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的街上,飘飞的是黄叶,刮过的是寒风。忽然有什么挡住了我的眼睛,拿下来一看,是黄叶。待我把黄叶从手中甩出后,脸上一凉!我抖着手摸了一下脸——是寒风……
在摇头晃脑的与黄叶和寒风的纠缠中,我借着朦胧的月色,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那影子好像在对我招手。
我走过去,见是一个乞丐,他破衣烂衫,头发蓬乱,眼神犀利,不时的透出寒光。他见我走来,也不说话,长着长长指甲的脏手伸向怀里,掏出一本书让我看,然后说:“靓仔,看你的骨骼精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我这有本秘籍——《如来神掌》,见与你有缘,就十块钱卖给你了!”
我着实犹豫了,因为十块钱不能让我成为一名律师或者医生。但是看着那崭新的封皮,我决定放弃买下它。
既然是武学秘籍,绝对不能这样新,而且……我兜里好像没有十块钱。
我转头就走,那个乞丐喊住我,从怀里又拿出几本书,码在我面前,说:“这里有多本武学秘籍供你选择,都是十块钱,但是可以给你打九折的。”
封皮都是一样的新,写着各式各样的名字,什么《降龙十八掌》《九阴白骨爪》《葵花宝典》等,还有一本竟然是《含笑半步颠》。
我挨个拿在手里翻看,上面写着“2009年5月第一次印刷”,封底最下面写着“定价10.00元”。我还特意拿起那本《葵花宝典》翻开看了看第一句:“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果然是正版,但是……
我没理他,走掉了。因为我突然对世界和平没什么兴趣,因为电影《2012》给我造成了很深的影响,我坚信不管做什么大事都要2012年以后——等世界和平以后。
老乞丐最后拿出了杀手锏,追上我拉着我的手:“靓仔,这里还有……”我不耐烦的看着他,他猥琐的一笑,拿出一本《潘金莲写真集珍藏版》。我眼睛一亮,透过封皮我好像就能看到潘大姑娘搔首弄姿的冲你招手呢。等我看仔细了——那就是封皮上的——
我向老头儿伸出了手。老头儿知道自己这是卖书呢,也向我伸出手,我尴尬的跟他说:“老人家,赊账行么?”说完就上去拿那书。老头儿一听我没钱,突然就变脸了,不是由温和变得狠毒了,而是由人脸变鬼脸。
他的脸慢慢扭曲,身子也变大,最后竟变成一个巨大的狰狞的怪物,伸出大手来捏我,还说:“臭小子没钱还想看黄书,我用手指爆你***……”只见那手指比我胳膊还粗,哇的一声我就哭出来了……
……
惊醒,又是这个噩梦。
我最近总是在白天做这个梦,难道就是因为我去年跟大郭借了十块钱没还而遭到报应了?我把眼泪擦干,起身下床,去外面透透气。
我穿着花裤衩,光着膀子,拿一把纸扇子在外面转悠了一会儿,感觉最近非洲的天气更热了,莫不是谁有冤情?还是窦娥在这投胎了?因为窦娥不是弄得夏天下大雪就是冬天不下雪。
我甩着膀子看着这里的房子,心想,再有一个月我就可以回家了,心里不由一阵激动。
我在非洲给一帮黑鬼看房子。因为非洲现在很和平,每天都有吃有穿心里甜。而且因为钱越来越多,这帮黑犊子也特能装,都去靠近城市的地方新建房子去了,说是不妨碍动物的正常生活,维护生态平衡。其实他们是为了方便买酱油。他们总喜欢把自己的私利说成是为了这好为了那好,其实谁不知道他打的那点小九九啊,因为搁谁都得那么说,大家心里都明镜儿着呢。
我被派来看管他们的房子,这属于另类赈灾吧,或者说夏令营。我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倒也逍遥自在。
我本是在校大学生,这不国家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国风范,在全国招募两个大学生来这里帮忙看管房子,但是说白了就是做做样子——这里的房子都是属于那种在里面睡觉打鼾都怕把房子震倒的那种,看不看都没用。最主要的是有的人来了还会偷偷的扔地上几块钱——这人家太穷了,可怜见的。
我老娘知道这件事后,为了让我锻炼锻炼,花了好些钱才给我包下这个名额,后来才知道这是个没人爱干的活儿,别人被选中的时候还得花大钱把这个名额推掉,所以很多学校为此赚了不少钱,没事儿就指着一个学生说:“你去。”然后那学生就给学校些钱说:“我不去。”。等这个学生推了再换人。如此反反复复,玩儿得不亦乐乎,不禁让人能想起“千锤百炼”这个词。
听说另外一个,也就是下个月来接我班的那个大学生是他们学校最后一个被“锤炼”的,所以他没机会推了,只好来,还差点自杀,学校答应让他演一部戏他才勉强答应,也不知道是什么诱人的戏。
我正在这片很原始的地盘扇着扇子溜达呢,看见一个小树桩上坐着一个瘦老头,我就走过去想跟他说说话,毕竟这里就我自己,很闷得慌。
走到老头儿跟前儿了,我说:“老爷子,咋在这地方呢?旅游的啊?家人呢?”老头看了我半天,托着下巴说:“我看你骨骼惊奇……”
“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就交给我了。说吧,你那有多少武学秘籍?我全买了。”我听到这熟悉的话,心想,现在是不是卖武学秘籍已经成了一种新兴市场啊?我也不差几十块钱了。打断老头儿的话我就摸了摸大裤衩的兜,这才想起没带钱包,尴尬的看着老头儿。
老头儿叹了口气,说:“原来你也是武学爱好者,我本来是有一本《如来神掌》的,前天卖给一个女人了,她说要给她儿子看的。唉……”
看老头的眼神,望向远方,无限飘渺……
我问他:“那你说我骨骼惊奇,什么意思啊?”
老头摸摸脑袋,迷茫了一会儿才说:“我也忘了该说什么了,正在想。等我一会儿啊。”
…………………
过了一会儿,老头“啊”了一声,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他对我说道:“想起来了,你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啊……”说完仰起头,彷佛他置身于茫茫的大草原上,耳边响起悠扬的歌声“美丽的草原我的家……”眼神又飘渺了起来……
“然后呢?”估计他后面没好话,我随意的问了一句。
老头儿继续道:“但是你命中注定是猥琐命,所以,你这惊奇的骨骼只能是白白的惊奇一场啊,除非得到特殊的历练,唉……造化弄人啊。”我晒着太阳等了那么久竟然等来他的一句“你是猥琐命”。
我一下就不乐意了,要不是看他年纪大了我肯定把他头摁地里去。
我看他也老不正经,起身就要走。可是感觉有什么抓着我的脚。我低头看去,见是老头的手,正抓着我的脚踝呢,我看着老头儿,老头儿漫不经心的一只手抠着鼻子,一只手抓着我的脚,然后慢悠悠的说:“年轻人,其实我是个神仙。”
老头儿见我怒目圆睁,继续幽幽道:“我的出场方式呢,就像《黑客帝国》里的那个超级特工一样,其实现在这个不是我的身体。”
我说:“你咋不说你是白骨精呢?这样我理解的更到位。”老头儿赞赏的看着我,咧着嘴笑着说:“你的脑袋很灵光啊。”
老头接着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个神仙,以后咱们还会见面的。一会儿你的住所里会有一个人,回去看看吧。我该走了。我去也……”说着松开我的脚,猛的跳起来。我由于一直使劲儿想挣脱他的手,他猛的一松手,我差点没摔倒了。
只见老头儿两只手做超人飞翔状高举起来。嚯,莫不是真的是神仙?要飞了嘿。
等老头儿落地之后,我发现我的智商最近有点偏低——我怎么会相信他是个神仙?我怎么会认为他能飞走?只见老头举着两只手,跑起来了。一直跑进树林子里,在我的视野里消失,而且令人敬佩的是,老头儿的两只手自始至终都是超人飞翔状高举……
我心里骂着那老头儿的娘边往回走。
我待的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人来,就算有也是来探险或者旅游的过来讨口水喝,遇到好心的临走时还能给我留下点儿钱,还不好意思的说:“唉,都不容易,我就给这些儿了。”
……
我进了我住的那个房子的时候,下巴差点杵地上,因为我看见里面果然多了一个人,盘腿坐在灶台旁。看服饰好似我们国家的和尚,因为他身上穿着袈裟,而且头上戴着一个帽子,像极了和尚戴的那种佛帽。再仔细一看,确实是我国的,那个帽子后面有个“战”字,那“战”字不就是个汉字嘛。
哇咔咔,刚才那老头儿说的果然没错,现在不仅有个人,而且还是个和尚。我有点激动,要知道在本国的时候除了在电视上我还没见过和尚呢,而且穿着这么靓的袈裟。
我把下巴往上推了推,向他走过去,他好像没有察觉,依然坐在那里。我看他的脖子和后脑勺没有被佛帽盖住的地方全是黄色的毛,心想这和尚确实是有定力,天这么热,不仅身上穿的这么厚还戴着毛帽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里待的,我光着膀子都冒汗呢。
我突然想吓吓他,就悄悄向他走,他用尖锐的声音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只感觉那声音很熟悉。
我知道他发现我了,而且我也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就问他:“你说什么?”而且依然想往前走。可是左脚离地十多厘米,却降不下去,右脚脚跟抬起,也不能继续往高抬了,感觉很奇怪。想哈腰去看,结果腰也哈不下。
那和尚听我问他,就回答我,说:“我说‘定’!”然后侧过脸瞄我一眼,看完就又转过去了,不屑地说:“你这不都定那了么,还问什么!”
他就这么一转头可把我吓了一跳,这哪是戴的毛帽子,这简直是个黄色的头套子,而且质量好像不怎么样,鼻子周围和眼睛那里已经掉毛了。好像还是塑胶材质的,看着黄不拉恰的。
“你会法术?怪不得我动弹不了了呢!敢问大师怎样称呼?”会法术可了不得,我显得有点激动,我不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因为我小时候看见过我妈飞,我妈还跟我说她是神仙,后来就再没提过这事儿,可是我还心里记着呢。
我对他说:“也请您先解了这咒语。我有点难受。”
“不定。”他再次尖锐的说了一声。
我脚终于掉下来了,可是掉下来又抬起来,又落下又抬起来,就这样不受我的控制,而且没有要停的意思,像迈克尔杰克逊似的蹦蹦哒哒的,连手都摇摇晃晃的。我知道是那个和尚的事儿,我央求道,:“老大,求你了,让我停下来吧。”
“定不定。”
终于停下来了。
好不俗的咒语。
“定”和“不定”两个互相克制,就能从我身上消失,从而让我自己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好像等量的正负电荷相遇就不显电性是一样的道理。我顿时对佛学有了很深的仰慕。我面前这个大师更是让我钦佩不已。我情不自禁的说了句“阿弥陀佛”,还对着天空施了一个佛礼——向如来老人家致敬。
“我是斗战胜佛,以后不要叫大师了,叫斗战胜佛。”他坐那说。
他可真会起法号嘿。这可是猴子的祖师爷孙悟空的号,他都敢叫。肯定是修炼的够级了。而且你看,连样子都模仿出来了。我这才发现掉毛那儿不是质量的问题,是模仿。
我笑道:“大师,您可否教我那个‘定不定’呢?”
“请叫我的全名斗战胜佛。”嚯,玩儿《国产凌凌漆》呢。
“好的,大师。”我又叫了他一声。
“谢谢”
“不客气大师。”
“诶,不对啊,你好像没叫我的全名啊。”他终于发现了,但是我也是在他发现之后才反应过来的。
“呃……斗战胜佛。”
“恩。你好像深受《国产凌凌漆》的毒害啊。”
他侧过头,我看到佛帽上写着一个“斗”字,我对他的仰慕又增添了几分。而且据我分析,按照顺序,帽子的前面是“佛”,而右边是一个“胜”。这样既把“佛”字安排在第一位,又能体现出大师的分配能力。
他说:“你看到我的样子的时候,希望不要被吓到。”
我摇了摇扇子,说:“已经吓到了,没事儿,现在习惯了。”
他转过来了。转过来的动作是那么的帅。把双手放在地上,用力一撑,屁股和腿就离开地面了,像表演杂技的那样,然后再用力的一转身体,再把手一松,身体就转动了。虽然只转了九十度,可是第二次就已经面对我了!我想赶紧验证我的猜想,就向那佛帽上先看去,结果令我大吃一惊,那竟然是个……感叹号……!我严重失神。待回过神,我绕到他右边,恍然大悟,原来右边写了两个小字——“胜佛”!
我问他:“斗战胜佛,您从何处来?到这干什么啊?你跟那个老头儿是朋友吧?这里这么热,您看您还戴着厚厚的头套子。我帮您摘了吧。”说着上去抓他的脸,他一动手指,我马上被弹飞了。我躺在地上感觉头都要碎了。我摸着头站起来,大口喘着气,问道:“大师,您这是干什么?”
“请叫我的全名斗战胜佛。”他的回答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