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太子聂衡今年二十有二，身形高大瘦削，长相俊美中稍带几分阴柔，周身气度却强势沉稳，如山似岳。
他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径自便朝依然靠坐于床榻的聂昀嫣走去，一旁早有那伶俐之人在塌前摆好宫椅铺上了软垫。
聂衡漫不经心地坐下，看着脸色发白的聂昀嫣缓缓问道：“皇妹可曾好些了，再传太医看过了么？”
他这声问候里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存在，仿佛只是个例行的平淡陈述，并不想也不能激起被问候之人心里丝毫的波动。
聂昀嫣闻言在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时候曾经为了接住不慎从树上掉下来的她而不顾自身安危的衡哥哥，再也不曾带着宠溺的目光叫她“嫣儿”了呢……
她不经意地看了眼聂衡白皙的右手背上那片若隐若现的淡淡疤痕，不动声色道：“有劳皇兄挂心了，永宁本无大碍，将养了几日，已经好多了。皇兄此时前来，除了看望永宁，还有何要事么？”
聂衡闻言，丝毫不以为意，极其自然道：“皇妹说得不错，的确是有些事！”
未等聂昀嫣开口相问，他已出言屏退了左右：“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是——！”
……
一时间，内室只剩下兄妹二人，聂衡高深莫测的眼眸静静看着她，缓缓道：“皇妹可知，你若再不应旨，为兄便只好将你绑了直接送去大兴呢？”
聂昀嫣闻言，内心不由一阵阵发冷，虽然她明白这番话未免有些半真半假，但以聂衡现今的冰冷性情，难保不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如此近乎直白的话语，实在让她无法将眼前之人与少时那个对自己百般疼爱的兄长联系在一起：“皇兄此时前来，便是特意为了对这未行之事表达遗憾么？”
聂衡闻言顿了顿，近乎无情的眼眸中居然缓缓出现了一丝温度：“皇妹说话还是如小时候那般可爱啊！”
聂昀嫣幽幽一叹道：“皇兄现在，还会记得小时候么？”
聂衡闻言并不愿再继续这一话题，他很快又恢复至那疏离模样，缓缓说道：“皇妹可知，大兴隆佑帝这次虽然下诏同时迎纳七国美人，但此七国美人的地位却是各不相同的？”
聂昀嫣闻言，不禁暗暗冷笑——忍痛应诏离开故土远嫁敌国，这本身就是一种毫无地位可言的莫大羞辱，在这样的羞辱里，难不成还要分出个上中下、一二三来么？
她不由气极反笑道：“呵呵，地位？不知皇兄所说的地位是指我们这些等待被欺凌的女子本身的地位，还是指将来被敌国某位贵胄玩弄后所赐与的地位？恕永宁驽钝，还望您明白示下。”
聂衡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此事已成定局，皇妹又何必如此呢？”
聂昀嫣稍稍克制了下心情，并未理他。
聂衡不与她计较，继续说道：“七国之中，赤水，冰原，岐黄三国国力衰微，大兴自是不把它们放在眼里，选此三国美人只是用来赏赐朝中功臣下属；而凤兮、猎云两国虽不擅征战，但地广物博、国库充裕，是以隆佑帝承诺此两国国主，必会将其所选美人纳入**以示诚意；剩下的便是无论财富和战力都足以与大兴相抗的两国——无双与我大夏，眼下两国虽迫于形势勉强应了诏，但隆佑帝却绝不至便因此轻忽怠慢地将两国美人也纳入**随意封个可有可无的皇妃名号，又加上他对已故皇后感情颇深，后位必然一直空悬，那么，这次钦点下皇妹与那无双第一才女黛惜鸾，便必定不是为了他自己，若我所料不差，他必将把你们嫁与自己众多皇子中的两位做正妃，至于究竟会是哪两位，我想，隆佑帝应该会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们自己。”
聂昀嫣闻言微微有些惊讶，但仍默不作声。
聂衡似乎也不期待她的回应，依旧自顾自说道：“隆佑帝共有十六子，除去已殁的，现今成年的共有七子，撇开敌对身份，此七人的确个个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二子萧翎，多谋善断，智计百出，乃大兴有名的诸葛王爷，封号“淮王”；四子萧奕，学富五车，博古通今，才情冠绝天下，被立为太子；第五子萧衍，武艺超群，惯于沙场点兵，作战勇猛狠绝，天下人称之为‘屠城王’，封地在“齐”；七子萧湛，封号“梁王”，行踪神秘，外人无从得见，但，据闻萧衍的一身武艺便是经他传授，足见此人的深不可测；第八子萧然，性情乖张不羁，幼年曾经走失，经年后寻回，被封“楚王”，一身绝世医术，几可欺神骗鬼；九子萧珞，封为“吴王”，人品风流，洒脱飞扬，天下奇艺绝技莫不通晓，其眼界之宽、见识之广令人叹为观止；“秦王”萧洌，位列第十，为人低调，不喜张扬，据传此人生来便擅长低买高卖之道，是个天生的生意人，大兴多半的富国之策便出自他的手笔。皇妹，为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你可记得住？”
聂昀嫣原本还有些气恼，听他仔细说了这许多后，一时不知他意欲何为，淡淡道：“都是敌国皇族，嫁给‘他’还是‘他’，有什么区别吗，我为何要记得他们？”
与刚才的冷漠疏离不同，聂衡听得这话，面上突然呈现出一种郑重得几乎狰狞的神色：“皇妹不记其他犹可，但，务必仔细记下这第五子萧衍。”
聂昀嫣听到他再次提及这人名，脑中立时便条件反射地出现了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和一座座变成废墟的城池，她反感至极地恨恨道：“屠城王之名如雷贯耳，永宁致死也不敢忘记的！”
聂衡闻言，冷漠无情的眸子竟似略有松动，他深深地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清晰无比道：“那就好，为兄实在怕你不记得他，到时候一个不小心选错了人。”
“你说什么？”聂昀嫣不禁惊骇出声。
次回：《屠城之王》，敬请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