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走得很突然,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进入罗布泊以来虽然经历了一些危险,但最终我们都安然过来了,或许在我的潜意识中其实并没有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
但铁柱的死,将我心中的这份天真完全抹杀,在悲伤过后,我第一次也是最深刻的一次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很残酷,但很现实。
我们并没有为铁柱立墓碑,因为没有条件,也没有意义,铁柱化成的肉泥诡异地渗入地下,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许他已经找到了最终的归宿吧。
铁柱的衣物,他的背包,他的手电军刀等等我们也都没有去收拾,任由它们被风沙吹走掩埋,不是我不想去为他收拾这些遗物,是被胡子和陈老七阻止了。
死的人可以安息了,活着的人仍要活着。
两个小时后,我的情绪已经渐渐平稳了,陈老七走到我和胡子前面坐了下来。
陈老七看着胡子:“你做的是对的。”
胡子没说话,我也没说话。
我知道胡子的心里一定比我痛苦数倍,他和铁柱是多年的朋友,当胡子用他颤抖的双手举起军刀时,我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痛苦与挣扎,但最终他手中的军刀还是落了下去。这对铁柱和胡子来说都是残忍的,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做不到,或许这也恰恰是我与他们这类人的不同吧。
陈老七看着我们,也没再说什么安慰的话,道:“铁柱应该死于某种病毒。”
“病毒?”我看着陈老七,胡子没什么反应,从他之前和陈老七拦着的我举动来看,胡子可能也知道或者猜到一些铁柱的死因。
陈老七接着说:“传说中,罗布泊存在着一种病毒,这种病毒只针对人类,凡是感染这种病毒的人类,都会失去意识甚至发疯,然后全身腐烂而死,虽然我并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但这与铁柱的情况非常类似,只是没想到这种病毒会厉害到连人的骨头也会腐烂掉。”
“这是真的?我之前怎么从没听说过?”来罗布泊之前我上网查过一些资料,其中并没有提到病毒的事,而且一路上铁柱和胡子跟我说了罗布泊各种可能出现的危险,也同样没有提到这种病毒。
“这只是一个传说,我想没人能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不过看到铁柱的死,我想这种病毒可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传说中,几千年前的楼兰古国之所以在一夜之间神秘消失,就与这种病毒有关。”
“啊?!”
楼兰古城的消失一直是个千年之谜,其中各种猜测不断,但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
“那铁柱是怎么感染这种病毒的?”我心中已经承认了这种病毒的存在。
“就是它们。”铁柱指着我们不远处那一大片仙人掌。
“啊?”我不能理解。
那片仙人掌我们都喝了里面的水分,我们都没事,为什么单单就铁柱感染了病毒?
陈老七没解释,找了一根枯木棍子,将我们之前砍下来的仙人掌一个个巴拉到我们身前。
我们每人喝了三个仙人掌里面的水分,陈老七将我们每人喝过的仙人掌各自分开。
“别碰,你们看。”铁柱指着我们身前的四组仙人掌:“这是我的,这是你的,这是胡子的,这个是铁柱的。”
我和胡子都仔细看去。
我、胡子和陈老七,我们每人喝过的三个仙人掌几乎没什么区别,可是属于铁柱的那三个仙人掌里面,其中有一个明显要比其他的仙人掌小,上面的刺更长,最明显的,其他的所有仙人掌都是深绿色的,而这个仙人掌却是黄绿色的。
我们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除了这些,这个仙人掌看起来也没有别的异常之处,这样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仙人掌,竟然带有那么恐怖的病毒?
这时候铁柱将木棍折成几节,攥在手里向着这个仙人掌怼去,水分从仙人掌中冒出来,然后铁柱又向剩下的仙人掌一个个怼去。
怼了一圈,每个人仙人掌都冒出了一些水分,然后铁柱又回到这个仙人掌旁边并再次拿着木棍向其怼去。
“啊!”
这时候我们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同。
除了颜色等外表的不同外,这个仙人掌冒出的水要比其他的仙人掌中冒出的水浑浊一些,并且水也要粘稠一些。其他的仙人掌冒出来的水会很快渗入地下,而这个仙人掌冒出来的水需要几分钟才能渗入地下,并且会在地上留下一层淡淡的灰色。
“基本可以确定,铁柱就是因为这个仙人掌感染了病毒。”胡子终于说话了,虽然他的语气中还带着悲伤,不过他的眼中已经恢复了坚定。
我也点了点头。
一路走来,除了这个仙人掌,铁柱的经历都与我们相同,又正好是在铁柱刚刚喝下这个仙人掌的水之后发生了那种情况,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仙人掌就是铁柱感染病毒的原因。
“可是这种病毒也太诡异了些。”我说。
从铁柱感染病毒的过程,最后完全变成一堆肉泥,然后肉泥如开水般沸腾,然后诡异地渗入地下……
陈老七也在皱着眉头,不过他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或许中了这种病毒的人都是这种情况吧,毕竟我们之前谁都没见过。”
“我们离开这里,换个地方休息吧。”胡子直接道,看来他不想在铁柱的死上面做纠结了。
陈老七也能理解胡子的心情:“好,不过这种深绿色的仙人掌显然没毒,我们要喝饱了,然后再灌满一壶水再走,毕竟这里距楼兰古城还有近100公里。”
按照陈老七说的,我们在这片仙人掌的边缘又大大地喝了个水饱,直到实在喝不下去了,我们将水壶灌满,才离开了这里。
“再见了,铁柱!”我回头看着在我眼中已经变成一个黑点的那片绿色,它吞噬了铁柱的生命,却也挽救了我们生命,我不知道应该去悲伤还是高兴,但我知道人总要活下去。
在我转过身来的刹那,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在我心里升起,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远方的黑点,就在刚刚,我好像隐约间抓住了什么,但仔细回想,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