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是姥姥出院后半个月的样子,韩暖兄妹几个就跟着暖爸暖妈来到姥姥家。
这是韩暖这一年半来第一次拜访姥姥家,眼前的一切让韩暖的记忆变得清晰、完整起来。譬如姥姥家墙上镜框里那些年代久远的照片,譬如姥姥家临近山沟的那个后院,譬如姥姥家的那口甘甜的水井和打水的那个水轱辘,还譬如已经分家的大舅和姥姥家还是共用一个院子。
这一切都让韩暖怀念,沉浸在其中不断地回味,因为这一切曾今都和自己那么密不可分。
韩暖还记得自己每次暑假来的时候总不忘大口大口地喝那口井里面的水,曾今亲手转动过那个水轱辘打水,因为力气小,轱辘倒转,上面缠绕的绳子全部浸没到井水里去了,反而害的小舅下到井底才把绳子给捞起来,也因为绳子湿了没法打水,小舅只好去挨着后院的那个小山沟里面挑泉水。
那两汪泉水,以及泉水里跳动的泉眼都让那个时候的暖韩暖好奇不已。整日里缠着小舅去那里挑水,以至于小舅那一段时间里见着韩暖就躲。
韩暖的回忆很快就被出门迎接的姥姥给打断了。
“你们两口子怎么都来了,路上又不好走,来一个人就成了,我的身子早好利索了,用不着你们担心”姥姥没好气地说,一看大女儿女婿都来了,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住院那段日子这两口子也是从头陪到尾,把几个娃娃扔在家里不管,这刚没几天的,又不顾家的赶来了,唉,文芳也太不懂事儿了。
其实她也明白闺女是怕她没养好再复发,不过毕竟文芳已经成了家,娃娃也好几个了,老这样不顾自己的家,不顾女婿往自己跟前跑也不好,她公公婆婆的肯定又要说闲话给她脸色看了。
“妈,看您说的,您这动完手术都一段日子了,早应该来看看您,不过医生不是说了需要静养嘛,我们两口子才推迟到今天来的,何况一个人留在家里也是担心,索性都来看看您老,才好安心嘛”暖爸堆着笑脸回到,老人的心思不难想到,当妈的更是不易,岳母也是一心为文芳好,他自己很能理解。不过跟他其实不必这样的,岳父岳母人都很好,对自己家的女个孩子也是疼爱,他早把两老人家当成亲身父母一样了,何况都说女婿就是半个儿嘛!
“是呀,妈,要是不亲眼来看看我们哪放心”暖妈也赶紧附和,咋也不能让她老人家气着了伤了身子。
“就你们能说”姥姥听这话摇了摇头,瞥眼就瞧见暖爸暖妈身后的几个小娃,“吆,我外孙外孙女也来了,快来让姥姥瞧瞧。哎呦呦,真是想死我了”说着啵啵啵挨个亲了个遍。
“姥姥,你身体最近好些了没?”韩暖一瞧姥姥蛮有精神气的,自然也知道病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一丝担心,于是问道。
“是呀,是呀,姥姥你好了吗?”夏天也紧随妹妹之后。
“哎呀,几个可人的,知道关心人了,姥姥没白疼。姥姥现在身体好的很,走路都比以前利索了呢”姥姥一脸慈祥的笑容。
“姥姥,姥姥,真滴吗?”小宇小朋友也不甘落后,眨巴着那双大眼要多天真有多天真。不过这小子也就凑凑热闹,要真指望他能说出个一五二十的,绝对是奇迹。
不过姥姥还是被这几个孩子源源不断的问候和关心感动了。多好的外孙外孙女呀,比自己的儿子女儿强多了,还是大女儿命好。
老爸和姥姥姥爷说话没多大会儿,大舅大舅妈就门里进来了,大舅身上还背了一捆草,看样子是给羊割草去了。这会韩暖也才想起来大舅家还养了好多羊,就连小舅也养了牛,在这年头是常事,倒卖牲口算是个能赚钱的。
“呦,姐姐姐夫来了,是来看望妈的吧,要我说咱妈还真是好福气,有大姐这样子的女儿,哪像我这个给人家当女儿的,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娘家,唉。。。。。。”大舅妈进门就瞧见自己大姐一家子围坐在婆婆跟前,连忙热情地拉起大姐的手打问候来。一会儿又酸溜溜地说起自己这个女儿当得如何不好了,反正是三句话就要酸上人一回。
韩暖这是第一次瞧见年轻的大舅妈,中等个儿,圆圆地像红苹果的脸(典型地高原红)上一双圆圆的眼,说话的时候,脸上像笑开了花似地,这热情,呃,确实有点过头了。
“恩,我们也就是放心不下妈,过来看看伤口愈合的情况。”暖妈的火气是直往上窜,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于是打断了大舅妈的话,不着痕迹地挣脱大舅妈的拉住地手,顺手拽过跟前的暖暖和小宇,“来,你们两个还没见过大舅妈吧”其实她也是看出来了,这大弟媳妇亲热地过头,目的不言而喻。
韩暖自然是看出来大舅妈的这点小心思,不过这是大人们之间的事,作为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自觉,不该管的少管,起码也要做到表面上,人前头不管。一边想着一边甜甜地问了声“大舅妈好”
小宇对着前面这个笑颜如花的女人下意识地没多少好感,不过她家姐姐曾经教育过他乖孩子要讲礼貌,所以即便自己不情愿也乖乖地叫了声大舅妈。
这两声大舅妈唤的苏秀梅又是一阵夸,说是大姐命好呢,你瞧人家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长的那是粉雕玉琢的,用这年头的话讲就是洋气。别说跟那些城里的小孩往一块一站,你还真看不出人家是村里娃。
正热络着大舅进来了,大家又是一阵客套话。
说实话,韩暖对她这个大舅的感情还真是有点复杂,虽说她自己向来是个爱恨憎分明地人。
上辈子大舅确实对暖暖兄妹几个很好,很疼爱,她还记得那会儿在姥姥家大舅常常带着自己出去玩,有了啥好吃的总会想着给自己留一份,后来慢慢地在大舅妈有意地挑拨之下才跟自己家的关系冷淡下来了,亏得大舅还是老妈一手养大的,娶了媳妇还真成了个白眼狼。大舅的变化老妈自然也看在眼中,但总归是自己的亲弟弟,哪能大小都计较,也就凡事睁一眼闭一只眼。
虽说暖妈陆文芳对大弟小妹的所作所为生气,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哪有什么隔夜仇,抱怨完也就气消一大半了,所以今天见着大舅,陆文芳心里自然也是提不上来什么气了。
韩海鹏看着自己老婆拉着娘家兄弟一顿问候叮嘱,就知道媳妇是个刀子口豆腐心,前段时间还怨气满天的这刚见着面就烟消云散了。
众人正说着话呢,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这不,还真是赶巧了,大家伙就跟约好似的大姨小姨两家都来了。
刚刚还笑脸迎人的大舅妈刷的一下沉下了脸,那变脸地速度,啧啧,毫不亚于神舟七号升空火箭。对于大舅妈的变脸众人心思各异,不过大家都很有默契地视而不见,唉,要不咋办,明眼人都明白这种时候装聋作哑是最好的办法。
可偏偏这里头还真有个睁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