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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尹森

二零零六年九月三号星期日

当尹森的父母离开之后,他瞬间感觉心里空空的,一种莫名的孤独感随之而来。

这里是北京,秋天的北京到处飘满了枯黄的落叶,这些落叶漂浮进尹森的心中,渐变成他无穷无尽的回忆和反思。

尹森不是北京人,他家距离首都可以说是千里之遥,不过现在尹森待在北京,实在是身不由己。确切的说,尹森现在所在的位置,坐车到北京市里(只是六环)都需要一个多小时,没错,这里是北京市郊区某个县城里的一个破旧的小村庄。

这个村子里有一个中学,奇怪的是这所学校被一分为二,一半归属中学本身,另一半就是尹森所在的这个所谓的学校。

走出大门,左边不远处有一条长长地火车道,穿越火车道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是通往北京市里的高速公路了,在这条高速路的附近,有一个“大富豪”别墅群,听别人讲,里面住的都是些有钱人,这里只是他们休闲度假的地方。这让尹森无比的羡慕,他甚至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向他们一样过着这种令人羡慕的生活。

返回来再往大门右面望去,一条坑坑洼洼的小油路直通村子,村子里有一个小超市,超市内附属着一个话吧,可以打长途电话,旁边还有个小饭馆,平日里村子里的人和路人偶尔也到这家饭馆里聚聚。这些也算是村子的标志性建筑了吧,由于只此一家,造成了商业垄断,这超市里卖的东西通常比市场价贵,不过他们卖给村子里的人的东西都是按原价卖出去的,这也是尹森后来才听说的。

尹森的父母是通过多方打听知道这里的,并且在网上查看了许多关于这个所谓学校的资料后,毅然决定把尹森送来。

尹森今年十六岁,正值青春年华,按说一般孩子在这个年纪应该好端端的坐在宽敞的教室里学习读书,可是尹森的父母为什么狠心把他送到离家千里并且地段偏僻的这个所谓的学校中来呢?

这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在尹森的记忆中,他也有当过“好学生”的时候,不过这是他三年级以前的事情了。

在他读完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父亲把他送到了一个寄宿学校,从此之后,他的成绩开始大幅度下滑,直到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他可以在全年级排上名次,倒数的。

这时候的尹森,完全把上学看成了一种负担,他渐渐的开始逃避起来,愈演愈烈。

那时候,网络的兴起刚刚开始,初次接触网络的尹森便深深的迷恋上了它。除了网络,他还酷爱一项运动——轮滑。不过这时候尹森在她父母眼中,不论做什么都是百无一是,当然,除了学习以外。

不过,尹森父母越是反对,他那桀骜不驯的性子越是强烈。

两年的时光,足以改变一个人,也足以毁灭一个人,这时候的尹森,勉强的读到读初中三年级。两年前他上初二,两年后他上初三。

两年的时间内尹森转了四所中学,两次开除,两次辍学。

两年的时间内尹森把轮滑技术和上网技术练就的是炉火纯青。

期间尹森离家出走数次,不过除了第一次把尹森父母急的满城寻找之外,往后多次他的父母都无奈的陪着他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

有一次,尹森在网吧出来,刚准备去买个烤红薯填饱肚子,钱还没有付,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的身旁,车里下来一个中年妇女,尹森拿着红薯拔腿就跑,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

还有一次,半夜里网吧来检查未成年人上网情况,结果尹森被老板轰了出来。凌晨两点,他独自沿着高速公路走着,一路上轰隆隆的都是些过往的大货车,除了这些,看不见一个人影。

这让刚刚十五岁的尹森又惊又怕,等到尹森从高速路上下来,拐到了一条幽僻的街上,尹森现在还记得,那条街上几间店铺亮着妖媚的灯光,隐约还能看到坐在里面浓妆艳抹的女人,同时这女人也看到了尹森,竟然站了起来。

尹森拔腿就跑,气喘吁吁的在一个公共休息椅上坐了下来,托着下巴看着黑暗的路上偶尔过往的车辆,沉沉的睡意向他袭来,但是他丝毫不敢松懈。以前听过的抢劫案,杀人案,拐卖儿童案在他的脑海中渐渐的浮现,这让他感觉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如此的漫长。

这样的生活并不会持续很久的,等到他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的时候,尹森就会出现在他父母上班的路上,故意让他们遇到自己,这样自己就可以回家了。

尹森在这种漂泊的生活中还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当中给他印象深刻的有三个人。其中两个是他的同龄人,另一个是个中年人。

第一个是尹森在网吧里认识的,那天,尹森正在玩一款叫做天使之恋的游戏,突然一阵歌声传进了他的耳中,唱的正是当时红火一时的老鼠爱大米。

等到歌唱完后,网吧里竟然响起了一阵起哄的鼓掌声。

尹森站起身,寻找着歌声的来源,等到尹森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以为他是个女孩子,留着中长的头发,带着一颗耳钉。

可是从他的声音断定,他是个男孩子,后来人们成这种形象的人为——“非主流”

等尹森上完网下去吃饭的时候,他又看到了这个男孩,同时这个男孩也看到了他。

同样的命运让他们两个走到了一起,在一个小饭馆里这个男孩请他吃了顿饭,还点了两瓶啤酒。

从没喝过酒的尹森在喝下了一瓶啤酒之后眩晕了起来,在闲聊中尹森得知这个男孩叫吴天奇,和他有着同样的遭遇。吃过饭后,吴天奇带着他去药店买了一瓶葡萄糖,说是葡萄糖解酒,等到尹森喝下去之后还是觉得有眩晕感,最后尹森自己又返回去买了一盒解酒灵,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好笑。

他们两个相处了两天后,尹森便与他失去了联系,那天吴天奇在网吧玩得好好的,中间说是去厕所,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吴天奇的消失让尹森深深的感到惋惜,他认为,学校里的那些同学远远赶不上吴天奇,他觉得在这冰冷的世界中,只有吴天奇这样的人可以称得上为“兄弟”。

另外两人都是在轮滑馆认识的,一个人是个混混,尹森听说他现在还在“大墙”里关着呢呢。还有一个就是那个中年人,这个人让人感觉很古怪,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会喜爱年轻人的这种运动,不过这个中年人后来让尹森发自内心的佩服他。

起因是尹森有一次去剪头发,没想到那个理发师竟然是喝了酒之后给他剪的,边剪边哼着歌,剪几下就带着夸张的动作对着尹森问:“怎么样?剪得好不好?”

头发剪到一半的时候,那个理发师一剪刀竟然剪在了尹森的耳朵上,疼的尹森一阵怪叫,那个理发师酒也吓醒了一半,慌忙拿出纱布帮尹森止血,可是尹森还是感觉一阵眩晕,眼前一阵漆黑。

血留了一地,等到尹森回到家,他父母见到尹森这个样子,怒气冲冲的找到理发店,当天晚上又让那个理发师带着尹森去大医院检查,检查过后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尹森的父母仍然执意要他赔偿一千元,那时候,一千元还是很值钱的,理发师自然不愿意赔偿。

就这样理论了快一周,又一次在理发店门口尹森的父母和他理论的时候,尹森突然发现在人群中看热闹的有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就是尹森在轮滑馆里认识的那个人,这个中年人同时也看到了他,等到中年人知道了原委后,竟然冲了上去揪住了那个理发师的领子,恐吓他不赔钱就砸店,还说自己是拳击教练,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最后那个理发师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第二天就老老实实的赔偿了尹森,这也让尹森对那个中年男人有了新的认识,不过,在尹森父母眼中,只有十五岁的尹森竟然结识了社会上的人,很是震惊和愤怒,这也让他们决定了把尹森送到北京的想法。

再说最后一个混混,尹森认识他算是这三人中最让他倒霉的一个了,这个混混是学散打的,轮滑馆旁边就是一个散打馆,这个混混每次来这里练完就来轮滑馆里转转,有时候碰到尹森,就找他“借”一块钱去上网,如果尹森借给他,他就会和尹森称兄道弟的,如果不借,他就会立刻翻脸不认人。

有一次尹森实在是不愿意再给他钱的时候,他竟然把尹森围堵到角落里要打尹森,和他一起来的另一个混混,不知为何突然发起了怜悯之心,劝说住了他,才没有打尹森。

这三人,只是尹森遇到的小部分,在学校和社会中飘荡的这两年,幼小的他见识了太多太多……

当尹森最后一次回到家中的时候,尹森的父母对他进行了促膝长谈。

尹森说自己并不是不想学习,而是自己落下的太多,已经不能在正常的跟着同学们一起学习。

尹森的父母最后告诉他,北京有一个学校,专门是为帮助向你这样的学生而建的,在哪里有专门的老师帮你补习功课,并且会把你培养成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尹森看到父母肯定的眼神,又想到了自己这两年来颓废的生活,痛下决心,答应了父母去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所学校,并且好好补习,用最短的时间回归到正常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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