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而又无形的黑暗,简直让人分不清上与下,左与右。
强烈不安的沉默。
刺骨孤寂的寒冷。
压抑深沉的寂寞。
唯一可以感受并注视到的,是面前巨大的金属牢笼,以及周围遍地的黑色锁链。
光。
光?
为什么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可以看见东西呢?
抬头仰望,可以看见一道细细的缝。
是的,这里,是深渊……
……
……
“!!”
惊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冷汗满身了。
为什么是这种梦……
同样的梦做过不止一次……
这,究竟是什么?
12月24日上午,时钟指向6点29分。
“叭咔”
直接把闹钟拍下去,起身。
有时间问问雾霁吧……
……
今天是12月24日,刘启所在中学的几个重大节日中,最大的“年末欢庆会”就在这一天。
“早”
“早”
带着一丝兴奋与期待,来到学校。
校门口已经拉上了横幅,操场上好像也在为挽回而架设的彩灯。
嘿嘿,去年囤积了一筒荧光棒正好带来……
而且今天是学期中少数可以不穿校服的那么几天之一。
花花绿绿的人潮纷纷涌向数学楼。
“……嗯嗯,现在7:08……”
“刘启!”
贺海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啊?”
然后一条膀子就架在脖子上了。
“好不容易可以不穿校服,结果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常啊……”
这是对刘启身上再普通不过的衣服的评价。
“……‘普通’……那你不也一样?!”
“……这怎么能叫‘普通’?请称之为‘淡雅’……”
“还‘淡雅’……你衣服可是黑的……很浑的黑……”
“这是‘淡雅的黑’。”
“……”
“不说这个了,雾霁人呢?对她要穿什么充满期待……”
“估计还在家里,一会过来……在挑衣服的样子。”
“那就更值得一看了。”
“不引起什么事就好。”
“什么?”
“才转学过来时那一会儿的骚动……简直像在看珍奇动物一样。”
“生活在幸福中的人果然不了解他的痛苦。”
“如果你很痛苦,那不关我的事。”
“……”
“还有,你把膀子提走,班门不够我们并排通过。”
贺海棠把膀子放了下来。
今天班级,里面也是花花绿绿一片。
由于是重大节日,班上破例开了暖气。(平时为防止学生睡着是不让开的……)
于是有人不耐热的男生把外套脱了。
姚力文身上穿的是意见粉红色的长袖衬衫外搭一件毛线背心,可就这个“粉红衬衫”使他成了几天男生开玩笑的对象。
班长经程——不得不说他比看上去的胖一些,毛线衣的腰围好像比平时大了那么一点儿……
刘启直接拽下了围巾。
把加起来的椅子放下,把书包扔到桌子上去。
“早。”
“早。”
坐在后排的舒薇薇向他打招呼。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草绿色的外套。
“雾霁呢?没一起么?”
……又是雾霁啊……怎么看到我就提到她……真成我“妹妹”了……
“啊,喔,她还有点事,等会儿才来……”
“是么?难不成仍在打扮?”
“……估计吧……”
刘启现在穿着的是一件深蓝色的风衣,从敞开的领口处可以看见白色衬衫的一部分。
另外一边同样刚刚放下书包的贺海棠加入了嘲笑姚力文的人群中,那身黑外套,黑长裤确实很“普通”,有几个男生也是这么穿的,只是服装的款式不同而已。
“……”
虽然刘启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很“正常”,但他本人现在并非很自在。
在刘启的视角中,又不下两只“鱼”。
……哎——
他只是在内心叹了气,看着“鱼”,没有别的动作。
“鱼”也是票在那儿,吞吐着紫色的焰气,不是移动一会,又停了下来。
“先什么都不做比较好。”
“嗯……我知道……啊,你已经来了?”
雾霁把书包放在了桌子上。
“……”
班上突然静了一会儿,夹杂着叹息、不甘等等的类似表情与动作扑面而来。
“校服啊……”
“我才注意到呢……”
雾霁和平时一样只穿着一套校服,并没有什么让人注意的地方,所以刚才甚至很多人都没注意到她已经来了。
……硬要说有什么与平时不同之处……
“眼圈有些黑,虽然不太明显。”
吕芸诗指了出来。
“啊,嗯,昨天晚上书看到了很晚……”
“为什么今天不穿一些好看些的衣服呢?”
“啊,因为不知道穿什么好……”
这是实话,雾霁知道的常识知识一部分,至少“正常高中生平时穿什么”这一点她可不明白。
“那你可以问我啊!说不定可以借几套衣服给你呢……”
“就是!要事你喜欢,我还可以送你几套!”
……
贺海棠则把刘启拉去了角落。
“怎么样?我还指望大饱眼福呢,太没天理了!”
“贺海棠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是没天理,是你天理不容……以上,By吴叶。”
“……”
“反正就是这样啦……”
“你好像没有权力这么说别人哎……”
姚力文突然插了进来。
“哎?”
“这个,这是怎么回事?”
他给了刘启一张表格。
“……噢,乐器比赛顺序表……今年是乱序的吗——啊啊啊啊啊!”
贺海棠大声的叫了出来。
“为什————”
“给我吃粉笔头!”
“咳!呸!”
这次扔粉笔的是姚力文。
“……不要把看见的说出来哟……那就不好玩了。”
贺海棠来不及去漱口,瞪了一眼姚力文。
“那我怎么也要先问一问。”
“……这个随便,只要你不说给别人听就行了。”
贺海棠把纸从刘启手上夺了下来。
“为什么你和雾霁一起参加合奏比赛?(压低声音)”
“……(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没人告诉我……”
“你有没问过。”
“你不是不会乐器么?你不是准备去打鼓吧……”
“怎么会,钢琴。”
“你会弹?!我可不认为你会……”
“我只是不告诉你而已。”
“…………”
“但是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单子……”
姚力文伸手把纸从贺海棠手上抢了回去。
“大礼堂的灯光师我负责的,正好从老师那儿要了一份来,嘿嘿……”
他把纸折了折,放进了口袋。
“我很期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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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存在于一个巨大的“构架”中。
内在的一切会依照世界自身的“规则”(law)有条有理的运行、发展.
旧的小时了,它们原本的一切成为了新的一部分。
新的产生了,为这个世界增添了更多的色彩。
一切都是正常的合乎“规则”的,不论这些“规则”是否已被人知晓。
“构架”就如同一堵巨大的城墙,守卫着,维持着内在的一切,又如同牢笼一般围困着内部的一切。
它就在那里,几千年、几万年、几亿年,自古不变。
它以前就是这样,现在也应该如此,在未来也不应该改变。
然而,在它其中一根“构架”上,却多了几根几乎可以忽略的线。
他们在构架上绕在了一起,然后向内部远远的延伸……
通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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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紧张不紧张不紧张不紧张不紧张不紧张……
“刘启?”
“什么?我不紧张。”
“这不已经是很紧张了么……”
刘启与雾霁正站在大礼堂的幕布后,等待着上场。
刘启笑了一下。
“这也算我第二次站在这个台上……上一次是在班级的演出中充当群众演员……说不紧张……这不可能。知识还好,来看乐器比赛的人不多,作为空了大半。你呢?”
“什么?”
雾霁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你紧张么?”
雾霁把头低了下去,翻弄了一下手中的小提琴。
“曾经有几次……”
“?”
“……我做过面对千人的演讲。”
现在台下的人应该没上千。
刘启摇摇头,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要相信自己,用不着这么紧张。”
雾霁背对着他,这么说道。
台上高二学长的演奏结束了。
“走吧。”
“好”
一步一步,走上前台。
“……”
刘启终于发现自己貌似忘了什么。
台下人数应该上千了吧……怎么说雾霁也算名人,赶来听她演奏的人不肯能少……
还有人正在进入礼堂。
刘启在钢琴前坐正。
台下发生了不小的骚动。这一部分是因为雾霁手上的,那把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白色小提琴。
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刘启了。
当初雾霁报名时,众人理所当然过的以为她报的是独奏。而学校方面也只是统计统计报名,并不对外发表报表,也没人知道雾霁报的是什么种类的比赛。
况且前几天才找老师把合奏改独奏、独奏改合奏的人也并非没有。
“钢琴前那位是谁啊?”
“不知道,看不清。”
“貌似是刘启……对,就是他。”
“他与雾霁合奏……”
“……”
不过喧闹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雾霁已经向评委示意可以开始了。
钢琴声响了起来。
“……”
早已熟记差点音符从刘启手中倾泻而出,充满了整个大礼堂。
紧跟着响起了小提琴声。
“……”
曲中带有一丝忧伤、又分外明亮。
“……”
小提琴声变尖锐而又高昂了起来,将乐曲中的感情慢慢展开。
接着配合着钢琴声,狠狠得冲击所有人的耳膜。
乐曲的感情被最大程度的表现了出来,小提琴将有穿透力的音符极力扩张到每一个角落。
“……”
只剩在最后一个音节在礼堂中回响。
刘启现在脸上挂满了微笑自信心开始膨胀。
……成功的弹了出来……哈哈……
最后的余音消失了。
“哗——”
台下开始鼓掌。
雾霁向台下欠了欠身,走下台去。
刘启则几乎想逃跑一样跟着离开了。
台下同事议论成了一片、
“好厉害……”
“有什么人知道他们演奏的曲子叫什么?”
“不知道,哎,是噢,有人知道么?”
“没听过。”
“Metoo~”
“有人录音的么?”
“…………”
“…………”
“作为第一次来说,还不错。”
雾霁下台后这么评价。
“是么。”
刘启擦了擦手汗,注视着雾霁小心翼翼得把小提琴收入箱中。
……怎么好像听过这句话……
对了,有一个问题一直被我忽略了。
“这首曲子的名字是什么?”
“叭咔。”
雾霁关上了琴箱。
“我也不知道。非要有名字才可以吗?”
她走出了后台。
“……”
……那你登记比赛时写得是什么啊?不会是“无题”吧……
乐器比赛结束,接下来就剩下等结果了。
总之……不能拿第一……第二第三总是会有的吧……
听过同学们得反映,刘启这么想到。
不过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结果还没发表。
现在是下午2点多。
上午是年末欢庆的开幕式以及各个班级的装饰、还有进行班级联欢。
下午则是乐器比赛、书法比赛、社团沙龙、游园会等等各种全校类型的活动。
“失去四周转转吧……”
“好。”
“你的琴箱怎么办?不收起来么?”
“先放回班上吧。”
“不用‘构通’么?”
“会被人看见。”
于是只好先回班。
穿过天桥,经过曲折的走廊,一路上碰见了许多人是的不认识的听完雾霁的演奏就开溜的同学。
刘启感到自己正处于人群的焦点中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雾霁则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沉默地和刘启并肩走在一起,手中紧握着琴箱,像怕被人抢走一样。
一路无话,只是刘启在半路上不得“随便挥挥手”把半路上挡路的“鱼”切成碎片。
……什么反应都没有么?“那个人”究竟什么目的?……
雾霁这么想着,看向正在其它叫了拍动的幽灵鱼。
刘启则感到不太好受,虽然刚下轻松的消灭了一条“鱼”,而且还是在雾霁的统一性才这么做的,不过之前遇见的重重危机则让他大心底里希望能离开多远就多远。
……幸亏他们不会飞太高,否则晚上都不敢飞着玩了……
回到班上,雾霁把她的小提琴放在了桌边,刘启则从书包里取出了钱包。
班上只有两三个同学,其他人都去参加各式各样的活动了。
刘启把钱包装入口袋,回头问雾霁:
“没什么要拿的了么?”
“恩,也没什么需要拿的。”
如果真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不过是像前一类的小件物品,可以直接在口袋里通过“构通”拿出来。
钱……
刘启很好奇雾霁为什么会有钱,也曾经问过她,却被雾霁一句“秘密”带过。
……总不能逼她说吧……
“咚咚咚”
有人在敲前门。
坐在靠近前面的座位上的同学跑去开门。
“谢谢。”
三三两两进来了几位同学。
?
刘启正纳闷怎么一下回来这么多人…………
“呵,你们都回来了!比我们还快。”
说话的人是吴叶。
“谁叫出口被人流堵上了呢?不过雾霁你的演奏真不错,这罪没白遭。”
另一个女生把雾霁围住了,刘启则被留在了最外面。
这些都是去听完比赛回来的同学。
“刘启你的伴奏吓了我一跳。”
“之前你什么都没说……”
“顺带”地提到了刘启。
围绕着刘启谈论的最多的是他为什么出现在台上……而不是演奏水平。
“对了雾霁,那马上去做什么?不一定出去玩么!”
“就是啊……”
“我已经和刘启约好一起去转转了……”
——唰
“……”
所谓“目光如炬”貌似就像这样……
“那个什么,贺海棠好像找我有事,暂时陪不了你了……和吴叶他们一起去吧,我先走了……”
刘启迫于公众压力找了个借口跑掉了。
“啊……”
雾霁伸出来手,又无力的放下。
手中有的始终只有空气而已。
刘启的脚步声消失在了门外。
“我们走吧!”
“……嗯。”
“……没想到我还真的找到你了……”
“哈?什么意思?”
刘启在操场上左转右转还真的找到了贺海棠……
不过让他稍稍惊讶的是贺海棠身边的人副班长.峰丽(女)。
“……原来如此,你这么早就走进了人生的坟场了么……”
“啥?”
“……我会为你祈祷的。”
“——我说你是想歪了吧!”
“……用不着解释了,我懂。”
“懂个脑袋,‘偶遇’而已,我们貌似都被同伴扔下了。”
“那就是同命相怜,然后日久生情。”
“去死吧!”
贺海棠扑了上来。
按正常发展,刘启将会和他撞在一起,互掐,然后互殴成一团。(当然不是动真格的)
结果刘启身体一侧,就用脚去绊他。
“哇啊啊!!!”
贺海棠眼看就要直接扑街,他伸手就来住刘启的袖子。
刘启另一只手的手刀就直接挥下来了。
“啊啊啊啊!!!我的指关节!!!!”
结果还是扑街。
“……”
在一边的副班长.峰丽无言的看着已经打成一团的人。
“我说啊,刘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推了推眼镜。
“就是就是……看我扣你眼镜……”
贺海棠一边与刘启撕扯着一遍附和道。
“……啊,哈哈~~没有啊,怎么了?”
“什么意思不就是说……”
“好了,峰丽,刘启不是个随便便用语言就能说服的男人,还是让我用拳头……”
“……因为我和贺海棠待在一起,所以你认为我们要交往么。”
“你说出来了!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刘启乖乖吃拳头吧!!!不过是会让你失忆而已!”
贺海棠只能庆幸现在不在操场中央,而是在操场边上……
“什么意思?如果和我交往你会很不满意?”
推眼镜。
“这事一个关于个人尊严的问题……看我和你别想撒手!!!”
“…………”
不知道为什么,峰丽同学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尊严么……”
啪!
峰丽一手抓住了贺海棠的膀子。
“那就立刻开始交往,马上去约会。”
“………………”
两个人都惊呆了。
“走。”
“哎哎哎哎???!!!!”
“……(默哀)”
“刘启你干什么那种表情!!!话说回来不是说好不准再开这种玩笑么!!!我父母可不允许早恋……不是吧,他们的话你也当真?!”
“贺海棠,你说‘再’?”
“呃……”
有内情,开始收集娱乐新闻。
“峰丽同学,你之前也有说过这种话么……”
“啊?哈哈,你在说什么呢……”
“就是啊,那不过是口误而已,我们不过是从小到大连续保持在同一个班级的另据而已……”
“……我之前‘当然’说过这种话啊。”
峰丽同学的脸越发黑了起来……错觉么……
“贺海棠,你越急我知道的反而越多哟……还有你之前把这些情报买的还真深啊,我之前还以为你们不过是关系很好而已……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默哀)“””
“混蛋!你之前就这么认为了么!不要默哀啊啊!!!给我忘掉!!!”
“……好了走吧,我需要足够的物质补偿与精神补偿。(扯)”
……可以预见,贺海棠会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行越远……
贺海棠正被峰丽扯远……
早恋是不好的……真的不好……做为一届高中生……
……夺了,什么叫“他们的你也当着?”
夕阳正渐渐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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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
“讲!”
“已收到消息!‘钥匙’的准备已经完成!”
这事一个由黑色大理石装饰起来的大殿,大殿的正中央,站着一位传令官。
“是么。”
从大殿的尽头传来了回应。
“那么就开始吧!将这场不对等的战争,一口气扳回来!”
“是!”
传令兵转身离开了大殿。
在他翻飞的披风背后,可以看见用黑线绣成的,隐约的花环形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