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有些人不需要睡觉?
昨晚我四点多回帐篷的时候,罗过仍坐在那看着远方,早上醒来正看到他和三叔他们坐在那吃东西,我真好奇他昨晚是不是坐了一夜。
清晨的戈壁气温略低,不过天气很好,没有一丝云彩,天空蓝的就像一块没有任何杂质的蓝宝石,这样的天或许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见到。
吃了饭,收了帐篷,我们继续出发。
沙漠戈壁的温度变化很快,清晨时候还只有六七度,我们才走了两个多小时,温度已经达到二十度了,为了尽量节省体力和脖颈处不被灼伤,我们都已经换成了短裤带上了遮阳帽。
在沙漠戈壁中行走是非常单调的,不管走多久走多远,你的视野所及永远都是相同的景色。如果不是身后那一排排脚印,我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否一直都只是在原地打转。
走了一上午,看不到一点绿色。偶尔看到一些稀疏的植物,但都是黄色的,已经完全枯死,在这片荒凉的天地间,象征着生命的绿色显得那样奢侈。
喝水,吃饭,我们休息了差不多三十分中就继续出发。
下午是沙漠戈壁中阳光最猛、温度最高的时候,走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虽然喝了两次水,但我的嘴唇干的已经没有一点水分。又走了两个小时,因为穿着短裤,我的小腿已经开始爆皮,有点疼,不过只要不是脖颈就无所谓,晒掉几层皮后就好了。
下午七点多,地貌终于出现了变化,前方的戈壁滩上开始出现了一个个沙丘,再往前走,沙丘越来越多,我们即将进入沙漠地貌。
金黄色的世界,出现任何一抹异色都会非常显眼,我们偶尔能看到几株绿色植被,植被不高,一小堆一小堆的,从远处看起来有点像马莲,胡子说那是骆驼刺,有的正好长在我们前行的路上,这种情况下,与我们同行的骆驼就可以享受一顿美餐,不过骆驼太多,骆驼刺太少,平均下来,每个骆驼也没吃上两口。
沙漠的气候是多变的,刚刚还一点风都没有,现在却突然刮起了大风。风吹进我嘴里,裹带着细沙,又涩又苦,特别干燥。风越来越大,我们都带上了太阳镜,保护了眼睛,却保护不了嘴唇,我的嘴唇不一会儿就被吹裂了,有点疼。
这时候正好天色也开始渐渐暗了下来,二叔说找个地方露营,罗过也没有什么。
我们又走了二十多分钟,最终找到了一个相对空旷之地选择露营,因为空旷之地可以避免被流动沙丘掩埋。
这处空旷之地方圆一里左右,地势较其他地方低了不少,这也是沙漠露营的禁忌,尽量不要露营在地势低的地方,毕竟沙漠地质的流动性太强,再加上可能出现沙尘暴什么的,很容易在睡梦中被掩埋,不过还好的是,这处空旷之地有两个南北相对的土包地势稍稍要高一些,我们可以在那里露营。
其实南边那个土包的面积明显更大,差不多是北边土包的二倍,那里搭帐篷什么的明显更方便,不过二叔他们非常果断地选择了北边这个小土包露营。
原因是南边那土包上生长着一棵红柳树。
我不懂。
二叔说沙漠露营除了防止被风沙掩埋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营地万万不可扎在红柳、胡杨等植物附近。
因为沙漠中有植物的地方,往往寄生着一些有毒的虫子,例如塔克拉玛干沙漠中有种叫“塔里木蜱”的虫子,通常就生活在杨柳和胡杨树下。
这种“蜱”携带着一种病毒,人一旦被咬后,往往会引发一种致命的病,在十几个小时内便会死亡。
正是因此,二叔他们才会选择在北边的土包上露营。
可是在这样决定之后,我看到罗过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不知道因为什么。
因为土包的面积限制,我们搭了最大的那个帐篷,这样大家睡一起,要比分帐篷睡省很多地方。
沙漠的天气确实变化无常,我们才扎好了帐篷,将骆驼拴了起来,刚刚呼啸的风就停了,不过这根我们没太大关系,因为我们已经打算休息了。
吃完东西,大家的体力和精力也都恢复了些,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这其中的主角通常都是我铁柱还有胡子,三叔偶尔会插一句,至于罗过,当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远处看着远方。
在我们聊天的时候,沙漠再一次印证了它气候的多变,之前漫天星光的夜空,忽然间没有了一丝光亮,周围的景色也已经完全陷入黑暗。
然后大风又刮了起来,不过不同的是,这次的风中带着沙漠中极为罕见的潮湿之气。
这是下雨的前兆。
“难道……要下雨?!”我惊讶道。
世界沙漠地区的年平均降水量不足40毫米,而罗布泊地区更是仅为10毫米左右,属于全球最干旱的地区之一,这种几乎终年不下一滴雨的地方,在我们来的第三天就要下雨,这种概率比中五百万彩票也大不了多少。
风越来越大,帐篷被刮的猎猎作响,天空越来越黑,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二叔说道:“回帐篷吧,真的要下雨了。”
“要是白天就好了!”我心中非常可惜。
虽然进入罗布泊只有三天,但身在这充斥着炙热与风沙的世界,我感觉自己就像几年没洗过澡了一样,如果此刻能洗个雨水澡,那也一定是非常舒爽的一件事。
不过现在晚上,温度只有五六度,这种情况下洗雨水澡,第二天不感冒发烧才怪,而感冒发烧在沙漠中是非常危险的。
在我心中感叹可惜之时,夜空中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三叉形放射状闪电,闪电蔓延,漆黑的天幕瞬间支离破碎。
无比耀眼的炽白色光芒瞬间笼罩大地,将这片无垠的荒漠映照的如白昼一般闪亮。
片刻,巨大的闪电消失,天空重归黑暗。
“轰隆隆~~~”,“轰隆隆~~~”
像是爆发前的预热,一阵阵巨大的惊雷自天空传来。
“咔嚓!!!”
如同毁天灭地一般,来自苍穹深处的惊天巨响狂暴地降落这片天地之间,整个世界都在震颤,整个荒漠一片死寂。
我从未遇见过如此巨大的雷电,也无法想象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雷电,这一刻,就在刚刚,我仿佛经历了一场世界末日。
当然,大惊小怪的只有我,二叔他们早已经回了帐篷。
“嘀~嗒~嘀~嗒~”
点点清凉落下,天地间闷堵的感觉终于消失,荒原上干燥的空气中也染上了丝丝潮湿。
我刚进帐篷,之前“嘀嗒”的雨声就已经完全转换,“哗哗”的声音成为了夜晚荒漠中唯一的声响。
狂风,暴雨,荒漠和在风雨中飘摇的帐篷,喧嚣的天地间,似乎多了几分不安。
“这雨不会一直下个不停吧?”漆黑的帐篷中,我担心道。
我们虽然带了照明设备,但数量有限,而且都是为应急情况准备的,平时根本不会用,这也是探险最基本的知识,任何可能有关你生存的资源,能省则省,因为你无法预测后面可能发生什么,一定要将你生存的本钱尽量保证到最大,尤其是在罗布泊这样神秘诡异的地方。
“不会的,沙漠地区的雨,通常来的快去的也快。”暴雨的夜,周围黑暗到极致,胡子就坐在我的对面,可除了他说话时候露出的牙齿,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小二爷可以嘛,第一次出来,这种环境下走了一天,愣是没说一个苦字。”胡子接着笑道。
“呵呵,还好吧。”我一脸苦笑,不过别人都看不到我的表情。
之前兴致勃勃地来罗布泊,我是奔着他的神秘来的,可三天了,除了那具带着些许诡异的尸体,我见到的除了荒凉还是荒凉,风沙,烈日,疲累,再想到我一身的狼狈模样,我真的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跟着二叔来这里受罪。不过已经到了这里,就没有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走完这一段艰难的路。
“二爷,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我们上午明明在向北走,下午怎么又突然开始向西走了?”外面的“哗哗”的雨声越来越大,帐篷被雨水浇打的砰砰作响,不过铁柱的嗓门一直很大,所以他的声音没有风雨声淹没。
二叔的声音响起:“方向没错,我们先要穿过这段沙漠,然后前往罗布泊湖心,最后前往楼兰古城。”
我听到二叔的话不由一阵郁闷,如果按照这个路线,我们至少要多走三百公里才能完成这次探险,而这个决定一定是罗过那个怪人提出来的,我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说……这位小哥,就是出来玩一圈,没必要这么拼吧?”铁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很快便淹没在外面传来的“哗哗”雨声中,除了二叔,一路行来,罗过从没跟我们其他人说过话。
这次暴雨下的还是比较久的,差不多二十分钟,滂沱的雨声渐渐消失,整片天地之间也慢慢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星光应该已经重回夜空,因为帐篷里渐渐有了丝丝光亮。
“出去看看。”我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刚要开门,罗过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
“别动!”
或许是罗过总是沉默的原因,被他突然这么一喝,我一下子愣住了,伸出的手臂也停在了半空,过了片刻,反应过来的我转过头,想问问罗过一惊一乍的怎么回事。
可是转过身来,我的话并没问出口。
因为借着透射进帐篷的星光,我看到二叔的脸上满是凝重,紧接着,铁柱和胡子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而罗过,虽然仍是一脸冷漠,但我看到他没有焦距的眼睛正在慢慢收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