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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殿下所赐的眼泪(上)

他轻笑的眼眸深邃而宁静,仿佛能包容须弥万物,那敞开的怀抱温暖而诱惑,有若能抵挡任何**!聂昀嫣望着那神佛难及的绝世少年,忽然觉得,这世间已再无任何能令她真正感到害怕之事……

没有丝毫的犹疑,纯真的小公主充满信任地轻轻闭上双眼,然后,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尚属被制的境地——整个人犹如寻常纵跳嬉戏般,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向着数丈之下的他,纵身一跃!

那邪魂虽不明修罗殇与自己一赌用意何在,但它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走这手上唯一的凭仗。是以,当聂昀嫣毫不迟疑拼尽全力往下跳时,一早便察觉其心思的它,已然不留任何余地的加倍攒紧了牢牢钳制的那只手。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它加紧钳制的那一瞬,它赫然发现,自己那只原本紧抓聂昀嫣的手,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消失……

“不——!”一声夹杂着惊恐、痛苦和愤怒的巨大吼叫震耳欲聋。

那邪魂自知失臂无可挽回,咬牙强忍痛楚,五臂闪电般齐齐抓出,怒吼着急欲阻止那即将脱离掣肘的小人儿逃离掌控!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正当它五臂齐挥将行拦阻之时,它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整个身体已在转瞬间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它只能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眼睁睁看着那小新娘细幼的身躯若乳燕投林般急速地向下坠去……

同一时刻,那困住小梦的万千法眼尽皆隐去,小梦一得自由便俯身下拜:“多谢,殿下!”

尊贵无匹的少年静静看着那急坠直下的小小身影,面色如常……

此时,犹闭着双眼的聂昀嫣于不断地下坠中却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地跳了下来,那邪魂竟然没有抓住她。

这,会是真的么,自己终于逃脱了么……

——忐忑不安的心情尚未来得及完全平复,下一刻,她已稳稳落入了一个世间最安全、最温暖的怀抱……

这怀抱宽阔而安宁,隐隐带着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奇迹般地赶走了小公主身上的一切痛楚。这清香好闻无比,既不同于普通的花香,也有异于青草之香,更加不属于迦蓝香或檀香之类……它神秘莫名,夹着极致的诱惑,款款撩动着少女幼小心房中最旖旎的那根弦。

小小的聂昀嫣沉醉于这样的怀抱,再也不愿放手,一任那历劫过后的泪水簌簌垂落。

一只温柔至极的手缓缓轻拍着她的后背耐心地安抚……

“修罗殇!你出尔反尔,算什么天神……?”

满含着愤怒和不甘的狂吼有如炸雷声声,将尚在哭泣着的聂昀嫣猛然震醒。

——她赫然发觉,自己此时竟然整个儿都钻进了修罗殇的怀里。

犹带着泪痕的粉嫩小脸上急速升起了两团莫名的红晕,“殿下……我……我……我……对不起……”她语不成句,慌忙自他身上挪开身躯,静静退坐到步辇一隅。

修罗殇见她如此模样,轻轻一笑,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不要紧,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小新娘么?”

小小的聂昀嫣耳听得这又像笑她又像安慰她的话语,想起自己先前当着众多人面的“华丽宣告”,顿时窘得连头都不敢抬了,整张小脸蓦地通红如燃烧的晚霞……

那邪魂此时眼见得步辇之上二人“轻言谈笑”,却独对自己的话不理不睬,又加记先前的毁臂之仇,心头不免犹如火上浇油,不禁吼得越发大声了:“修罗殇!你怎么不敢说话啊,你根本就不配做天神!你如此出尔反尔,以为不出声就可以了么……?”

一众神仆见它言语间愈见放肆,正待出言喝斥,忽听得自家主上那优雅至极的声音淡淡缓缓道:“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我修罗殇出尔反尔了?”

那邪魂听闻如此明知故问之语,不由更加暴怒:“你——!不是你难道还会是本殿下不成?既然定下赌约,你却为何暗施偷袭,毁我一臂——这种手段难道应是天神所为么?”

它原以为这番话句句属实,理直气壮,怎也会臊得面前的少年有所让步。可谁知修罗殇听后不但不为所动,他那原本就冷暖难辨的眼眸,却反而变得更加高深莫测了。

“很好,你还记得赌约之事。那么,你应该还没有忘记我说过——你只需静静看着我做便成,可你,却为何又动了手呢?”

“这……这……我并不知……那赌约竟从那时开始么……?”那邪魂闻言,不由张口结舌,词不达意,但它亦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怕是上了修罗殇的套,这哑巴亏恐怕是吃定了。既然如此,反驳已毫无意义,它转而亡羊补牢道:“好……就算……就算你有理,但本殿下现在已无任何凭仗在手,而你却掌控了本殿下的怨念,你要如何保证不会自毁赌约将我打至魂飞魄散?”

修罗殇闻言,缓缓道:“保证么?我修罗殇说过的话从来便是保证,你无须多虑!”

那邪魂待要不依,却猛然听得修罗殇言语中似渐有冷意道:“别急,你马上便会知晓我的话真不真!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将身上不属于你的东西交出来!”

邪魂闻言,有些不明所以,正不知如何应对间,就听修罗殇语意转缓,淡淡道:“小梦,去吧!”

一直俯首的小梦迅疾领命道:“是,殿下!”

话音未落,她已蓦地腾身一跃数丈,身法轻灵如燕,双手随意幻化间只见华光四射,待那华光尽去,她肃然单臂高举,手中已赫然多出了一支精致无比的淡金色铜铃!

那铃铛看似铜质,实则不知以何种材质铸就,精美绝伦之余,周身更有如饱吸了人血般幽幽泛着诡异莫名的蓝光。

此时,步辇之上的聂昀嫣早已自窘迫中回复如常,正自对小梦之举百般好奇,就听得半空之上,小梦手举铜铃,威严无比道:“三界怨魂,尽归冥河,以吾之名,速速现身!如有违者——杀!”

那邪魂陡闻其言,三头猛然齐齐色变,颤声高叫道:“你,你们……噬魂童子……不,不……她们是我的……不……”

那叫声未落,小梦已然神圣无比地摇响了手中铜铃!

——刹那间,一声绝不同于任何金属撞击的冰冷之声骤然响起!

“当啷——!……”

那铃声犹如来自幽冥地府,冰冷而孤寂,诡异而清晰,幽幽穿遍了整个玄华殿,那回声奇长无比,徐徐缓缓不急不慢,硬生生一点一点全部渗入听者脑中……

聂昀嫣不由听得全身发冷,心中阵阵不适,正待掩耳回避,就听那邪魂一声绝望的惨叫。

“不——!”

聂昀嫣闻声抬头,赫然看见一颗殷红如血的小小光珠猛然自那邪魂身上迸射而出,那光珠飘飘悠悠没头没脑地悬浮在半空团团打转,仿佛迷路的孩童因苦苦寻不到回家的路,只能久久在尘世的风雨中不断徘徊……

“好孩子,回家吧!”修罗殇看着那不停打转的小小光珠,蓦然缓缓开口。

奇迹般的,那小小的光珠竟仿佛听懂了这安慰,瞬间便乖巧地停了下来缓缓变成了青烟状,渐渐的,那淡淡的青烟慢慢幻化成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那少女身着宫装,眉目恬淡一如往昔。

小小的聂昀嫣一见这幻影,顿时整个呆住,唇角止不住地轻颤,眼泪,在一瞬间决堤,蓦地,她终于控制不住,放声悲呼道:“兰姐姐——!”

次回:《殿下所赐的眼泪(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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