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时间一直持续到了夜晚来临,夕阳落去,那修炼的学员人群已经逐渐散光,天色已然开始彻底进入暗淡夜色之中。
而在那山脊之上的一块巨大石头之侧,却惟独只留下一个孤独的练剑的小黑色人影儿,这条细小人影,正是那十三岁的少年朱砂.
黑暗中,只见他一个略带纤弱的身形,正拼命的挥动手里的青铜细剑,那额头、脖颈之上流满了汗珠,一边挥动剑身,一边嘴中念念有词:
“这半月剑法,自拉塞尔长老今天走后,已经是第三百第四十一次遍练习了……似乎,可以休息一下了,这身体,简直到了崩溃的边缘…不!不可以!不可以休息……恩,绝对不能让怀恩爷爷看到我被驱逐出武院的样子,那样的话他该多么的伤心和失望,我又如何能够面对他那衰老失落的眼神……”
想到此处,这十多岁的少年心中异常纠结,脸前遂浮现出那怀恩爷爷那慈祥的脸庞来.
这五年来,虽然学院管理封闭,但这怀恩老人也曾经来武院看过他数次,每次前来,每每跟那院内长老谈及这朱砂锁脉之事,这怀恩老人却仍是同长老央求,坚持希望朱砂能够留在武院,似乎对他冲开内脉,仍然抱有极大的期待。
“……不行,绝对不能让怀恩爷爷对我那么的失望,我一定要努力,努力,这一遍半月剑法练完之后,定要坚持再多练十遍!!!”
然而没过多久,这赢弱少年终究体力透支,脚下一个趔趄,身体一歪,双腿发软,终于疲惫的栽到在地。一个翻身转躺在那山峦之上.
那因倒地而沾满山土的倔强的嘴角稍微上扬,朱砂一时间心里极度凄闷,鼻子一酸,那大颗眼泪竟不由自主的从他那大眼中慢慢滑落下来,心里忖道,莫非,自己真的不适合修习武道一途?或者,拉赛尔长老说的是正确的,天赋不足,尚且可以用勤奋努力弥补,但我却怎么能够改变这体内先天锁脉的困窘局面?或者,我也许真的该考虑一下放弃修炼这武道了!
想到此处,朱砂此刻心情实在沮丧到了极点,自行强行摇晃着强自站立起来,愤怒的把青铜细剑甩手扔到一边地上,双拳握紧,运起那武院学员修炼的基础掌法,碎石掌,然后发泄般猛的出掌推在那巨石之上。
小掌落处,发出一声与那巨石壁上拍实之声,但那坚硬的石壁硬是不动一分,朱砂不由得涌出一阵更加的愤怒,心情也沮丧到了极点,这内力无继,果然依旧没有什么改变,这日日的努力修练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此间,这朱砂愤怒的直接握手成拳,奋力向那石壁又是一拳猛力砸去,只听一声清脆的骨脆之声,那石壁依然完好无损,而朱砂那双拳的指关节上却开始破裂绽开,并且手掌和那石壁交接处,立时流下了几缕鲜红的血流,顺着石壁和指缝间开始下流细细淌出。
令人奇怪的是,这一拳打完,这朱砂那手指节上所破损的伤口,却仅仅是在那流出血迹不久,就开始同步迅速停止了流血,不但那指节骨头迅速合拢,并且那血口处也迅速的开始凝结,这一击之伤,此刻竟然已经自动愈合起来。
朱砂看着自己的拳头伤口处,很快的已经只剩一道小细痕迹的伤口,心里知道这种创伤口处自动愈合的现象,实在是朱砂自己从小就生就,而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项特殊的神奇能力,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神奇能力究竟原因所在,心里仍然不由得愤愤的忖道:朱砂啊朱砂,就算你全身受伤,都有能够自动愈合的能力,又有甚么用处,这体无内力,经脉闭塞,还不是找不到解决的有效办法?你不过仍然是个最后一名的窝囊废而已!
就在朱砂垂头丧气,心灰意冷的时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松茂树后面,转出一个小小的纤细苗条的身影,那身影此刻正好奇的睁大双眼的看着这少年朱砂,并且疑惑的发出声问道:
“你这人真是古怪,怎么对着这石头出拳啊,是拿那不会说话的石头出气吗?”
朱砂闻声,扭头看去,夜色之下,虽然有些看的模糊,不过也能发现这发声之人,乃是一个劲装的秀美少女。
这少女同他相仿年纪,不过十二三岁左右,轻柔的长发飘过肩头,留有一片齐平的可爱刘海,居然也是背后负剑而立,可谓英姿飒爽,当真美丽可爱之极,在她那略带疑惑的美丽白皙脸庞之上,一双精灵古怪转动的大眼睛,正瞪圆了呆呆瞧着朱砂,就如同瞧见了什么新奇的怪物一般。
朱砂看着这莫名秀美少女,心里想到,这少女一定是武院的某一院的武道学员之一。
这三山武院内男女学员,单是最近新届进来的学员,就已经达到数以万计,进院后往往分别根据各自天赋喜好特点被分列入各院进行各自修炼,一般学员呆上数年,没有交集,如果不认识那也算十分正常,但是看着眼前少女身背宝剑,是就修炼剑技来讲,三山之中,除却第四分院内学员多有修炼剑技之外,各院都基本没有什么剑技修炼课程,而那平剑长老唐汉声主持的戒律分院,只负责奖励惩罚的工作而已,却是没有任何学员的所在,而那些医堂书库等地,都是些武道老者,更是不太可能,而眼前这负剑少女之前没有见过,难道是最近进院不久的武道学员吗?
朱砂看向那女孩,气结道:
“你刚来此处,又明白什么,不知道缘由,就张嘴来嘲笑我么?”
那女孩子闻听此话,冲着朱砂展颜嫣然一笑:
“嘲笑于你?你这人真的是好笑,难道见了奇怪的事情,连问一声也有什么罪过吗?”
朱砂听这女孩子口气,果然伶牙利齿,一时实在懒得争辩,加上心情大大不好,只好说道:
“若是没什么事情,请姑娘你还是速速离开吧,我还要继续练剑!”
那女孩子脸色一下子变了,似乎受到什么侮辱般恨声道:
“你这家伙,莫非是要赶我走吗?”
朱砂脸色不变,嘴里吐出两个字来:
“不错!”
“可我好不容易从那处院内,偷溜了出来,难得碰到一个可以陪我解闷说话的人,你竟然要赶我走开?”
朱砂一阵闷极,于是出言吓唬道:“解闷?你当我是陪你说话的工具吗?你是几分院的武道学员?怎么之前我都没见过你?再不离开,我就去告诉你们院内长老,让他重重责罚于你!”
那女孩子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笑的简直好似要捂着肚子一般,最后强行止住,正色道:
“莫说是你,在这武院之内,胆敢出手责罚我的人,还真的不多。”
朱砂冷笑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这般美丽外表之下,也居然会说这样荒诞大话!”
那少女闻言后,双眉一挑,脸上笑意再度闪现,嘴中问道:
“你这美丽二字,是在形容我吗?”
这朱砂方知自己一时失嘴,赶忙继续道:
“我懒得同你争论,你这人怎么这样无赖,快快回去,不要影响我练剑!”
那女子娇笑道:“你刚才练的那套把式,也算得剑法?莫说凝聚起剑花,就连顺势的剑风都没有一丝!”
朱砂恍悟之下,原来这个少女,在旁边看了自己已经不止一会了。不然怎么会连自己使得半月剑法,也尽数看到眼内。
这少女笑声之后,突然又是一楞之间,象想起了什么一样:“哼,我想起来了,我听说过你,你肯定就是第四分院,拉塞尔长老门下,那个内力不继的叫做朱砂的家伙吧?”
朱砂脑门一木,当真是纠结非常,苦苦一笑,心道,原来我的这衰气名声,在这武院之内,居然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吗!
那女孩子看着朱砂的羞惭模样,止住笑容,嘴里又严肃起来,道:
“但是只是没有内力可继,却并不代表没有任何希望,你也不至于自暴自弃,拿那破石头出气吧!”
朱砂闻言,只得凄然摇头道:“可修习武道,人人都明白,无论何种招式武器,最重要的都莫过借助这体**力,内力不逮,即便我个人再怎样努力,那终究也是没什么作用的。”
那少女呆呆看着朱砂,显然已经了解了他的苦恼,那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半晌,终于轻轻的说道:“其实,这世上不完美的事,又岂是你一人?你这拼命了想修练武道,而我偏偏最讨厌修这武道,还偏偏被人逼着,一天到晚不停的修练…”。
听着这秀美少女伤感的语气,竟然好似拿了他当成知音倾诉一般,朱砂不由得仔细看向少女,这一细看之下,在那暗光之处,才发现少女的眼角之上,有着一道半为长发掩盖的细小伤疤。如不是仔细看去,实在很难发现。
听这少女口气,修武竟然也能算做痛苦的事吗?
朱砂一阵酸意,嘴里长叹一口气:“可惜,我就算愿意潜心修武,却是要受到天生的限制……而你,反认为练武是件苦事,这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公平…倘若颠倒过来,那岂不是完美?”
那秀美少女嘿嘿一笑:“你这家伙,倒是会想。”
眼珠子一转,眼光顷刻间又亮了起来,恢复了些须少年俏皮的本性,眼睛不眨盯着朱砂问道:
“这潜修武道,成就武者,对你真的这样重要吗?”
朱砂眼前立刻浮现怀恩老人的慈祥面容,和那殷殷期望的眼神,不由得那赢弱身躯一挺,嘴里坚定的说了一句:“不错!确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