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面九幽地狱般的深渊悬崖,我心里一阵打怵。
抛去恐惧等因素,从之前夏青衣的身手来看,她绳降肯定没什么问题,可我根本就没练过攀岩之类的东西也从没经历过绳降,别说是八十米,就是二十米对我来说都是很大的挑战,绳降八十米,不被摔死我自己都不信。
“沿着悬崖走……或许……还有别的路。”我说。
夏青衣看着我:“怎么选择是你的事,不过我猜你二叔可能也去了下面。”说完,夏青衣不再看我,将绳索一点点向悬崖下面顺去,准备绳降了。
我站在原地,做着强烈的心里挣扎。
夏青衣不说我也知道,二叔在悬崖边上留下匕首可能有着某种目的,就像之前在地面的奇门遁甲处他留下的匕首一样。当时猜测二叔留下匕首后进入了那奇门遁甲处,这本是矛盾的,正常来说二叔不应该这样选择,可是随着在这里发现二叔的匕首,这种猜测几乎已经变成事实,此刻的情况与之前非常相似,刚刚我也猜想过二叔是不是进了这个幽暗悬崖,可是当时没有任何线索,但此刻发现了探险队伍的踪迹,这种猜想已经变得可能,因为一路来,那探险队伍的行踪似乎和二叔的行踪有着某种联系,他们进了这个悬崖,二叔也的确有可能进了这个悬崖。
“你下不下去?”夏青衣看着我,她已经顺完了绳索。
这个决定真的很难做。
一是恐惧,二是八十米绳降的难度,两者叠加,这对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是不下去我该怎么办?沿着悬崖走?还是转身随便选一个甬道?不管怎么选择,不遇到危险还好,只要遇到危险,以我自己的能力来说根本就扛不住。
不管怎样,总要做出选择。
“下!”我咬着牙说。
我这样选择一是因为二叔,反正两种选择对我来说几乎都是绝路,干脆做一个更可能找到二叔的选择。二是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这句话是之前陈老七对我和胡子说的:“如果放不下心中的恐惧,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连我眼前这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女人都这么勇敢,我真的没有资格再去懦弱。
夏青衣朝我点了点头道:“我先下去,如果安全,到时我会放两个黄色闪光弹作为信号,如果绳索松了你仍没有看到闪光弹,就不要下去了。”说完,夏青衣不再看我,直接朝着悬崖边走去。
看着那瘦弱的背影,我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夏青衣语气平淡,但我却深知这句话的重量。
我们都不知道悬崖下方是什么,夏青衣这样选择,就意味着将由她先来承担所有危险,她就像一块探路石,盲目却勇敢地面对未知与危险。虽然如果我选择不下去她也会这样,但这却是两种性质,她能如此从容地说出这番话,真的让身为男人的我既羞愧又敬佩,但悲哀的,除了羞愧与敬佩之外我却没有胆量和能力做什么。
夏青衣抓着绳索踩着崖壁,她的身体已经悬在了半空,对我说道:“绳降时不要紧张,不要着急,多注意身体平衡,多注意脚下的崖壁。”说完,还没等我完全反应过来,夏青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悬崖中。
“小心!”
我走到悬崖边上,看着下方的光亮的大喊,夏青衣没有回答,我一直用手电照着下方,希望尽量看到她的身影,她的身影很快消失,然后我看到下方的光亮在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变成一个光点,最后消失不见。
九幽地狱般的悬崖回归寂静,回归黑暗,寂静得就像刚刚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黑暗得就像刚刚这里并没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进入其中。
悬崖边,被寂静与黑暗包围的我焦急地等待着,我一直拽着绳索,此刻紧绷的绳索就像我紧绷的心,我期待它松下来,又害怕松下来之后看不到那期待的黄色光亮。
时间一点点过去,绳索一直紧绷着,我的手心都是汗,这种未知的等待比亲身经历更让人煎熬。
突然,绳索松了!
“夏青衣到底了?”本来就紧绷的我大气都不敢喘,紧张的我向悬崖下方看去,一片漆黑,并没有看到期待的黄色光亮。
等了一会儿,仍旧没有一丝光亮传来。
“释放闪光弹需要时间,不着急。”我一边不停地安慰自己一边焦急地等待,但时间一点点过去,始终没有期待的黄色光亮出现。
“怎么了?”看着幽暗的悬崖下方:“夏青衣!”我忍不住朝下方大喊了两声,漆黑寂静,没有光亮也没有回答。
我开始慌乱起来,很多场景和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脑海。
我被爬行生物包围,绝望与黑暗中夏青衣那双软嫩的手和那纤弱柔软的肩膀;手电亮起,她出乎我预料的年轻漂亮的样子;遇见诅咒人她最后时刻的出手相救;面对人头灯笼中爬出的可怕虫子,绝境中她冷静的模样;刚刚她选择首先进入悬崖时的从容脸庞;她走向悬崖时的瘦弱身影;她进入悬崖前告诉我绳降要点时的鼓励眼神……
很多很多。
虽然认识夏青衣的时间不长,虽然她一直都是冷淡模样,但一次次,有意也好无奈也罢顺便也行,我都是得到了她的帮助才能够活着走到这里,可是此刻,如地狱般幽暗的悬崖下面,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无尽的黑暗中,时间仿佛成了永恒,但一次比一次剧烈的心跳让我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我知道一定过了很久,可是下方一直没有出现一点光亮,我心中的希望在越来越渺茫,悲伤不受控制地不断升起。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幽暗的悬崖下方出现一团黄色光亮,那团光亮持续片刻便消失不见,紧接着,又是一团黄色光亮升起,同样,片刻后消失。
两团黄色光亮,虽然等待了很久,但它片刻的闪现,足以让我焦急、紧张、悲伤、彷徨的心安定下来。
夏青衣没事,下面是安全的!
虽然刚刚那两团黄色光亮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过细想,我也说不出到底奇怪在哪里。无所谓,只要确定夏青衣没事,下面是安全的这就足够了。
不过心中这份安定只持续了片刻,我就紧张起来。
夏青衣闪光弹的光亮传来,只能说明下面没有危险,但八十米的绳降,对于我来说是巨大的考验,与成功绳降相比,我摔死的可能性要大得多的多。
危险,但我没有退路!
我缓缓闭上眼睛,慢慢调整着呼吸,尽量让自己达到最好的状态再开始绳降,这样成功的几率也会更大一些。
过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变得正常,心跳也基本恢复平稳,这时候我睁开双眼,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能达到现在的状态对我来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可是就在我弯腰捡绳索的时候,我刚刚平稳下来的心突然急促起来,一阵毛骨悚然之感瞬间传遍全身。
因为身体动作和手电光亮的不经意转换,我看到,后面有双眼睛正在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