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从很深沉的睡眠中醒来,脑海里的意识仍有些朦胧。恍惚中,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那可怕的噩梦里,有着奇异的世界,凶猛的恶兽,还有那令他无法承受的痛……
明丽,他的妻……想到那梦中人狼变换的画面,他就觉得好笑,人怎么可能变成狼呢?大概是最近恐怖片看太多了。
他想着,伸了伸懒腰,缓缓张眼,准备迎接新的一天初升起的朝阳,但是,却在张开眼后,看到了一轮妖异又熟悉的月光。
他瞪大了眼睛,痴痴的望着那月光,梦境中的景象一幕幕闪过眼前,良久良久,他再度闭上了眼,悲伤的泪水奔流,不停的滑落脸庞。
原来,那一切都不是梦境……
「你醒啦!」
听到声音,卓然恍恍惚惚的张开眼睛。
一张脑袋上秃了一圈的肉球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乍看之下,他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日本传说的河童,再仔细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个人。
「喂!你没事哭什么哭啊?」那人纳闷的问,腔调听起十分怪异,细细小小的眼睛被挤在一堆肥肉里,只看到两个黑点在细在线移来移去,肥肥的下巴贴近卓然的脸,随着话音一抖一抖的,感觉上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般。
「来来来,快过来,快告诉胖子我你打哪来,叫什么,用了什么法子,让那该死的镜子认你为主的……」那胖子有些热络过了头,也不管卓然愿不愿意,一手拉着他就往那篝火处靠近。
可胖子一拉没动,回头一看才发现全身光溜溜的卓然满脸泪水,正掩着下体尴尬的往自己瞧。
「哎呀呀!瞧瞧胖子我这记性,你等等啊!我找件衣服给你哈。」胖子恍然想起自己之前被那死乌鸦耍,一气之下就干脆把那怪人全身上下的家当给剥了个干干净净,以找回点心里上的补偿。
只是……好像剥的太干净了点,他有些讪讪的在自个一双大袖里翻找了起来。
「流云神衣……这个不行……天蚕宝衣、烟氤纱岚、九重天丝巽……可恶,居然没半件普通衣服……」看胖子翻出一件又一件的东西,然后又塞回去,卓然张大了眼,完全无法想象那一堆东西是怎么塞进那一双看似普通的袖子里的。
番找了半天,胖子终于从袖子里翻了一大块红呼呼的毛皮出来,一脸可惜不舍的扔给了卓然。
「没办法……先将就用这个遮一下吧!」接过那块毛绒绒的兽皮,卓然一愣,一股熟悉无比的奇异感觉从心底升起。
这……这是他的……他记得,这是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打来的熊怪皮毛。
抚着那略微粗糙的熊皮,卓然想起了好多好多,他目光迷离,抬起头望着胖子,以一种半自语的语气,「还有……还有蓝蛇皮、虎牙、熊犀角……」
每当他说起一样东西,胖子的胖脸就抖了一下,这些都是他从对方身上搜刮来比较有价值的东西,虽然不是什么稀世奇珍,可也都是十分少见的物品。
要平常的话当作没听见,就这么把东西给黑了也没什么。可自己还有事情得问人家,要这怪家伙一火大不回答怎么办。
真是的,偏偏又这么这么倒霉,不小心被人抓了个现行,想装傻都没办法。
胖子心里那个痛啊!吃下去的东西要叫他吐出来!他心里难过的想杀人啊!
「呿!还你了,还你了,全都还你了。真是,没见过这么小气的家伙!」胖子受不了卓然的痴痴目光,大叫一声,把一堆零碎全都扔给卓然,气呼呼的走向篝火。
其实这可是胖子错怪卓然了,卓然并不是想要回那些东西,而是在藉由那些东西,捡回一段段模糊的记忆,那些在脑海中如同梦境般的景象,随着这些物品,一幕幕的变得清晰。
他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抱着那一堆东西跪坐在地上,卓然口里发出了一声饱含着痛苦、悲伤等复杂情绪的低吟。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
想着往事,卓然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不明白当初那可怕的银狼为何会出现?更不明白妻子为什么化身成狼?
卓然越想越伤心,他抱着头狠狠的绞着头发,他不明白?为甚么不干脆就让他死了算了,要让他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喂!胖子我说你啊!你倒底要哭到什么时候啊?是不是男人啊?哭哭哭……像个娘们似的。」
本就一肚子气的胖子越看就越生气,自己白白了损这么多东西都没哭,这家伙是哭个什么劲啊!他忍不住指着卓然的鼻子骂了起来。
卓然抹了抹眼泪,拼命的收敛泪水,努力想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却怎么也无法停止,「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
就在这时,模糊的泪光中,他看到正趴在火边上取暖的银狼摩罗,摩罗似乎是感觉到他的注视,耳朵撺耸了一下,抬起头回望了过来。
那一瞬间,卓然全身上下的寒毛全竖了起来。
同样的外型,同样的毛色,同样冷酷无情的银灰色眼睛,如同那一夜,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的可怕形象。
打从心底深处泛出的恐惧,让卓然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想要转身逃离。
就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一双充满悲伤的眼,在深深凝视着自己。
阿然,快逃……
耳边,彷佛听见悲鸣,卓然浑身一震,恍惚中又来到了那ㄧ个夜。
那一个凄冷的夜,血泊中,孱弱娇躯飞身而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守护在他的前方……
他的目光变了,从恐惧变得愤怒,从愤怒变得疯狂,渐渐的泛起了血色红光,他瞪着那只小狼,口中哬哬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他想要发泄,他想要报复,他的神识又渐渐变得模糊。
发觉卓然的变化,摩罗银灰色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有趣的精光,然后在剎那间放出骇人的气势,那是一种立乎众生之上,俾倪脚下一切的可怕气势。
一旁正暗自滴咕的胖子常乐猝不提防之下,被那气势一扫,猛一个机灵,整个人给顶得一个跟头翻了过去。
连常乐都这样,那首当其冲的卓然就更是不堪了,继承了体内那些元神的兽性,面对摩罗这位于食物链最顶端,视万物为我有的王者威压,他脑中只剩下一个感觉,那就是恐怖。
巨大的压力,让他觉得自己就如同巨浪中的孤舟,随时会覆灭,他本能想匍匐在对方脚下,他知道只要自己低头表示臣服,就会没事,但耳边回荡的凄喊,却让他强撑着,怎么不肯屈服。
他的身子如筛子中的稻米般瑟瑟不停的颤抖,他的身影越来越痀偻,越来越卑微,就在他快崩溃的时候,一声气急败坏的喝骂挽救了他。
「你这狗娘养的混帐摩罗,没事发什么鬼疯啊!」灰头土脸的胖子火大的瞪着摩罗,他原本就堆着一肚子窝囊,被这一顶,更加的暴跳如雷。
有没有搞错啊!想他常乐多少还算个人物,莫名奇妙的被这家伙外放的气势给顶翻出去,这这这……这要让人知道了,他一张老脸要往哪里摆啊!
胖子不假思索的翻了回来,想也不想的张嘴冲口就骂,然后他马上就后悔了,因为摩罗那一双银灰色的眼,正阴沉沉的扫向他。
「你说什么?」摩罗的目光冷冷的朝胖子扫了过去。
说了什么?常乐这才惶惶然想到,自己刚刚骂了什么?狗娘养的!死了!完蛋了!摩罗这家伙最忌讳人家说它是狗的,惨了!
「呃!这……一时失言……失言……不是故意的,不是……啊……」
没等他解释完,摩罗就恶狠狠的扑向了他,只听他一声惨叫,像蚱蜢似的蹦起身,转身就逃,摩罗追在后头,一人一狼转眼消失在幽暗的森林里。
直到这时,卓然才全身发软的倒下,他没有发现,在摩罗追向常乐的那一剎那,用眼尾余光瞥了他一眼,嘴角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卓然全身发软的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拼命喘息,突然间,一个不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没用的家伙!」
卓然被吓得跳了起来,紧张的往四周张望:「谁?谁在说话?快出来!」
「哼!你叫俺出来俺就出来,那多没面子……不过,看在你没被那死狗吓得屁滚尿流的的份上,俺就出来见见你好了。」
声音再度在卓然脑海中响起,然后突兀的,在他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被那突然冒出的镜子给吓了一跳,卓然反射的猛往后仰,却勾到了地上凸起的一块石头,一脑袋撞在了地上。
卓然痛的叫了一声,一边抱着后脑杓,一边指着那随着他的动作转来转去的镜子,惊慌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你不是要见俺吗?」一只独脚的金色乌鸦忽地跳入那黄澄澄的镜面,它歪着脑袋看着卓然,大咧咧的朝着他道。
「你你你……」指着那镜子里的金乌,卓然语不成声的道。
「我我我……我什么我?」
金乌显得一脸不耐,「你什么都别说,老子现在干脆跟你说,老子决定认你为主,要知道,能得到老子的认同,这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要心怀感激、勤加抚拭、爱愈生命、用心对待……」
「总之,老子懒得跟你废话这么多……」
呃!好像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说……卓然一脸呆滞的听着那金乌继续呱呱叫。
「趁现在那两个家伙不在,你赶快把你腰上的那个熊犀角拿出来……」
卓然被它理所当然的态度蒙的有些发傻,愣愣的照着它的话往自己的腰上摸去,摸出了那自己以前所猎获,刚刚失而复得的熊犀角。
「没错!就是那个,好来,举起它……」金乌兴奋的道:「用力往你的手插下去……」
看着手上的尖锐的熊犀角,卓然总算实时的回过神来,他停下动作,搔搔头,一脸不解的看着面前的金乌。
然后有些迟疑,有些忐忑,有些迷惘的朝着那应该是个镜子的物体问道:「呃!那个……不好意思,可以请问你倒底在说什么吗?还有……你……你是什么……呃……那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俺不是东西!呸呸呸……俺是东西……妈的,也不对……老子就跟你说不要废话这么多!」
呃!好像我也没说什么啊!卓然继续呆滞。
脑袋一时间转不过来的金乌越说越乱,气得在镜子里直跳脚:「叫你插下去你就插下去就对了。」
它说的倒简单,没事要人家捅自己的手,还让人别废话,天底下大概也只有这只金乌会这么霸道了。
卓然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可也没白痴到那种程度,刚刚恢复记忆的他,还没从银狼摩罗的震撼教育里恢复过来,对于这种无法以他脑袋里固有常识来判断的东西,他决定尊重它,然后尽量的远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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