对于刑事勘查出身的钟磊,绘制图片对于他来说还是小菜一碟。自从案件发生以来,钟磊便每天坚持着将查明的情况记录下来,今天也不例外。
绘制完成后,合上笔记本的钟磊用力揉了一下自己高度紧张的太阳穴,长舒一口气,整个人躺倒在椅子上。下一步该怎么办?思考半天不知从何入手的钟磊,打开桌上的电脑,开始浏览其自己办过案件的现场图片。
钟磊有这种习惯,每当在自己侦破案件时觉得无路可走的时候,他便在电脑里找到自己所勘查拍摄的现场照片。试着从以前的案件内是否能找到启示。一张、十张、一百张,钟磊就这样不停的翻看着,没有目的,甚至在每张照片上不做一点停留。
忽然钟磊眼前一亮,整双眼睛都盯进电脑屏幕上去。屏幕上正是台州大学那个怪异的现场,紧跟着后面连续着几张都是钟磊那天现场拍摄的照片。
“一切案件的线索来源于现场,怎么我连这点都忘了?”钟磊用力的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责的说道。
再次重温现场的那幕,钟磊却觉得有点陌生,不远处的太极楼大门紧锁,那套衣服就散落在太极楼前十几米处的草地上。由于这张图片是远景,一切都显很小。钟磊将鼠标点到衣服附近,放大,再放大。刑警队的勘察相机的确高像素,连放大好几十倍,图像依然十分清楚。现在甚至能清楚的看见衣服上的皱褶。
钟磊仔仔细细看了又看,不得不摇了揺头,还是没有发现。就在钟磊移动鼠标准备关闭图片的一瞬间,鼠标箭头滑过图片中远处的太极楼身,一个奇怪的身影再次将钟磊的眼球锁住。
“这是什么?”钟磊将图片中的太极楼拉拽到电脑屏幕中心,又放大了两倍。太极楼二楼漆黑的窗户靠西边的一扇,里面赫然印着半张人脸,剩下的都淹没在窗户里的黑暗中。那脸上的眼睛带着嘲讽,朝着相机这边看来。“怎么?这是谁,他看见我了?”钟磊暗叫一声不好,难道就是这个人导演的这起案件?找到他应该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但是由于放大的倍数实在有点高,窗户内的脸基本看不清楚,甚至分不清男女。钟磊关掉电脑,脑里不停的像数绵羊似的告诫自己,“明天去学校调查太极楼……明天去学校调查太极楼……”一遍又一遍,渐渐模糊着睡了过去。
深夜的台州大学,整体上还是十分宁静,只是偶尔会在宿舍楼内传来杀猪般的歌声,这不能不说也是现在大学生宣泄自己压力的一种方法。
台州大学最西边,那便是太极楼的所在,古典式的木质大门一直处于紧锁的状态。整栋楼一点灯光都没有,黑漆漆的,死气沉沉。月光通过二楼的窗户照进屋内,正好投射到窗户边的老人背后,老人的脸却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许久,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老人嘴里发出:“那边怎么样了?是他吗?”
“不像是他,那边暂时还没有问题。”回答的是个尖细的女声,听声音应该莫过二十岁左右。
“恩。”老人在黑暗中点点头,问道:“语言说的真没错吗?还是我们理解出了问题?”
问题问过许久,没有人回答,老人叹了口气说道:“你肯定也是不知道的。这边的那个刑警查到哪一步了?可能威胁到我们吗?”
女声再次响起:“理解不了圈的原理,即使他查到什么对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威胁的。”
“为了以防万一,必要时要采取必要手段!”
“云老的意思是——杀?”
“……”
“啊!”钟磊一声大叫,从噩梦中惊醒。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跳动的心脏在深夜里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拉扯,坠落进深渊,好深好深。这种巨大的思想压力,自从钟磊涉足校园案件后便形影不离的跟着自己。
钟磊爬起来,从抽屉内翻找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思考了半天,点燃后猛吸了一口。戒了两年的烟,如今不得不再次吸起。
台灯下,一团烟雾弥漫开来,化成烟圈然后散去。钟磊看着看着,入了神,嘴里反复沉吟着:“圈!圈!……”
东方依稀亮出了点鱼肚白,黑夜正在渐渐褪掉自己的颜色。当第一缕曙光出现的时候,钟磊用力的将烟蒂按灭在桌上的烟灰缸内。抬起头,对着东方喊道:“别想打败我,我会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