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随身带的水壶容量只有两升,里面的水已经不到两升,如果在原地等待我们坚持不过两天,不可能等到有人救援,所以我们必须要前往楼兰古城。
没有食物还好,但每人两升水,在沙漠戈壁中行走,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绝对不够我们走出近三百公里的距离,所以,如果途中我们找不到水源,我们同样很难活着走到楼兰古城。
生命似乎在摇摇欲坠,我们能做的只是尽最大的可能减少水分消耗,剩下的,到底是生是死,只能交给老天爷了。
……
……
夜晚,我们行走在荒漠戈壁上。
虽然现在是秋季,但荒漠戈壁白天的温度仍在40度以上,如果我们顶着烈日的暴晒行走,那每人只有不到两升水的我们连一百公里都走不出去。
庆幸的是我们的背包没有在飓风中丢失,帐篷什么的还在,可以遮蔽白天的烈日,否则我们真的就没有一点活着的希望了。但就是这样,而且还是在竭力节省的情况下,一个下午躲在帐篷中的我们每人还是喝掉了近一升的水。
没有办法,烈日炙烤下的荒漠戈壁温度太高了。
在天色刚刚渐暗之时,我们就选择出发了,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走了五十多公里的我们别说看到水源了,就是一株植物都没有看到。
我很渴,非常渴,嗓子已经冒烟,摸着只剩下小半壶水的水壶,我几次冲动,但最终都忍住了。
这小半升水,如果找不到水源,不到最后时刻绝对不能喝,这就是我现在生命的希望,只要有这些水在,我就相信我们一定能够走出这无尽荒漠。
因为太渴,我现在已经很疲惫,但在天亮温度升高之前我们必须要走出九十公里,这是我们在如果找不到水源的情况下,能够有机会活着走出罗布泊的最低距离。
铁柱,胡子,陈老七,我。
疲惫的我们在戈壁上走着,借着满天星光来回观察着周围是否出现了水源或者植被。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小时,三个小时,五个小时……
我们走的距离越来越远,六十公里,七十公里,八十公里……
天色渐亮,戈壁上的温度开始升高,十度,二十度,三十度……
我们始终没有发现一株植被,始终没有找到一滴水源。
我的嘴唇已经干裂,嘴里干的甚至连唾沫都已经没有了。
扎帐篷休息。
帐篷中,陈老七躺在我的旁边。
“陈老七,你渴么?”我沙哑干涩的声音已经软弱无力。
“渴!”陈老七的情况跟我差不多,他将自己的水壶举到眼前,就那么直直地看着。
“我想……”我话说到一半就被陈老七打断了。
“这水现在不能喝!”陈老七转头看着我,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坚定,那是对生命的坚定。
陈老七又转过头去,道:“睡觉吧,睡着了就不知道渴了。”
陈老七慢慢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像个死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我不知道旁边的陈老七睡没睡着,也不知道另一个帐篷的铁柱和胡子睡没睡着,但我希望他们睡着了,就不会经历我这样痛苦的折磨。
浑浑噩噩的状态一直在持续,直到感觉到有人在不停地拍打我的脸,我才从那种状态中清醒过来,我睁开眼睛,铁柱、胡子还有陈老七都在看着我。
我刚一张口,一阵钻心的疼痛自嘴唇处传来。
因为嘴里太干,在浑浑噩噩的过程中我的嘴唇粘在了一起,突然一张嘴,嘴唇就破裂了,我抹了一下嘴,手上全是血。
我想要说话,一直在张嘴,但我就像哑巴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把水全喝了,一滴都别剩。”胡子用无比沙哑的声音说道:“不要喝的太快,会吐的!”
我真的太渴了,渴到已经意识模糊。
我想都没想,拿起水壶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手中的水壶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最后一滴水落进我的嘴里。
过了几分钟,铁柱看着我,用他同样无比沙哑的声音问道:“小二爷,怎么样?”
“好多了!”虽然声音沙哑至极,但我至少恢复了说话能力。
短暂沉默。
陈老七看着我们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水了,剩下的路,不管我们能不能找到水,我们都不能放弃,我们一定能够活着走到罗兰古城!”
之后大家都没再说话,收了帐篷,向着楼兰古城的方向继续出发。
一个小时,三个小时,五个小时……
我们行进的距离越来越远,但我们的心却在越来越沉。
没有水源,没有植被。
我们已经没有水了,如果天亮戈壁温度升高之时我们再找不到水源或者植被,那明天的晚上,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继续行进。或者说,如果再找不到水,我不知道我们还不能活到明天晚上。
这就是荒漠戈壁,对水的需求太大了,而且我们还必须要不停地行进,这种情况下没有水,我们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亡。
残酷,但是事实。
六个小时,七个小时,八个小时……
天渐渐亮了起来,烈日炙烤着大地,周围的温度开始慢慢升高,我心中的绝望也在越来越浓烈。
我感觉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
我看向铁柱他们,他们都在蹒跚地走着,他们的脸色都像我们脚下的大地一样枯黄,他们的嘴唇都像我们脚下的大地一样干裂。
他们也一定很渴,他们也一定很累,他们不知道是不是也已经像我一样绝望?
“铁柱,我们能活着走出去么?”
“能!”
“胡子,我们能活着走出去么?”
“小二爷,坚持住!”
“陈老七,我们能活着走出去么?”
陈老七没有回答我。
疲惫的身体,蹒跚的脚步,无边无尽的荒漠中,几个踉跄的身影在艰难前行着。
灼炎暴晒,周围的温度开始升高,二十度,三十度,三十五度……我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我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对不起……我……好像……走不动了。”喃喃的声音从我嘴里发出,然后我的身体软软地向地下倒去。
朦胧中,我好像看到了铁柱拿出他的水壶对准了我的嘴,我感到一股湿润的清凉流进我的喉咙,然后我又看到了胡子和陈老七,他们也做了与铁柱同样的举动。
渐渐地,我的意识又开始清晰起来。
铁柱用他沙哑到我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我说:“小二爷,坚持住,我们再走十公里再休息,我们一定会活着走到楼兰古城的!”
胡子同样无比吃力地说道:“小二爷,二爷就在楼兰古城等我们,我们不能放弃!”
陈老七没有说话,但我看到了他坚定的眼神。
我很累,非常非常累,我很想就这样休息了,但我不能,为了身边的他们把剩下的最后一口水给了我,我更不能!
但人的生命是存在极限的,至少我的生命极限要比他们几个人低。
我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又走不动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不想休息,但我真的没办法了。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铁柱沙哑到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声音:“你们看!!!”
我转头,虽然铁柱的声音那么沙哑低沉,但他的脸上却满是疯狂的兴奋。
“仙人掌!!!”我又听到了胡子的声音。
“水杯式仙人掌!!!”我又听到了陈老七的声音。
他们的声音都那么低沉,都那么疯狂。
这是来自生命的疯狂。
我转身看向西方,那里有一大片绿色,那是生命的绿色。
铁柱和胡子以前就说过,仙人掌中蕴含着大量的水分,尤其是这种水杯式仙人掌,只要用手一拧,就可以挤出大量水分。
“水!我们找到水了!!!”铁柱疯狂地喊着,第一个向着那片象征着生命的绿色跑去。
接着是陈老七,然后是胡子,我的身体这个时候也好像再次拥有了力气,我飞快地向那里跑去。
我跑到这片绿色仙人掌旁边之时,铁柱已经坐在那里仰着头、手里举着半截仙人掌在用力拧着,完全不顾仙人掌上的一根根尖刺,然后干净清亮的水汁流成线地落进铁柱的嘴里。
陈老七和胡子紧随其后,他们也疯狂享用着这份老天恩赐的生命之源。
都太渴了,我知道他们比我还要渴,他们之所有没有像我一样晕倒,或许是他们对于生命的渴求比我更加强烈与坚定吧。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用军刀砍下半截仙人掌,仙人掌上的刺扎破了我的手掌,但就如铁柱他们一样,此刻的我根本不在乎这个,我也仰起头,将手中的仙人掌用力一拧,我感到嘴里一阵甘甜的湿润与清凉。
生命的味道!这是生命的味道!
这种水杯式仙人掌的水分真的很足,大概五分钟过后,三个仙人掌中的水分已经让我完全喝饱,我看向铁柱胡子和陈老七他们三人,他们也与我一样彻底喝了个痛快。
我们看着彼此,都没说话,然后我们开始疯狂地大笑起来。
这种大笑让我明白,他们三人之前也曾绝望过,所以在这个生命回归的时刻,他们才会笑的如此疯狂。
我们可以活着走到楼兰古城了!!!
可是……
渐渐地,我不笑了。
然后,胡子也不笑了。
再然后,陈老七也不笑了。
但铁柱,仍然在疯狂地大笑。
接着,我露出惊恐的表情。
然后,胡子也露出惊恐地表情。
再然后,陈老七也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时候,铁柱还是那样疯狂,不过,他不是在疯狂地大笑,而是在疯狂地吼叫!
铁柱的手、脸、脖子……凡是我们能看到的地方,都在快速腐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