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末,令人难忘的一年,河沙巨浪无情的卷走了无数的生命,一时间残垣断壁,生灵涂炭。这一年的海城,同样经历着惨痛的风暴,狂风巨浪席卷全城,其管辖区内的几个镇县也为幸免于难。
唯独海城市的一个小村庄没有被洪水冲刷,这就是依古村,也只有依古村,由于地势原因,不畏洪水的袭击,高傲的挺立在山谷最上端。其他存活下来的人们,都被安进了海城唯一的一个避难所。
虽说依古村没有被洪水冲刷的这么猛烈,但是连续几天几夜的暴雨,淹死了无数亩地的庄稼,村子里的村民们虽然暂时保住了生命,但是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弹尽粮绝的威胁日益剧增。看着外面的惨象,再看到村中的屯粮已经不够维持村民们正常生活的时候,三十多岁的依古村的村长依向天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依向天是个木匠,虽说是个粗野男人,但是难的有一双巧手,村里村民的家具大多都是依向天一手打造出来的,在这共产主义高度集中的村庄,村民们每天都高高兴兴的生活着,他准备动手造一个小木船,去与外界取得联系。
洪水这些天,村民们被迫砍了树木运到依向天家中,虽然这些树木能阻挡风沙的袭击,但是为了保住性命还是砍倒了树木,依向天几天几夜在家中忙碌着,竟也造出来一只结实的木船。
当人们把船运下山的时候,山下早已被洪水浇灌成的一片汪洋。
“等着我的好消息!”依向天朝着村民们挥了挥手,渐渐的消失在村下的汪洋中。村民们都默默祈祷着,盼望着依向天顺利归来。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一个女人,左右手分别拉着一个孩子,眼中充满了担忧。
依向天找了了距离依古村千里之外在海城那个暂避所,每到这时候,解放军都会来送来一批粮食供人们暂时维持生活,他得知情况后,费力的向解放军说了半天才讨到那份快要被人们遗忘的村庄的食物。
“解放军同志,这是我们村幸存人员的名单,你看着多给点食物吧,现在村子里的屯粮支持不了多久了,村民们省吃俭用还是让孩子们饿的直哭,现在孩子们都跑到山里摘野果子吃,吃不好还闹肚子。”
一个穿绿军服的解放军从依向天颤抖的手中接过名单,无奈的摇摇头:“大叔,现在形势紧迫,你看看现在有多少人没得饭吃,今年的洪灾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毕竟现在我们能力有限,有的吃就不错了,不过你们一定要坚持住,回去之后多安抚村民们的情绪,总有一天国家会解救你们脱离苦海的!”
这名解放军深深叹息着,随后对这依向天招了招手,你跟我来领食物吧。
随着几名解放军和依向天一起把食物搬到了穿上,依向天再次踏上了返乡的路途。
船只在没了一层楼房的“水路”中缓缓的游动着,时不时的碰撞到一些破旧家具和断了的枯树干,更加恐怖的是碰撞到那些漂浮的尸体,让依向天不停的作呕,船的边缘都缠绕着一件件的破旧衣服。
那些在平房楼顶上奄奄一息的人们,看到依向天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他求救着,不过依向天远远的望着那些人们,深深地叹息着,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些人们早已身染瘟疫,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依古村的村民们,都聚在一起讨论着。
“德叔,你看现在咱们这里已经没什么吃的了,村长拉回来的食物也不够咱们这么多人吃几天的,不如等村长回来商量商量一起逃到山下去吧。”一个青年男子望了望虚弱的人们,叹了口气,对着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说道。
“如今山下暴雨成灾洪水泛滥,虽然有解放军日日夜夜的施救这城里的人们,但是还有很多人都得不到救治,如果我们都下山,万一遇到瘟疫更是没有一点办法,与其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固守住我们的家园,等待着解放军的救援。”
“德叔,你看看村民们都饿成什么样子了,在这样下去会饿死的啊!”
“等村长回来后,我去和村长商议食物分配的事情,这些你就不要操心了。”
傍晚时分,依向天划着木船,带着一船的食物回来了,不过村民们都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异样,几个青年从船上搬下来几麻袋的高粱面,往山上运着。
今天这顿饭虽说吃的比不上从前,不过村民们也都吃饱了,吃完饭后,依向天把村民们聚到了一起,要与他们商议一件事情。
依向天看着村民们都到齐了,沉沉的开口了,“乡亲们,刚才我从山下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被洪水淹的就剩下一个屋顶的屋子,哪屋顶上还有几个人,他们都是从海城过来的生意人,洪水前来山下进货,哪知道遇到了洪水,现在他们已经困在哪里好几天了,他们还说自己的妻儿现在也都不知行踪,我看他们挺可怜的,还分了些食物给他。你们都知道解放军要救援,也是从海城开始,等轮到咱们这里,我估计那几人早就饿死了……”
坐在台下的老德用他那沙哑的声音打破了一时的沉静:“你的意思是……把他们救上来?”
听这个老德叔一说,村民们都开始议论纷纷。
老德叔再次开口喊道:“乡亲们,都不要争论了,听我老德说一句!”,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老德意味深长的看着依向天,缓缓的开口说道:“你是村长,救不救最终还是你说了算,不过我老德还是要说一句。如果把他们救上山来,我们就又多了几张吃饭的嘴啊!现在依古村不知道还要撑多久才能得到救援,就现在来看,乡亲们也是饱一天饿一天,日子不好过啊!”
村民们都很支持老德叔的说法,都跟着回应着。
依向天此刻心中很复杂,被老德叔这么一说,他也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依向天对这村民们说道,“既然这样,大家先回去吧,容我在考虑考虑。”
夜晚,风雨交加。依向天从床上立起身,披上件大衣,点燃了一根老旱烟。
他怎么也睡不着,一躺下脑海中便浮现出屋顶上那几人憔悴的脸庞和苦苦地哀求声,依向天静静的走进了孩子的房间,看着熟睡中的蝶儿和木木,眼中充满怜爱。
木木和和蝶儿都是他的孩子,在木木和蝶儿出生的时候,依向天刚好看到一只飞舞的蝴蝶落在了一直小树枝上,所以就为哥哥起名叫“木木”,为妹妹取名为“蝶儿”。
就在依向天走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蝶儿的声音,“爸爸,是你吗?”。
他再次回到蝶儿身旁,为她裹了裹被子,“蝶儿,睡吧。”
“爸爸,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蝶儿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依向天。
依向天叹息了一声,“蝶儿,你说爸爸该不该救那几个叔叔?”
“爸爸,你不是常常对我说,做人要淳朴善良,遇到有困难的人应该多帮助吗,我觉得爸爸应该去帮助那几个叔叔,我相信爸爸也会得到很好的回报的。”
“蝶儿,你说的对,爸爸明白了!”
狂风巨浪把小木船吹的四处漂泊,随处摇曳的树木沉没在水中只露出了繁茂的枝叶。依向天虽然披着雨衣但还是让风雨灌进了衣袖。
就在依向天费力的划动着船桨的时候,却感觉船桨碰触到了一个东西。他隐隐约约的感觉船桨碰触的那个东西软绵绵的,像是一具……尸体。
“啪”,一双惨白的手扣在了船边沿上,依向天大惊,急忙探头看去。一个妇女的尸体浮现在水面,她仰着头似乎在哀求依向天把她带走,依向天用船桨费力的弄开那双手后,这具尸体才渐渐的沉入了水底,等到依向天远去后,这具尸体又悄悄的付出了水面。
“哎……”在依向天深深叹息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前方那个被水淹没的只剩下屋顶的房屋了。
那个房子上面一片寂静,不知道那几个人是否还在,不过依向天还是把船划到了房子面前。
“有人吗”,依向天试探的叫了一嗓子。
风声呼啸着吞没了他的声音,“还有人吗!”,依向天加大声音喊道。
房顶上几块破席子随风摇摆着,船身被浪打的到处摇晃,这破旧的小木船中灌进了许多雨水,依向天奋力的像外泼着,那屋顶上久久都没有动静。
依向天摇了摇头,叹息着,深深的责怪着自己,他为人一向很好,如今看到本来可以拯救的几条生命就这样因为自己而消逝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就在依向天黯然的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破席子下面动了动,随后从席子下面钻出一个人头来,这个人见到依向天,一下子怔住了,接下来便欣喜若狂的大呼着,“大兄弟!大兄弟!!是你来救我们了吗?!”
陆续从席子下面有钻出来几个人,用颤抖的声音同时向依向天求救着,他们正是依向天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那几个被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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