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罗布泊湖心,脚下的地貌再次变回了一望无际的戈壁,虽然这里的戈壁大多属于软沙质,但走起来已经不像在沙漠中那么吃力和小心翼翼,再加上今天天气比较好,我们一上午下来走了三十多公里。
中午休息,大家都很疲劳,再加上烈日炙烤,也都懒得说话,就连平时话最多的陈老七,此刻也将脑袋捂进外套中躲避着阳光猛烈的照烤。
沙漠戈壁就是这样,根本找不到一处阴凉的地方,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如胡杨红柳等植物旁边,可如果不是不要命了,谁也不会躲在那里去休息。
或许是因为我第一次经历这样环境的关系,我的皮肤远没有其他人抗晒,整个队伍就我一个人整天带着遮阳帽,但结果,其他人的皮肤都没什么事,反而我的脸上一层接一层的爆皮,前天照镜子时看着镜子中的我,狼狈的我几乎都已经认不出自己。
而其中让我最诧异的还是罗过,二叔他们本来就皮肤黑亮看不出什么,可罗过进入罗布泊这么多天,他那病态的苍白脸庞别说爆皮了,竟然一点都没有被晒黑,这实在不科学。
“前面二十多公里就是湖心了,出发吧。”休息了半个小时,罗过首先起身,也不看我们,直接向着前方走去。
对于罗过冷漠的样子我们早已习惯,也没人说什么,先后起身向着前方走去。
“那个小白脸到底是什么人,拽的跟二五八万是的。”陈老七和我骑着骆驼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或许是因为我性格比较随和,几个人中陈老七最愿意跟我说话。
“是个怪人,也是个牛人,比你这个什么‘南方探险之王’牛得多!”看着前方罗过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相比于他的脸,我感觉他的背影反而给我更清晰真切的感觉。
“怪人我承认,但牛人嘛,我看他也就装B的水平比我牛一些。”陈老七显然对我的话不以为然,我也懒得过多解释,而且罗过这个人我好像也解释不清楚。
我们就这样走了差不多两公里,我和陈老七偶尔会聊两句,不过一般都是他挑起话题,我很多时候都只是随声附和。
可在这时候,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罗过突然停了下来。
我们不知道罗过什么意思,纷纷停在了他身后。
罗过这个人本来就怪,我以为他一会儿就会继续前进了,可是他在原地站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迈出一步,这就让我们无法理解了。
“嗨,我说这位小哥,你什么意思?在这儿欣赏风景呢?”最先忍不住的还是陈老七。
罗过还是他一句既往地风格,连头都没回。
熊熊烈日炙烤着无尽的荒漠戈壁,大地上冒出的层层热浪似乎要将我们淹没,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罗过仍然没动,期间铁柱和胡子几次忍不住想要说话,但都被二叔阻止了。
“前面的路,小心!”
原地站了一个多小时,罗过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他让二叔走在队伍的前面,他则去了队伍的最后面。
队伍继续前进。
二叔走在最前面,之后是铁柱和胡子,然后是我和陈老七,最后的罗过。
一望无垠的戈壁滩,所有景色都在我们的眼中,根本看不到任何危险,我不懂罗过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一路上遇见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小心一些。
其他人除了陈老七,应该也和我的想法差不多,所以在这次出发之后大家都走的很慢也很小心,眼睛不时地前后左右张望着。
“我说你们至于么?就他一句话就给你们吓成这样?就这点胆子还出来探险?”气氛有些压抑,陈老七在我旁边大声喊道,不过根本没人鸟他。
“瞅你们一个个的样子,老子真是……”
陈老七的话还没说,就被罗过突然的一声大吼打断:“小心!!!”
“怎……”我没发现前方和左右两侧有什么异常,罗过这声突然的大喊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刚想回头问问怎么回事,就被一声大喊打断,而这个声音是来自我旁边的陈老七。
“啊!!!”
陈老七这声大喊带着浓浓的惊恐,我想转头看下陈老七到底怎么了,可是接下来一声本能地大喊也从我的口中发出。
我和骆驼正在极速向地下陷去!
陈老七也和我一样,甚至他下陷的速度比我还要快一些。
“沙陷!!!”
这是第一个出现在我脑中的词汇。
在沙漠中遇到沙陷绝对是致命的,几乎无法挽回。
可我万万没想到在戈壁上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且更恐怖的,我和陈老七下陷的速度要比正常沙陷快数倍,就仿佛地下有一种巨大的引力正在吸引着我们。
眨眼间,我和陈老七骑着的骆驼已经被大地淹没,而我们也只剩下上半身还露在地面上。
身体六成被掩埋,而且下陷速度如此之快,下一个呼吸过后,我和陈老七就将完全被大地掩埋。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和陈老七能做的所有反应只是一声惊恐的大吼。
我要死了!
这是我此刻脑中最先出现的想法,它来的虽然无比突然,但我却无比确定,比之前面对蝎潮时候要确定数百倍数千倍数万倍。
下陷的如此如此之快,两个呼吸间,在我反应过来之时,我的身体已经只有胸口以上露在外面,我已经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我看到了转过头来的二叔,看到了转过头来的铁柱和胡子,我看到了二叔眼中的惊恐,看到了铁柱和胡子眼中的心痛,但他们只能看着,就像我只能等待下一秒的死亡一样无助。
人的生命力是顽强的,但它在大自然面前,很多时候脆弱的简直不堪一击,就像此刻的我和陈老七,我们甚至还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们的生命就即将要泯灭在大自然的残酷之中。
进入罗布泊以来,我感受到的只是这里的荒凉与诡异,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忽略掉了人们口中对罗布泊最多的形容——危险。
刚刚罗过让我们小心,我虽然注意了,但却并没有将她上升到生命的高度,可是此刻,我经历也体会到了这种危险,这种突如其来却绝对致命的危险。
转瞬时间,我的脑中并没有出现太多的想法,只是一声不甘心的大吼从我口中发出,陈老七也在吼,他比我吼的还响,但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般进行,因为在我和陈老七的喊声之后,我并没有被大地掩埋,我接连听见了二叔和铁柱还有胡子的大喊,他们没有跑过来,因为跑过来他们也会与我和陈老七一样,不同的是,没有人会再救他们。
没错,有人在救我和陈老七。
是我们身后的罗过。
我和陈老七之所以下陷的速度变的很慢,是因为有一圈圈绳子捆住了我和陈老七脖子以下的身体。
绳子是来自身后,虽然我无法转身,但我知道我们的身后只有罗过。
“救……救命啊!!!”这时候陈老七终于喊出了声。
“石生,挺住!!!”二叔的眼中满是血红,对着铁柱和胡子疯狂吼道::“你们两个他吗的在看什么,绕过去帮小哥!!!”
铁柱和胡子这才反应过来,不过因为不知道沙陷的范围到底有多大,他们各自向左右极速跑了一百多米才绕到我们身后。
片刻之后,铁柱和胡子应该已经在帮着罗过将我们往外拉了,因为这时候我和陈老七的身体已经不再往下陷,正一点点从沙陷中被拉出。
因为我和陈老七的身体已经六成被掩埋,再加上沙陷力量的牵引,想要将我和陈老七的身体从沙陷中拉出来需要很大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的作用单位,就是我和陈老七的身体。
我和陈老七在一点点被拉出的同时,身体也在被绳子勒的越来越紧,很疼,非常疼,我感觉我的手臂和肩膀就要被勒碎了,五脏六腑就要被勒出来了,我的呼吸也变得非常困难,甚至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我根本不在乎这个,与生命比起来,这种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我看到陈老七疼的面容扭曲,憋得脸色血红,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淌下,我猜我此刻的样子应该也跟他差不多。
“石生,坚持住!用身体所有的力量抵御绳子的压力!!!”
二叔就站在我的对面,他血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二叔在给我打气,这是他没有跑出去帮忙的的原因。
我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点头。
我在坚持,我在用尽全身力量抵御来自绳子的压力,否则我现在的身体可能已经被勒断了,不过我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如果罗过他们再无法将我拉出,我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被勒死了。
陈老七的情况跟我一样,看着陈老七,我就知道我现在是什么个状态。
不过看来是我和陈老七的命不该绝,在我就要坚持不住、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我忽然感到身体一松,呼吸一下子变得顺畅起来。
我和陈老七的身体被拖出三四米才最终停住,我们都没有起身,都在拼命地呼吸着,胳膊上依旧在传来阵阵剧痛,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没有断,这非常出乎我的预料。
“怎么样?”二叔脸上满是担心与关心。
从我们被拉出来,二叔跑过来之后就一直蹲在我的旁边,过了五分钟,我的呼吸渐渐平稳,二叔才开口问道。
“还好,胳膊没断。”跟二叔说完,我活动了几下手臂,虽然还很疼,但已经能够活动了。
我转头看向后面,罗过铁柱和胡子三人看起来比我和陈老七还要惨,脱力的他们还没有坐起来,都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又过了两分钟,罗过首先坐了起来,我看到他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刚刚脱力的他,脸色无比苍白。
这次要不是罗过,现在我和陈老七已经死了。这已经是罗过第二次救了我的命,在感激的同时,我心里也开始由衷地佩服他。
我还清晰地记得,在进入罗布泊之前,我们在那个小村子选择随身装备的时候,罗过只选择了帐篷、水壶和绳索。
帐篷和水壶都能理解,但当时我不知道他选择绳索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我明白了,他选择随身带着绳索是为了在我们遇到这样危险的时候出手相救。
当然,我还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例如罗过怎么就能提前判断出我们可能会遇到危险?
他怎么就知道危险可能发生在后方,从而选择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我和陈老七下陷的速度那么快,他怎么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并出手相救?
他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一个人将我和陈老七两个人同时拉住?
很多不理解的地方,但这就是罗过给我的印象,他就是这样一个奇怪又神秘的人。
正当我陷入对于罗过的思考之时,二叔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看,这是什么?”
二叔很少会这样一惊一乍,我的思维立刻被他吸引,我发现二叔在指着我的右脚,我好奇地看去,结果又让我大吃一惊:我看到一只有些腐烂的手臂正死死抓在我的右脚上。
我还在吃惊,又听到旁边的陈老七大声喊道:“你们看我的左腿!”
我看向陈老七的左腿,同样的大吃一惊。
陈老七的左腿小腿处,裤子被撕的粉碎,小腿上两个爪痕,爪痕不深,但也正在印出点点血红。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们的身体在地下遇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