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方铭伟叹了口气：“没想到结果竟然还是这样……”
“方医师，别难过了。生与死对我们来说，是必须面对的命题，尤其作为医生和护士，就是在……”张莉实在找不出话来安慰方铭伟。
“可是，小玲，她还那么小，她才14岁啊！”
“我知道，我知道对她，你倾注了很多的心血，我也知道你不想放弃她，我知道你想救她。”张莉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鼓励他一定要振作。
从抢救室出来之后，方铭伟就一直低着头扶着墙，不停地叹息。看着他如此难过，张莉有些心疼。
安慰了半天，方铭伟才缓缓地转过身来。他看着张莉，感受到了来自张莉的关切，觉得心里很是欣慰。于是他对她说：“张莉，你知道吗？不怕你笑话，这是我从医以来，第一位死在我手上的病人。”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死在你手上？都跟你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你还老钻牛角尖。”张莉责备他道：“我知道，病人离开人世，你心里不好受，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不是吗？”
方铭伟黯然地点了点头，叹着气走回了办公室。
张莉看着方铭伟如此难过，心里倒对这个对病人充满柔情与关爱的医生更敬佩了一些。尽管他的这种表现不像是一个成熟医师面对生死应有的态度和反应。
小玲一直住508病房，之前就进过一次抢救室。那次，方铭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没想到观察期间，她又出现了新的症状。直到这一天中午，再次被推进抢救室的她竟再没了出来的机会。
这个留着整齐刘海、长着圆圆大眼睛的女孩，最终的死因是肾衰竭及其他的一些并发症。
在见到女儿的头被蒙着推出抢救室的那一刻，小玲的父母亲几乎崩溃，她的母亲情绪激动，干脆直接一头撞在了墙上。她的父亲则冲过来，死死地抓着方铭伟穿着的白大褂的领子，疯了似地不停地质问他“为什么不救我女儿？为什么不救我女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也正是看到了这副天人永隔的场面，方铭伟的内心才波澜丛生、暗潮汹涌。他没有办法向病人家属解释什么。从医学的角度来解释小玲的死因，对她的父母来说毫无疑义。
方铭伟走回办公室，拿起桌上的那罐“康怡”看了又看。他拉开易拉罐，对着它瞅了瞅，又闻了闻。他觉得无奈，他是医生，可以解剖人体，却没办法解剖这瓶神秘的液体。他的内心深处存在着这样一个怀疑，并且，在小玲永远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的这个疑问就变得愈发得强烈了。
他想，好歹他一定要找机会弄清这一切。可是看了下手术日程，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几乎每三天就有一台手术。于是，他拿着那瓶饮料走进了厕所，将它倒在马桶里，冲掉了。
“赵子晟，‘康怡’是不是你们公司的产品？”张莉拨通赵子晟的电话开始兴师问罪。
“是啊，怎么了？好端端地问起这个来了……”
“好端端？我叫你们这些黑心的人好端端。死人了，知道不？”张莉不由分说将男友归入到了“黑心”的哪一类，这令赵子晟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死人了！我说——喝你们饮料喝死人了！”张莉的声调瞬间提高了好几分。
“这个，张莉，我确实不知情。不过，你确信病人的死因是？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这样的话还是不要随口乱说。况且，把我和我们公司划为等号，你这是不是也太武断了一些？”赵子晟向张莉解释道。
“我不管，反正我还是劝你们有点良心，不要拿消费者的生命安全开玩笑！”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留下赵子晟一人在那头拿着听筒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放下电话，赵子晟掏出手绢擦了下额头上沁出的汗珠。他反反复复地回想张莉在电话里对自己说的话，觉得很是尴尬。听她口气，好像公司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自己却泯灭良心参与其中还大言不惭。什么逻辑！他的拳头重重地落在了桌上的一摞文件夹上。文件夹顿时掉到地上，散落了一地。他不耐烦地蹲下来，一个个地整理收拾。一张名片从蓝色皮的文件夹里滑了出来。
赵子晟拾起来一看，是周报记者郑逸凡的名片。
“郑逸凡，郑逸凡……”他情不自禁地在嘴里念叨着。随后，他给郑逸凡挂了电话，约她一小时后见面。然后，他拿起衣服走出了办公室。
走到电梯口时，正巧刘航和一个约莫30多岁的女人刚出电梯口。“刘总。”他向刘航打了个招呼。
“出去啊？”
“是的，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这位是？”
“哦，东林传媒资深新闻人陆曼青小姐。”刘航将客人介绍给了赵子晟。赵子晟和陆曼青不约而同地伸出了手，礼节性的客气地握了一下。
打过招呼后，刘航就领陆曼青到总经理办公室去。
陆曼青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问赵子晟道：“你以前，是不是在东大的校刊工作过？”赵子晟没料到第一次见面的陆曼青会唐突地向他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因而他也不想过多地做出说明，只是点了下头。
“哦，我就说嘛。原来帮助是《撷思》走出东大的大功臣呀。”
赵子晟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她说：“没想到陆小姐对《撷思》也有耳闻。”
“我也是东大人，又常年在杂志社工作，了解到这些也很正常。不过，”她话锋一转，又说：“这样一来，你跟郑逸凡应该很熟悉吧！”她在说道“郑逸凡”这个名字时，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让人分不清她是在问赵子晟还是仅仅是她自己在自言自语。
“郑逸凡？什么意思。”当赵子晟意识到什么的时候，陆曼青已经跟着刘航去了总经理室，电梯也下来了。于是，他没多想便走进了电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