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朵雨爱
Ⅰ
踉踉跄跄的,有过了这偌久的认真。花圃里竟多出了这许多的花、细数,已是二十四朵,挨着,像极了一家人。
之琪握紧了雨琦的手,挨得很近。同样是这妖冶的玫瑰,两人又在思索些什么,无所得知。只看得出都挂着淡淡的微弱的笑,似是藏匿了那诺大的思想于着份淡泊之中。这么多天,之琪也开怀了不少,笑已是常客,只不过,在那灯火阑珊处的时候,还忍不住一家人远远地眺望着什么。雨琦像是想透了什么,忽拉起之琪向教室的方向跑去,安置好之琪,请过假,便向门外走去。之琪坐上了雨琦的位子,一直看着他消失在转角处。
搭上车,向一个熟悉的方向驶去。路旁的树别出心裁似的,只顶着个小光头,忽现忽隐。
将近,雨琦的心跳的更欢了。已有一个月没来过“独”了,门口傲然的那棵独树稀疏了不少……
“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门里坐着的小女孩打断了雨琦的思绪,腻腻地说道。
是宁儿,她天生兔唇,而且不是一点点,骇人极了。她是在子瑜到孤儿院后一年才住进来的。与子瑜同样,总是没有人舍得领养她。
雨琦把手探过链式的大门,摸了摸宁儿的头,“宁儿,帮我把杜妈妈叫来好吗?”很是怜悯。
“你知道我的名字。”宁儿的眼中流露出纳汪汪企盼。
“是啊,能帮我吗?”雨琦愈加使自己亲和下来。
“好!”宁儿只轻声应道,便屁颠屁颠向房内跑去。
曾几何时,杜妈妈出来了,还牵着宁儿和羽儿。她的脸就像是不曾被时间禁锢,从子瑜到孤儿院时到现在,尽没有多少改变,照例不带微笑的她竟泛起笑意。
“杜妈,我来找王子瑜。”雨琦男对桃色的唇间不迭的冒出这话。
“王子瑜!是谁?”杜妈的脸上充斥着疑惑。
“就是王子瑜,他失踪了吗?”雨琦有点呆了,脸像极了青涩的柿子。
“我们孤儿院从来就没有这个人,对不起,你是不是弄错了。”杜妈颇担心的复说道。
雨琦望了望杜妈的脸,又望了望这在秋风中潇潇的房所。一种莫名的冲动,想哭,他没让泪水流下来,就让它在眼眶里旋转闪动,使目光催人心志地撕磨抓心。转身,雨琦晃晃的,消散在阴冷的空气中。
看着雨琦渐行渐远,宁儿像是在说着什么,抑或唱着什么熟悉的调子……
一路上,雨琦又是想了很多,却什么也不曾想通。“我是否还活在这世上?”“我是纪雨琦?”“我……”
Ⅱ
走过这几路,回了教室。雨琦就行尸走肉般,嘴里念叨着什么,一屁股栽倒座位上。梦也亦是回去了,只茹胭转过来,关切地看着雨琦。
下课了,茹胭本想利用地理优势截住雨琦。可曾想,雨琦只忽忽从后门消失掉了。茹胭追了出去,却只嗅到了雨琦身上残留的温弱的哀愁,心不禁荡起了涟漪。
“茹胭,我们去吃饭吧。”是茹依,正向茹胭挥手。
茹胭勉强挤出笑脸,向茹依跑去。
吃饭的时候,随着时间在心头的沉淀,茹胭是不安极了。她忽得丢下碗筷,下意识向教室的方向跑去。
这方,被夜色剥离的赤裸、比肉体所受的折磨更是难耐的思绪从心底冒了出来,刀绞般,零碎这那一抹光芒。
“你果然在这。”茹胭是放下了心。
“……”雨琦没有作答,表情或是平静或是惊异。
“怎么了,能告诉我吗?”茹胭像是关切亦像是埋怨。
雨琦没有让茹胭发觉他脸上的微妙变化,他不曾转过头,只静静地注视着黑漆的天,与迷途的小鹿在窥视着山那边那海那水那……
旋即,茹胭扑上了雨琦的身体,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直想贴到骨子里去,这一刻是任何语言都不能诠释的美艳,仿佛提香画笔的重生。
被雨琦压抑在最底层的泪水,刹那间涌现而上,在残余的月光上散射着,好像水晶零碎在白色的绸子上。
“我……我到底是谁?”雨琦声嘶力竭地向天际咆哮道,着实把茹胭吓了一跳。
雨琦转了过来,握住了茹胭的肩膀:“茹胭,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茹胭被雨琦触动了,瞳间的那份天真竟换成了难得的成熟。她慢慢向前,愈贴愈紧,吻上了雨琦那苍白又带着淡桃色的唇。她不曾闭眼,只往雨琦的眼里去,凝视着他眼里的人,那人越是模糊,吻得便更深了……
“琦,我喜欢你。”是云儿的细语。
“谢谢你。”是初生的天宇。
雨琦像是忘了什么,也罢,也许这便是那不可遁逃的轮回。黑暗中,仿佛又人莞尔一笑,便下起了雨。
Ⅲ
也许是累了,雨琦直睡到了很晚才醒来。
“琦哥,你这里怎么会有唇印啊。”之琪正趴在雨琦的身上,用指尖轻抚着雨琦的唇。
雨琦握住了之琪的手,戏谑地说道:“小鬼,别八卦。”他像是想通了,为喜欢自己的人而活。
“呵,一定是咯,是茹胭姐姐……”之琪正讲到一半,雨琦把被子拉上,盖住了之琪,拍了拍扑腾的之琪之琪,“找打。”
一闹便清醒了,昨天那种恼人的感觉是少了不少。似阳光也温润了许多。
复添上一朵。
一个人,便是回了教室,没见到茹胭,似是有点失落。但见着了又该说些什么?
打开抽屉,一幅画安然地躺着。画风像极了茹胭,小女孩轻踏在小男孩的肩上,小心翼翼地将她画的绿叶往这光兀的树杈上放。
画的背面留有一行字:琦,你能陪我将这棵树装点满绿意吗?
雨琦笑了笑,把画收好,拿出要用的书本,望起了窗外。
一眼,尽是水滴,却怎么也分不清是昨夜的雨,方是今晨的露,暂且称之为雨露,开满了,美极。
忽的,茹胭跳进了雨琦眼下的画板,一个人。她是很用心地打扮了一番,与平日里颇大大咧咧的她截然不同。在画板上淡入淡出,散发着撩人的魅惑。
“茹胭,你今天好美哦。”几个色咪咪的男生恭维道,茹胭把他们屏蔽掉后,向雨琦走来。
“在看什么。”笑孩子企盼新年礼物的语调。
“看你。”雨琦很是平静,听不出一点腻味。
“我不是在这吗!你哪有看我。”茹胭真的像无邪的天使,一点也听不出雨琦话中的话。
“你瞧,不远处,相会的雾帘,就像缕青烟挂在天幕中。”雨琦不迭地说着。
……茹胭是明白了,她也为自己的迟疑红了脸,然后没形象地跳起,打了雨琦的头。雨琦终于是忍不住了,笑出声来。他转过身看着茹胭,眼里充满了绿意,“茹胭,我陪你。”而后,笑得更迷人了。
茹胭心头一暖,抱上了雨琦,完全忘了这是在教室,她笑得哭了出来。
“雨琦,你的早点来了。”皓的声音拉得很长,俏皮极了。这小子,人还没进教室就能听到他的声音……
皓看到了抱着雨琦的茹胭,后者的身影告诉了皓一切,他的反应比任何人都来得剧烈,他丢下了手头的东西,扭头跑掉了。随行的云溪摇了摇头,提起丢在地上的早点,也走了出去。
雨琦注意到了跑掉的皓,告之了茹胭原委便追了过去。茹胭不禁一忧,虽然她和皓没到那种地步,但她也不忍伤害皓,毕竟他那么可人。雨琦跑出去也有一会了,她抬头往雨琦方才看向的地方看去,回了自己的位子,坐下
雨琦一路追着皓,皓跑得可快,好几次险些跟丢了,最皓跑到了一个角落,是一处茂盛的草坪,四下是灌木,全然是一格秘密堡垒。皓就蹲坐在最角落,像是哭了,本绿绿的绿草也为他灰暗了不少。
雨琦在皓的身边躺下,看着皓,面如闲云。皓想必是哭累了,抬起头,眼神恰巧与雨琦相撞。怎么说哪,皓的眼里不是憎恨亦不是厌恶,更像是逐梦的孩童梦破时的无奈。雨琦的心一悸,稍露出怜悯的雍容,却很快抑制住了。他很清楚,现在的皓并不需要怜悯。
皓扑向雨琦,照着他便歇斯底里地捶打,打累了,便趴着哭了起来。
等皓也哭息了,雨琦在他的耳边用心细语道:“对不起。”并将他紧紧拥入怀里……
两人一道回了教室。等久了的云溪是放下了心,对着雨琦笑了笑。茹胭则尽力不去做些什么,只顺其自然。
把皓送回了他的座位,回。不久,便上课了。
梦也是怎么了,回家了也不说声……
下课了。
“喂,是梦也吗?”雨琦很是关切地问道。
“我这边有点事,这几天都不去学校了。”梦也得语气少了往常的关切,难道是生病了。
“你真的没有事吗?雨琦复问道。”
“家里有点事情。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迫不及待的。
“好吧……”
嘀……
先是望向一旁被秋风吹的颤抖的梧桐,继而转向云溪和皓。
“梦也怎么了?”云溪急切地问道。
“家里有点事。”雨琦淡淡地答道,向前走去,把手搭在了皓的肩,一道去餐厅。
远远便看到餐厅的门口站着一人,娇小。渐行渐近,果是之琪。这小子,明明让他做了旁听生,却老是由着自己,时听时非,真是……
“等你们好久了。”之琪跃然,拉起几人便往餐厅里钻。
…………时光兀自错接到了夕落,由于茹胭和雨琦昨晚的无故离席,画舍得例会只能延迟到了今日,却还是少了梦也。
会间,照例充斥着笑语。雨琦则惬意地挥起画笔,或白如雪,或红似血的玫瑰跃然纸上,宛如无垠的狂野上燃着猩红的火焰,又怎是那零星的几点落雨能湮灭的呢?旋即一笑,摔似得倒在了背椅上,掠夺着空气,渐渐平息下来。
夕夕拿过雨琦的画,放得很近,近到只丝毫的距离便钻进画里去了。
“究竟是怎样的心才能画出如此凄美的画!”夕夕似问非问,看了看藏在那皮囊下的那颗心,却无所获。倒是雨琦,仿佛赤裸着被人直勾勾盯着的感觉,让他从脚底麻到头顶。
这一插曲很快便被笑声淹没过去,茹依小心地把画放到了烘干箱,复聊了起来。有时候,甚至感觉画舍已不再是画舍,而是一个大家庭,那么多次让雨琦寒寒的心窝满了暖暖的空气。
时间早已是偷溜过了不少,才发现是个无月却也星稀的夜晚。刚熄灭灯与烛火的那一刹,周遭尽是连存在感都会抹煞的黑暗,好在渐渐习惯了,拉起之琪和皓手跳着跟在云溪的身后,他一身雪白的衣着,好认极了。
Ⅳ
回了宿舍,雨琦说是要洗澡,之琪硬是要一块洗,拗不过他,一块就一块。
看着雨琦解下所有的衣物,露出白的虚幻的肌肤。之琪的眼中是欣赏,不像是在欣赏别人,更像是傲人的神在观摩镜中的自己,可他怎么也想不透:如果自己是造物的神,那造神的又是什么……
正想的入迷,雨琦是被之琪给看羞了,反倒扑向之琪,强扒起他的衣服。
两人背靠背泡在浴缸内,满溢的薰衣草香气沁得整个人都酥了下来,生怕就这般睡去了。
“琦哥,造人的是神,哪造神的又是什么?”之琪把雨琦从死寂中拉了出来。
照例思绪了片刻,把脑中的碎片整合成了一句话,字字道出:“是人,是人造了神。”
“人……对,是人,是人。”之琪越小越大声,雨琦也忍不住笑出声,硬是让门外的两人傻了眼。
——夜毕竟是夜,不像昼那般与时间恋恋不舍,很快便把时光放走了。
雨琦是困得很,却活生生得被胸口的那股莫名的压迫感推醒。也罢,且去逛逛。
捧上玫瑰,轻抚过门,出去了。
已是周五,傍晚时分便可回家了。可王朝的清越尽荡然无存,冥冥中仿佛天极划过一抹惹人的流华,凄美。
栽下花后,又瞧了瞧。似是少了点什么,这光兀的地皮真不是太好看,还得给它添上点绿,想着往回走去。秋风一掠,扬起了沙,落在花上,滑落地下。
星期五的日子过得挺慢,但左磨右耗还是过去了。
梦也没有来接雨琦,是派了一辆定制的法拉利镀银跑车,却只勉强容下之琪和雨琦,毕竟还得有个司机嘛。不过这车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羡慕。
“是纪雨琦……”有尖叫的声音。
“那个小孩不是……”
很多很多的声音,随着车开动后都被抛之于后。
“少爷,请下车。”司机下车打开了雨琦这边的门,总算说了一句话,这一路还未见他启口过。下车后,雨琦终于可以正视他的脸,方才一直是瞅着他的侧脸,虽也很美却有一种意犹未尽的冲动。
一身银色风衣,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精致的比例,不藏微笑的脸很是俊朗,生挺的鼻梁,铭黑的瞳仿佛无底的空洞,掠夺着空气中每一缕阳光。冷酷中不乏充斥着撩人的气息。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不会被人认为这是个司机。
看着他走走了车,雨琦牵起之琪的手向房门走去。
忽的,一种莫名的痛袭上了十指向交的两人,心为之一颤。
次回预告:第二十七朵梦死
有人说:“梦是一个人的灵魂,梦死了,人便会像丢了魂一样,躺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