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杀
胡问天告别师傅,出洞下山,心里还是难过不已。他在山洞里不知呆了多久,也没发现,离开时正是深夜。不过天上明月高悬,清光冷冷,倒也不算黑暗。此刻回想,刚和师傅下山的时候,乘着御风舟长空飞行,和师傅有说有笑,现在却是孤零零的一个,走在这山路上,天大地大,却好似只有自已一人,孤身只影。
胡问天筑基之后,已经可以御器飞行,不过他一直都没有和自己心意相连的法宝。在元灵灯传承地炼器室内,真元幻形剑也没有炼成。况且带着重力镯,行走在大地上,更可感受所承受的压力,肉身自发相抗,也算时刻处在修炼中。
沉默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早已来到了山下。正行见,前面多了一片树林,稀稀疏疏,不是很茂盛。胡问天打算到树林里面休息一下。忽然散发在体外的神识一动,感觉到远处正有人御器飞来,速度甚慢,飞飞停停,好像在寻找什么踪迹。胡问天神识远放,登时怒气冲冲。原来,正是当然和师傅争斗的五个三角灵魔之一。那领头的高大魔人不知哪里去了,这个三角灵魔当日就是操控一把黑色魔剑,抵抗师傅的气旋进攻。胡问天暗恨,心想要不是遇到你们这些魔人争斗,师傅也就不会插手,更不会伤在玉角魔王的手上。见那魔人飞来越来越近,心里便起意报仇。
那三角灵魔此刻也已经发现胡问天,见一个小道童深夜独行,虽然略感奇怪,却也不放在心上。而且还飞过来喝问:“小道人,你可看到有人跑过去?”胡问天低头不语,那个三角灵魔怒了:“该死的小道人,本魔问你,居然敢不理不睬,你难道是找死吗?”
“找死?”胡问天蓦然冷笑抬头,那魔人见他双目血红,满脸杀气,心知不好!还未来得及动作,胡问天早已跳在空中,破拳第一式,闪电般的打出,风声大作,势不可挡!破拳出手,最重气势,那魔人被胡问天先声所夺,百忙中只来得及双臂紧抱,护在身前。虽然略微惊讶,魔人却不紧张。因为这三角灵魔常年与人族争斗,知道人族元气精纯,身体偏弱,通常都是御器争斗,极少近战。而魔族魔功最重锻体,难灭难伤,最擅近战!今日这小道人不御剑攻击,反而来贴身出拳,当真是以短攻长,自寻死路。凭自己的百炼魔躯,便是被这小道人偷袭,打上个一百拳,只怕也是毫发无损。魔人本不在意,下意识的防御而已。但一声大响,那魔人便觉有一块巨石,砸在臂上,千锤百炼的双臂全部折断,一个倒栽,便被胡问天从自家飞剑上打落下来。魔人刚一落地,胡问天早到,身随拳进,又是一拳当胸打出!那魔人生死关头,反应奇快,大口一张,一面黑盾挡在胸口。胡问天理也不理,仍是一拳径直落下。那黑盾极为坚实,想来是这魔人的保命之物,竟然没有破碎,不过安能抵挡这破拳沛然之力?被胡问天连拳带盾一起,结结实实的打在胸口,喀呲一声,胸骨尽断!那三角灵魔本非弱者,当年在不死道人的手上都支撑了良久。今日碰到胡问天,一则轻敌,未曾防备,再则胡问天气势太盛,魔人心智被夺,未及反应!三就是这破拳,实在是威能太盛,难怪敢号称一力破尽万法!魔人胸骨断裂,拳力冲击,内府尽伤,忍不住仰头,一口鲜血便要喷出!却见胡问天一声呼喝,右臂好似凭空粗大了一倍,又是一拳,重重砸在魔人头顶!那三角魔人避无可避,硬生生的吃了这一拳,登时三角俱断,双目凸出,颅骨粉碎,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
胡问天暴起发难,竭尽全力,一拳断臂,一拳破胸,一拳碎颅!三拳便轰杀了这个魔人。看着倒在身前的魔人,胡问天呼呼喘气,恨意稍减。一股血腥气冲面而来,胡问天看了看手上的鲜血,忽然胸口烦闷,直欲作呕。他虽身负血仇,数年来勤修道术,今日却是第一次亲手杀生。适才凭借满腔恨意,全力施为,不及多想,此刻看着无声无息倒在脚下的魔人尸体,气血翻涌,甚为烦闷。强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告诫自己:“当年仇人杀我全家,杀我师傅,血债血偿!我要报仇,不知要杀多少人,今日这区区血腥气,安能阻我前行!这魔人已死,师傅的仇总算报了一点了!”
当下跪倒,向着师傅所葬的小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默念道:“师傅在上,小黑今日杀了一个魔人,给您报了一点仇!师傅保佑,小黑日后定会抓到玉角魔王,在师傅灵前祭拜!”胡问天初次杀人,虽然不停的告慰自己,依然难免厌恶尸体和血腥,明知这魔人的黑盾和灵剑非比寻常,也不愿意再次接触这魔人尸体,转身不顾而去。
不多时,来到了这片小树林。呼啦一声,一只大山鸡被惊动飞起。胡问天正心下烦闷,随手折下一截树枝,空中一掷,那山鸡应手而落。近前拾起,正好腹中有些饥饿。胡问天虽然修为有成,却不能完全禁绝烟火食,平日修炼,一直靠辟谷丹来补充,肚子空久了,刚好拿这山鸡来果腹。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胡问天虽打算吃这只山鸡,问题是他不会做啊!他小时候长在山里,不大不小也是狐族的王子,哪里会亲手做过饭食?后来家变,和师傅长在山里,更是以丹药充饥,哪里吃过烟火食。再后来和师傅下山,在山阳城吃过的一顿大餐,当真美味,可也是买来的,不知做法。一想到师傅,又是一阵伤心。正发愣呢,神识运转,林中又有异动。胡问天立时运功,随时准备破拳出击!
忽听林中一个清清爽爽的声音问道:“这位道兄,相逢即是缘分!在下腹中饥饿,见道兄手中美味,厚颜相扰,不知道兄可否分一杯羹?”随着声音,一个十余岁的少年书生从林中缓缓走来。
胡问天自和小妹红玉离散后,从未接触过年龄相仿之人,见这小少年风采儒雅,谈吐温和,彬彬有礼,不由得生出亲近之感。收起气势,说道:“我是山里人,读书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什么,你是想和我一起吃这只山鸡吗?”
那少年对胡问天回拳收势仿若不见,走到近前,拱手行礼,微笑道:“在下史明,见过道兄。平日里和家里人说话,酸惯了,道兄勿怪。正有此意,多谢道兄慷慨!”
胡问天急忙回礼,道:“我叫胡问天,我可以给你吃,但是我不会做!”史明微笑道:“胡兄身为道士,却说俗名,不知何意!”胡问天初次下山,哪里知道这是套他的根底,对着儒雅少年甚有好感,直言道:“我师傅是道士,所以我也是这样穿啊。不过师傅收我入门,却没让我出家,给我起名叫胡问天。还有一个道号叫悟法,等我正式回到宗门才能用。”
史明渐渐收起微笑,依然问道:“这么说你是初次下山了?出来游历还是干嘛?”言语直白,胡问天还不觉得,只是摇摇头,又点点头。可还未等回答,史明又快快的说道:“我叫史明,你叫胡问天,现在我们认识了!很快就会很熟了,两个大男人就不需要拿腔拿调的说话了,是不是?”胡问天老老实实的回答:“当然不用,我也不会拿腔拿调!”
史明长出了一口气:“唉,早说嘛!还以为你们这些道士,都喜欢这么说话呢,害得我装了半天,这个累!”小脸上微笑不再,两个大眼睛到还是亮闪闪的,不过好像是翻了个白眼。胡问天见这个温文尔雅的小书生,转眼间变脸,成了一个一脸古灵精怪的小书生,不由大是惊奇。史明却是人小鬼大,大刺刺的说:“你刚才可答应了,请我一起吃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反悔是狗!你不会做,不要紧,这有何难?交给我!”
胡问天听了个云山雾罩,什么叫一言既出,反悔是狗?自己当真孤陋寡闻,从未听过。史明也不客气,夹手拿过胡问天手里的大山鸡,连连点头:“甚肥,甚好!”
左手提着这个山鸡,右手瞬间屈伸,没等胡问天看清这是什么手法,一个小风卷瞬间生出,从地上卷起一团泥土,盘旋不散。再一捏诀,一股清泉又凭空生出,混在风卷之中。胡问天看这史明手法精妙,手动风生,指点泉起,风卷卷着泥土和泉水团团旋转,丝毫没有外泄,控制极为精微。心下佩服,大声赞叹:“好手法!不过你要干嘛?”
史明横了胡问天一眼:“干嘛?活泥啊!要不怎么做叫花鸡?会生火不?生火啊!”胡问天数年都未曾和接近同龄的人接触,今日这史明本性流露,对毫不客气,反而让他想起了小的时候。红玉小妹对他呼来喝去的样子。当年离散,再无音讯,不由得心生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