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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也许,游戏对很多玩家们来说,玩的是一种人生观。它将混沌的现实世界简单明朗化——力量、权势、金钱、名声……

然而,一款好的游戏却是在极力将泾渭分明的东西给混沌化。

于是,网游全息化了,而《天下》便是其中之一。

很久以前,林莫一直以为:跟女神一起小住几日后,被赶出神殿大门,迎接一群神兽的海扁;然后凭借女神的恩赐——三个月的无敌期,彷如打不死的小强般,终在神兽山站稳脚跟,并盖有一间小木屋;成天与神兽们嬉戏,在溪水中摸鱼,到林子里摘果子,便是《天下》这款游戏的全部。

尽管,林莫还兼职着天下的论坛管理,偶尔还滥用职权,发发诸如建帮令可能与魔王相关等小谣言,对游戏中的“江湖三奇”“武林三恨”也是耳熟能详。却也只是以看戏的心态面对论坛里的奇闻八卦,总认为每个人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天地,与她的无关。

正是拿网游当单机来玩儿了。

不过,这样与世隔绝的生活,还是被突然闯入的一批69-70级的玩家们给打破了。

当时,林莫正在林子中悠哉地散步,突然发觉身后出现了有别于神兽的气息,回头一看,原来是群活人。久未闻人声的林莫正兴奋地打算奔向他们,结果,其中一名身着紧身短装的男子,手持漆色匕首,送了她一刀,于是,整个世界都昏暗了……

如今,林莫已有着不高不低的实力——47级,正站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武林第二大恨——“遗失之城”前,带领着一群刚到20级的菜鸟们。

而林莫的职业,巧得很,正是天下最鸡肋的光明系法师——治疗上有着更为专业的,既会制药又能救命的药剂师;攻击上又不如其他各系法师;却也有着法师的通病,体质特差;防御上,就“圣光之幕”还有点用处,可惜,一碰就碎。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高等级的光法,就是全攻、全防的也都有人试验过。可惜攻击仍是差强人意,圣光之幕仍旧只能抵挡一次攻击。所以,大部分光法都纷纷去找阎王重新投胎了,否则这号算废了。

以林莫的鸡肋职业带刷副本,自是不大受欢迎。但是,遗失实在太过鸡肋,少有高手会来,至于像林莫这样无偿的,更是濒临灭绝了。

其实,“20”这个数,说起来也算是天下一怪吧!20级的升级经验只要1万,还不到19级的一半;十级出新手村就能转职了,光明和黑暗系法师偏要等20级才行;而遗失之城这个鸡肋FB,除了20级过来能骤升十级外,竟是一点经验和装备都不给的。

如此鸡肋FB,自是鲜有回头“客”。

但是,林莫却对这里有着特殊的情节。这是她进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副本。

FB入口处,有着状似对联的光幕,上联“路过风景”,下联处一片空白,上方则是斗大的四个字——“遗失之城”。

现在的林莫,每天上线,除了下遗失,就是偶尔到附近的林子、城镇转转。

上次被杀后,林莫就是在这片林里醒来。周围散布着危险的气息,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兽吼。不过,林莫倒是不害怕,许是跟神兽混久了,竟还觉得它们的吼声还挺动听的。

忽然,一丝不和谐的气息搅入。林莫警惕地注视着气息来源,待对方走近才发现,原来是一群20人左右的玩家。但林莫仍未放松戒备,鉴于上次经验,她并不打算主动靠近。

这时,林莫的社交系统突然跳出一个弹窗。林莫一边防备着,一边仔细阅读窗口内容,好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是个组队邀请啊!原谅她的迟钝,毕竟她跟这个世界已经脱节很久了。

就这样,自开服以来,玩了这么久的林莫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一次组队。

团内一个很阳光的男生走到林莫身边:“时空凋零?你怎么0级就跑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

原本就在脸红的林莫,被他这么一问,脸上更是火烧似的,张口“我”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半句。

男生看林莫这样,笑着继续道:“好了,现在有我们会保护你的!不过,我们这是去刷遗失,一会儿你可要小心点,注意安全,千万别跟我们走散了。出来我再带你升级。这里太危险了,不适合你。”

突然被这么一个陌生人关心照顾着,林莫感觉心里暖暖的,偷偷抬眼看了下对方的名字——荒原雪。名字和人差很多呢!

自然,这一番下来,少不得被队友们调侃。话题一直从荒原雪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到她真是幸运,刚好有人临时有事给她腾出了位置;再到林莫怎么会0级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被人给轮白了;最后,终于扯到系统大神至今尚未开发的PK系统,从而解放了可怜的林莫。逗得林莫脸一直这么烧着就没歇过,更是没注意到,荒原雪脸上也是微微泛红。

也是这一回,林莫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游戏名叫时空凋零。由于对游戏的错误认识,致使林小白在游戏初期,这个大家分秒必争的时期,却坐在角色创建界面里跟引导女神侃大山,整整侃了几天几夜,并将神殿内有几个砖几个缝都摸透了。因而,她至今仍以为,大家的名字都是系统随机的。

然而,荒原雪最终失约了。FB中,他收到好友的求助,一出来就离开了,只是叫队员们帮忙将林莫带去最近的新手村。

就这样,一群20级的新手,在2-3个四五十级的带领下,仿佛历劫脱胎换骨般从遗失出来,匆匆地来,匆匆地去。而林莫则像是这一切的看客,戏,终是会散的。

游戏里,向来不缺伙伴,无论你在哪里,总能找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林莫很快就结交了几个好友。他们在新手村里认识,一起打怪、升级、做任务,一起抱怨着系统的BT,一起幻想着等将来强大了如何如何……

说实在,系统大神真的很懒,懒到至今为止,从未有人听过她出声。包括升级,接受、完成任务,获得奖励等等,甚至是系统更新都不曾哼过一声;就连玩家想自己设定提示音,也只给“叮~”一声这一项选项。她似乎在无微不至地彻底贯彻她懒惰的精髓。

好在相比其他全息网游,天下最大的优势是在于她完美的智能系统。每个NPC都有他自己独特的思考行为方式,就连怪们也都有着自己的行为习性,仿佛处在另一个真实世界一般。

不过,这也就使得任务系统成了天下的一大硬伤:例如新手村的救命药草这种普通任务,想要完成实在太不容易,因为导致失败的不稳定因素实在太多。可能因病人医好了、死亡了、换药方了等种种原因,从而使得仍在为采集药草而忙碌的同志们任务失败。所幸,一个村里,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在生病,否则村医吃什么。

当然,也就是这如此特色的任务系统,才造成了如今的武林第一大恨:神伐公会的几位领军人物因缘际会得到一个为数不多的唯一任务,成功的话,将开启宠物系统;可惜,却因西门吹雪一刀将任务中间人给解决了,而以失败告终,引来一片的讨伐声。对此,西门吹雪的辩解是:“我怎么知道她那么脆皮,碰一下就挂的。”可是却反招来又一波的声讨高潮:“拜托,没瞧见人家才0级吗?哪里经得起你碰啊!”

至此,拥有宠物成为奢望。

其实,任务的失败,对神伐他们来说更多了层折磨。唯一任务,意味着放弃就没有了,但明知已经失败了,到底是放弃还是晾着作纪念?毕竟,每个人只能同时接20个任务,失败的任务留着徒占空间罢了,而且部分BT任务竟还要求保留2个甚至以上的任务空位才能接受……

也许吧,大部分女生都不大喜欢杀戮,林莫并不是个中异类,所以注定当不成主攻手。不过,相比之下,林莫还是喜欢法师这个职业,不为什么所谓的高输出,只为喜欢。

跑到学院了解职业情况时发现,原来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元素属性,只是得花10个金币去鉴定。虽然自身属性与修习什么魔法并无多大挂碍,学习难易度、法术技能效果等都不受影响,但林莫还是选择根据自身属性做决定。

听着晶灵师宣布着鉴定结果:“天啊!你竟会是万中无一的光明系纯净体质,这可是……”林莫不禁在心里吐槽,大概每个过来鉴别的人都会被这样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然后再来个但是啊什么的。果然,转折来了,林莫虚心地听完教导,并一丝不苟地照着指示完成转职。

Bingo,突发事件来了。

林莫愣愣地望着眼前笑的一幅和蔼模样的光明大法师,半响后,他终于笑眯眯地打量着林莫道:“你是要入职光明牧师吗?”林莫疑惑这大法师为什么要这么问,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转悠着,难道因为她难得的乖巧,所以大法师有什么秘法要教给她?身边的玩家们,无不在使尽浑身解数,以求从这些NPC手中获得一些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奇遇”,这叫林莫不这样臆想都难。虽然她自己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果然,大法师的下一句话就将林莫的全部YY给毫不留情地打入谷底:“你的根性太差,对光明的感知太低,还是提升实力后再来吧!”

至此林莫才知道,原来光明与黑暗是两个很特殊的职业。虽然朋友们也有劝过林莫,但她仍是坚持自己的选择。游戏而已,选择自己喜欢就好,想那么多做什么!

很快,林莫和另一个选择黑暗的人一起在伙伴们的帮助下升到了20,再次回到学院。

光明大法师在为林莫传授光明技能时,眼中忽然划过一抹异样,之后颇为无奈地对林莫说:“孩子,跟我说下,你打算怎么运用你的能力吧!”

闻言,林莫着实一愣,脸上更是窘迫得羞红。还能有什么打算!无非是做伙伴们的后援,减轻他们的后顾之忧呗~难道还要她去冲锋陷阵、行侠仗义吗?林莫从没想过会和伙伴们分开,虽然不怎么关注他们关于未来的构想;但,怎样都无所谓,她都会和他们并肩而战,为着他们的目标而努力前行。

大法师一看林莫这样,就知道她没听明白,便耐心地详解道:“这样说吧!你有着十成的精力,却有着三个发展方向——攻击、防御、治愈。你打算专注于哪个方向,来分配你的精力?”

林莫想都没想就决定了:“七成治愈,两成防御,一成攻击。”这还用想吗?自然是治疗为主了。不过,可能是受大法师话语的影响,林莫潜意识就里认为,这三个方向都得花精力,只是有更专注的而已。

大法师跟林莫再次确认了一遍后,大手一挥,林莫就感觉身体里有部分活力因子在聚集涌动——原来这就是有了魔法后的感觉。

学院里出来后,林莫他们便径直向遗失出发。这将是他们游戏以来遇上的最大的挑战,他们要面对的是一群潮水似涌来且普遍比他们高5-10级的卫兵,考验他们配合的时候到了。因为传说中那锄强扶弱的英雄侠士,并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现在的林莫几个群攻下来,马上便能放倒一批卫兵,但当时的她却是被团长给指挥得晕头转向,还得时刻关注着给战友加血,然后再时不时得跑错位给卫兵们轰上一下,反还要药剂师调过来照顾她。

那时的场面,如今想起来仍是一团混乱。

进了失败,失败了再进,如此反反复复不知是失败了多少回才换来的最终胜利。此时,林莫已熟悉了光系魔法,跑位也十分精确,成为团内最无需顾虑,可以放心托付后方的战友。

再次站到FB任务发布人——贾仁面前,林莫内心多了很多感触。

贾仁仍是那么地啰嗦,说什么他找林莫他们,是为了救出他被逼婚的恋人的,如今他的恋人终还是跟别人成了亲,人也没救出来,还想获得奖励……也不知是谁因为新郎兼国王的一句收监察看,而改变任务内容,还高声喊着:“我死了,你们向谁领奖励!”

等贾仁啰嗦完后,还是将升级的奖励给了林莫他们,却是克扣了原先承诺的装备。

实在太无耻了,因为按遗失的设定这个任务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在玩家进入FB的那一刻,婚礼就已经开始了,就算一路畅通无阻地径直从城门口赶到举行婚礼的乾坤大殿,最快也只能赶上王后气愤地撂话,然后喝下毒酒。

这些都是从传说级名人,江湖三奇之一的三少那获知的。然而当时,林莫他们其实连王后的影子都没见着。赶到大殿时,贾仁已经被禁卫军拿下,看到他们出现,痛呼道:“你们怎么才来啊,快救我!”真是连求救都不忘先数落人。

至于林莫和三少的认识,大概算是林莫日后无数个无聊刷本日子中,一场偶然却也是必然的相遇。那天,三少来刷遗失,林莫凑巧就加到了他的队伍里。从三少的带图可以看出,他来的次数并不比林莫少,至少在对遗失兵力布防方面的了解比林莫更深入。三少带着他们一路绕过防守,直达乾坤大殿,比之现在的林莫都不知少了多少麻烦。

事实证明,钟情遗失的并非只有林莫,三少对这里似乎也有着特殊的情节,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几次。除此之外,这边也有部分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到来的熟面孔,只是没三少来得勤罢了。当然,林莫是个例外,她每天只要没事就会站在遗失门口等人组队,但问题是,她每天都没事……

如果时光能再次回到林莫他们赢取奖励的那一刻,若她没出现那个严重的失误,一切会不会就会有所不同?

只是,时光终究回不到过去,发生既成事实,谁也无法改写什么。林莫仍是因一时失误而错失飞升30的机会。她一不小心选择了放弃奖励,却“幸运”地触发了史上最倒霉催的隐藏奖励,额外获得1点经验,从而致使处于升级边缘的林莫华丽丽地成功晋升到21级。

虽然,其实林莫并不觉得有什么,但面对朋友们一双双精彩纷呈的眼睛时,总还是有那么一些些的歉疚,感觉对不起朋友们这么久以来的辛苦努力。

似乎就是那次从遗失出来开始,林莫感觉自己仿佛也遗失了什么,只是没机会叫她去验证到底丢了什么,因为不久学校就开学了。

待个把月再回来时,已是物是人非。朋友们的等级,纵使林莫的级别再乘以2都够不到。尽管大家并没刻意疏远,可是差距就摆在那里,任林莫怎么挣扎,也再无法像从前一般相处融洽。除非练级真的能像做运算一样,简单的乘以2就能够完成。

他们有他们的活跃区域,以林莫的等级,实在难以插足其中;然,总是叫朋友们过来带她,林莫又怎好意思;更何况,他们还有他们的目标,又怎有那么多时间陪她“玩”。

怎好总麻烦人家过来“照看”她,何况他们过来后常常没多久就会有事离开,林莫自然也不好强求。久而久之,也就渐渐疏离了。开始还会偶尔聊聊,现在却是无话可谈了。

如今林莫每次上线,总是会先打开好友系统瞧瞧这些或亮或暗的头像,似乎这就是她跟朋友们的交流仪式。一开始她还会关注下他们的一些信息,久了也自觉无意,只是这种沟通方式已成为一种习惯,林莫改不了,也没想过要改。

做完每日仪式,便开始了林莫一天无聊而枯燥的日子。事物都有一个演变的过程,这样的日子也是一样:从最开始的还会跟人一起组队打怪、练级、做任务,已渐渐变作林莫独自一人站在遗失前,等着一批又一批的新手过来,即使没人来,也会自己进遗失城转转,找找那饮下毒酒不知飞向何处的王后……

也许吧,游戏里,最缺的就是同伴,无论处于何处,若不能一直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分离终是注定。

不论实力高低,始终相处融洽,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的同伴,比肯在高等级时回来,向那些和曾经的他们一样,在遗失中正苦苦挣扎的菜鸟们伸出援手的人,还要稀有……

这是林莫第一万次进遗失,也是一次注定不会平常的经历。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不再出来。不想承认这将会是最后一次进遗失城,最后一次看那一场声势浩大,却近乎无厘头的苦情剧,最后一次见那位神秘少女。可惜,时间终是在无情得向前推进,谁也回不去,而林莫终是无法得知那名神秘少女最终的结局……

第一万次从遗失里出来,望着那逐渐崩溃的时空入口,林莫心里仿佛空了一半。曾经在遗失内丢失的尚未寻回,现在却是连遗失都消失了……

天空依旧蔚蓝,到底能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

收回失焦的视线,就在林莫打算转身离开时发现,荒原雪正站在她身后,带着阳光般明媚的笑颜望着她……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相见的那一瞬间——

……我们会保护你……注意安全……我带你……这里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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