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北神这几天睡房顶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这几天北神都可以趁夜深人静,安心地对自己体内的劲气进行把握,几天下来,这七股劲气已经越来越听话了。
一天夜里,就在北神只身躺在屋顶,正准备再熬一宿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边。
“怎么,听说这几天你一直在这里过夜的。”说话的人正是催羽。
北神倒是老远就感觉到有人接近,不过没想到催羽的身法如此之快,而且全无敌意,于是北神索性也不防备,任凭催羽坐在自己身边。
北神苦笑着摇了摇头。催羽接着询问道:“怎么,这丫头服侍得不好,还是你不喜欢她吗?”北神突然想到玉儿可能会受罚,于是连忙解释:“不,她挺好。只是我不习惯有人照顾,而且又是个小姑娘,我遇到女人就束手无策。”
不想,北神的回答引来催羽一阵大笑,直笑到催羽开始用手擦眼泪,才勉强平息。“没想到你这个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的人,竟然会对女人束手无策,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你这股杀人不眨眼的家伙难不成还怕女人的绕指柔吗?看你驯马有一套,怎么遇到女人就……哈哈哈……”
北神被说得有些脸红:“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面对女人时不得要领。听说她是您专门委派服侍我一个人的,是吗?”
“这个……”这回换成催羽止住了笑,犹豫了一下道:“其实这个玉儿的确是我有意安排在你身边的。一来看你是个人才,想多拉拢你。二来看你一个人洁身简行也需要一个细心机灵的人照顾。再一点……不怕你多心,我也想从玉儿嘴里了解你更多的情况。我对你始终非常感兴趣,你太与众不同了。”
催羽的坦诚直言没有使北神反感,反而是北神感到催羽是个很坦诚的人。必究没有那个人会自觉地告诉你“我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但是催羽却做到了。
北神笑了笑,相互之间多了一层信任。
最后催羽长叹一声:“好了,今天你先到我那里委屈一宿,明天我就让玉儿搬出去住好了。不过白天你还是需要有人搭理琐事的。”
北神点点头表示同意。
催羽思索了片刻又接着说:“虽然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一开始我只是感兴趣你的身手,之后是你对战术的直觉和勇猛。本来你初入焚璜寸功未离,现在你既然已经立了大功,我也可以正式委任你了。我这里有个护送商队的任务,完成之后,我想我就可以再次给你升职了。本来我是想直接把你调到自己身边直接任用的,但是你毕竟初来乍到,我怕那些老人心里不服啊。”
“多谢队长信任。”北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队长二字脱口而出。
“队长?哈哈,这个称呼好亲切啊。想当初我在军队里服役时就是骑兵队的队长,现在……好吧,以后你就叫我队长吧。你叫我,我爱听。”催羽似乎在回忆自己的过去,然后向北神笑了笑就离去了。
第二天一早,北神就收拾好东西独自领了任务出发了。这次任务正如催羽所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任务。雇主是一个姓姬的商人,名叫姬廉。他从西域刚刚回到赢国,打算将一些舶来品贩卖到都城尚京去。唯一让北神感到新奇的是和这位姬姓的老商人一同来的还有一名身体高大,皮肤白皙,金发碧眼的西方人。
赢帝国地处大陆的东部,帝国地西部有着被称为瀚海的广大沙漠。在沙漠以西是拥有强悍军事和繁荣经济的宗教国家——翰沙国。而再往西,则是被赢国人称为西方诸国的西潘罗州。虽然由于地理位置过于遥远,中土人很少能见到这些比翰沙国还要往西的西方人。但是东西方往来的通商却几乎从不间断。虽然路途漫长,商人们要穿过浩瀚的沙海以及要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和不利。但是这条被商人称为“通往黄金之国天路”的陆路商道却很少中断,除了数年前初生不久的赢帝国和和翰沙国的战争期间之外。
看着年过花甲的姬姓老人用流利的西潘罗州语言和那个西方男子交流的样子,北神不禁为老人如此年纪还要远涉千山的精神感到敬佩。通过闲谈,北神了解到这个西方人是西方诸国中最重要的法鲁克斯王国的人,但是为什么大老远跑到中土来,老人却守口如瓶。而这个西方人的打扮更奇怪,他始终穿着一身白色长袍,从领口到脚面基本都遮挡在袍子下面。不仅如此,他还裹着厚厚地头巾。头巾的一角下垂了很长的一段,平时用来围在脸上,如此一来,就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如此着装是典型的翰沙国的衣着方式,看样子他是想让自己尽可能地显得不起眼。但是他的高大身躯走在东方人堆里就好像骆驼走在羊群里,实在是再扎眼不过了。
虽然按照约定北神只负责西苑府这一段行程的护送,但是当看到只有北神一个人进行护送时老商人还是表现出不满。
“我给你们焚璜首领的亲笔信里已经说好了的,我出高价寻求最好的保护,而你们竟然只派来一个人护送,这也太看不起我了吧,难道你们怀疑我付不起钱吗!”老人岁数挺大,但是咆哮起来的地气依然很足。
北神听了这话倒也不多争辩,只是信步溜达到一旁,看着山路边上一块足有千斤重的巨岩说:“既然我们首领同意将对您们商队进行最好的保护,那么就一定会给你们最安全的保护的。”说着北神催动体内的劲气,使之聚涌到手上。
只见北神迅速地用枪尖划过巨岩的根部,然后向上一挑,这千斤的巨石就被北神从山体上切割下来并飞在了半空。然后北神左手冲着下落的巨石就是一拳,这一拳将下落巨石那几千斤的力道硬生生打了回去,巨石也再次飞到了半空,并在半空中解体,碎裂成了几块,滚滚地落入无底的山涧。
这两手完毕,北神面不改色,气不长出,这正是合理运用劲气的结果。可是商队里的商人们却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有的人口水都从张大了的嘴角流出来却全然不知。那个西方人一对蓝眼珠子瞪得好似牛眼。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巨石的碎片用手摆弄着,嘴里叽里呱啦地一顿惊叹。
姬姓的老人解释道:“他在说东方人都是天神般的战士,都是上帝派下来的斗神。年轻人,你的武艺真是不错,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儿子。他不愿意随我经商,也选择了学习剑术的艰苦修行之路。哎……”老人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叹息了一声,随后不得不承认:“看来焚璜的确是这西苑府最强大的佣兵团,真是精英辈出啊。”
这个在山区中发生的一拳击石头的表演,不仅让商队的商人们大开眼界,同时也让再远处山头上的两个人看在眼里。
这是同样衣着长袍裹着头巾,并用头巾围住脸部的两个人。只是他们身着的是黑色的长袍、黑色的头巾。他们趴在岩石后面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叽里呱啦地低语着。然后相互使了个眼神,迅速地离开了。
商队渐渐远离了西部的大戈壁和山区,进入了树林。林中的群鸟被商队惊动,纷纷飞了起来。商队的人很警觉地观察着四周,那个西方人不时地用头巾遮掩着脸。北神笑了笑说:“放心吧,这片树林方圆五里不会有人,过了林子有间客栈,然后你们就要进入京畿地区了。今晚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为你们守夜了。老先生,可以叫那个洋人把脸放出来透透气了,这里没有生人,再捂着会憋出病的。看着西方人骑在马上,那马的高度反倒和他的身高相仿,在看看惊飞的林鸟。北神低声笑着:“哈,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可是没有想到,身后传来了一个怪异的语言:“那么……北神先生,我是一只什么鸟呢?”这句话的发音几乎没有一个正确的,但是还能大概听明白。
北神回过头观看,说话的正是那个骑在马上的西方人。这时他摘下头巾露出脸来,然后长长地呼了口气。看着他卷曲双腿骑着马的样子,活像一只大蚱蜢。北神感到好笑,不过也同时惊异这个洋鬼子竟然也会说自己的语言。
那个西方人继续用不标准的发音说着:“你们说的我大致能听懂一点点。我在和姬先生学习大赢国的语言。只要慢慢地讲话,我能听懂。但是如果你们说得太快,我的脑子跟不上,反应不过来的。”只见他一面说着,一面用右手的食指指着自己的黄毛脑袋。北神暗笑道:“幸亏我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洋家雀。”
当晚商队在京畿边界的客栈过夜,而北神依然睡得很轻。他有点奇怪,就算自己武艺好,催羽也不至于就让自己一个人来执行护送任务。要是有两个人也好轮换着守夜。现在倒好,每天晚上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所以每晚都没法睡个安稳觉。“反正是最后一晚了,再忍忍吧……”想到这里,北神枕着大枪闭上了眼睛。
北神的房间安排得很好,左边隔壁是货物存放处,右边隔壁是那个西方人。商队的其他成员则睡在更远一些的房间里。
天已入秋很深了,秋蝉早已吐尽了最后的哀鸣,子时的夜静悄悄的。客房里早已熄灯,传出了均匀地鼾声。就在北神似梦似醒的时候,突然他感到有一股敌意在上方的屋顶上迅速移动。他睁开应眼睛,耳边却没有一丝脚步和砖瓦的声音。
“来人是高手啊!”北神心理想着,并没有猛地坐骑身来。因为那样做,会引起沉静的空气陡然产生振动。他慢慢地移身床下,拿起大枪,没有发出额外的声响,更让自己的呼吸依然保持着和刚才相通的节奏。他生怕自己气息的变化被屋顶的人发觉,而提高警惕。
“到底是什么人呢?”北神一面琢磨着,一面用耳朵尽可能地捕捉着屋顶上的微小震动。
屋顶上的人一共有两个黑影,他们猫腰快速走在瓦片上却不发出一丝声响。很快两个黑影在一间屋顶上蹲下,慢慢地掀起房瓦向屋里观看,然后相互点了点头。看来他们的目标已经找锁定了。
这两个黑影中的一个慢慢地挽起了袖口,手腕上露出了扎好的袖箭。绷簧激发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一支冰冷的袖箭带着腥气从掀起房瓦留下的缺口处笔直地射向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