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杰知道暖暖的适应性差,去外地会一直睡不好,所以这一次订的其实是酒店式公寓,一室一厅还有独立厨房。孟杰一直记得暖暖睡觉会很容易掉下床,所以就订了大床。又担心暖暖半夜会有什么要帮忙的,就打算在客厅里睡沙发。
在酒店的第一个夜晚,暖暖和孟杰都没有睡。孟杰一直坐在沙发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打火机却没有点燃。即使这个孩子已经决定不要,孟杰还是心里觉得难受,不想让这个孩子没出世就抽了他的二手烟。他看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和内心。明明是和别人在一起觉得轻松,却依然因为暖暖而扯动内心深处的伤口。孟杰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很自私,现在身边的那个女人也许会死心塌地跟他一辈子,能纵容他有时的偷懒,能陪着他随遇而安,可是他内心深处,是在追逐暖暖当初那种光芒四射的骄傲,还有她的脆弱和温情,甚至有的时候,当身边的女人拉着他逛七浦路去小饭店点菜的时候,他会突然想起暖暖拉着他逛恒隆广场,然后指着橱窗里四位数的裙子说要他好好努力工作以后每天来买裙子,然后回家给他做他喜欢的饭菜鼓励他奋斗。孟杰想过,如果和现在的女人有了孩子,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去心疼和保护,可是却无法回答。也许,他想,只是因为那是他和暖暖最后的纪念,所以才会那么在乎吧。
暖暖蜷缩的坐在大床上,没有开灯,没有开电视,双臂绕膝。她没有哭,也不想哭。大概是沾染了普陀山的天地灵气,即使没有去烧香拜佛许愿,心里却好像清澈通透些许。暖暖想,告别了也好,其实早就应该明白自己和孟杰不会有未来。只是这一次的告别未免太过隆重,代价也未免太过沉重,毕竟是一个生命,不曾降临就要离开。可是,也许这样也好,这个世界太多伤害,不曾出世,便无需面对和煎熬了吧。
暖暖半夜起来喝水,打开门轻手轻脚穿过客厅去厨房,自己带来的大玻璃杯,宜家买的,虽然很便宜但就是喜欢。放了很多冰块,倒上冰水,冰冷的液体湿润舌尖的刹那有一种清醒的刺痛感。推开窗有清凉的风吹过来,穿着吊带睡裙的暖暖就觉得有点凉意。
意外的,孟杰从背后抱住了她。暖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咬着冰块。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呢,暖暖想,心里有点难过,却已经不疼痛了。上一次他这么温柔的抱住自己是什么时候已经记不起来了呢,争吵太多了感情也就没有了,可是现在的他是属于别人的男人了。暖暖想要推开他的手,却推不动。
暖暖,让我再抱你一次,就一次。孟杰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暖暖裸露的皮肤就感觉到有温热的湿润。于是不知所措,只是站在那里喝水。由着孟杰越来越抱紧自己。
何必呢,已经不可能了。暖暖终于出声说了一句。
暖暖对不起。孟杰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哽咽,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没有用了,没有意义的。暖暖开始掰孟杰搂在自己腰腹的大手。
我爱你暖暖,从来没有办法不爱你。孟杰还在挣扎着不想放开。
我不爱你了,死心了。暖暖松开了手,木然站在那里,玻璃杯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的声音。然后,暖暖的眼泪流了下来。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自己,为了爱情,还是仅仅为了这个杯子,或者只是找个理由让自己的情绪释放。
孟杰扶着暖暖转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暖暖我舍不得,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个孩子,你能不能回来我身边,我求求你。孟杰有些语无伦次。
暖暖只是不说,倔强的咬着嘴唇,想要从他的怀里逃开。
孟杰也感觉到了暖暖在反抗,于是松开抱紧的双手,轻轻扶着暖暖,送她回房间。
暖暖在房门口转身,看着他,不说话。阴暗的房间里泪光还是会微微闪烁,孟杰便看着暖暖,以为她要说什么。
暖暖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那一瞬间的温暖是让她留恋的,可是这个男人,不属于自己,也不负担不起自己想要的生活。无法抉择,也无需抉择。再回到SH的时候,便是路人甲乙丙丁。
孟杰也在疼痛,犹豫许久,缓步走向暖暖,抱起她,让她在床上躺下,给她盖好被子。依依不舍却要回去睡沙发的时候,暖暖拉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暖暖,睡不着吗,孟杰看着暖暖的眼睛。
暖暖摇摇头,手指却在摸索他手心的温度。
孟杰于是伸出手臂,暖暖只是无声的枕着他的手臂掉眼泪。不说话,不动,如果不是还有体温和眼泪,也许孟杰会担心她是不是已经离开。
孟杰于是和衣躺在暖暖的身边,把她拥在怀里,好像她以前最喜欢的样子,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轻轻的,忍着哽咽,唱暖暖喜欢的歌,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只手让她牵着。
暖暖拉过他的手抚过自己的脸颊。然后在他怀里痛哭却不出声。
孟杰心疼的感受着暖暖在他怀里的颤抖,却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伤害是自己造成的,永远无法弥补。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晨暖暖就要去医院检查和预约手术了。早晨孟杰给暖暖做早餐,煎火腿蛋,热热的烤面包和牛奶,都是以前最喜欢的早餐,只是那个时候一直是暖暖为他做的。暖暖坐在餐桌前,不说话,不说谢谢,却又哭了。
孟杰坐在她身边,温柔的喂她吃完早餐。然后一直牵着她的手,去医院。暖暖想要甩开,却还是不舍得。
检查和预约都很顺利,三天后就进行手术。
走出医院的时候,孟杰突然停住,然后认真的看着暖暖,对不起,可是,终于,我最后百分之十的爱情依然属于你。永远。也许这次告别之后,我不再拥有爱情。我的爱情记忆里,只有你。曾经你想要的,我给的太迟了。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