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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屯 天造草昧

蜀国境内,道路崎岖,地势险要,诗人李太白在《蜀道难》写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蜀山便悬浮在这青天之上。

乾峰之上,乾元殿内,八名道家弟子双膝盘坐围成八卦形状,其中一名女子,身着白衣道袍,全身洁白无暇,十分引人注意;另外七名男子,个个身穿青衣道袍。

他们是蜀山八峰的长老:乾峰老子,坎峰坎老,艮峰艮老,震峰震老,巽峰巽老,离峰离老,兑峰兑老以及坤峰的坤娘,八座山峰中只有坤峰是道家女弟子,其他七峰皆为男弟子。

乾峰乃八峰之首,老子始创道家,现为道家第一任掌门,一般紧要之事八位长老都会聚集到乾元殿商讨。

“那名来历不明的少年都昏迷好几天了,掌门师兄,你看这如何是好啊?”巽老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切,那个小杂种杀了那么多人,跟这比起来,昏迷算个屁,太便宜那小子了。”离老一向脾气火爆,加之刚损失了七名爱徒,心中充满一腔怒气。

“离老,注意口德!”老子撇了一眼离老。

“是,掌门师兄。”看来老子的话确实有些份量,方才还一脸怒容的离老如今变得严肃起来。

巽老见此忙打圆场,“掌门师兄别见怪,离老一向是那个火爆脾气,况且此番选秀离峰损失惨重,唠叨两句也在情理。那名少年至今未醒,那天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们也无从知晓。”

坎老接过巽老口中的话道:“发生何事?这还用说吗,那少年灵根充盈,灵气四溢,肯定是强大的灵力在瞬间释放,至此造成了这个悲剧。不过,如此年纪就拥有这般强大的灵力,这实属罕见。”

“当时确实感觉有一股强大的灵力瞬间爆发,整个蜀山都随之而震动。”兑老回忆道。

“能够动摇蜀山的灵力?别说是一个略带稍多灵根的小屁孩儿,就算是我们八位长老的灵力加在一起,也难以让蜀山轻微晃动一下。”艮老对于坎老的推断全然不信。

“话虽如此,当时一股强大的灵力瞬间爆发,波及整个灌口镇,镇内所有事物瞬间化为灰烬,我道家十六名弟子也在其中…”震老满是黯然,叹了口气又接着道:“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而那名少年是在爆发之后才被传送到阴阳太极殿的,由此看来,此次悲剧由他而起准没错了。”

“震老分析的头头是道,”坎老撇了一眼艮老,接着道:“佩服,佩服。”

巽老见坎老与艮老有些对峙,忙道:“好了,现在我们都只是猜测而已。掌门师兄,你看接下来如何是好?”

覆水难收,悲剧都已经造成,还能怎样。巽老这是在询问老子,八峰长老要如何异口同声的对弟子说其事。毕竟兹事体大,总得有个缘由才能说的过去。

老子沉思片刻,眼神缓缓地瞧向坤娘,“坤娘,你有什么看法?”

坤娘面如冰霜,沉默无语,似乎在这乾元殿内除了她自己再无其他人一样,老子的话把她从沉寂中拉了回来。

“那少年灵根充盈,是块好料,我们应细心培养,逝者已逝,再做其他已是无用攻。”

坤娘的想法与老子的想法不谋而合,老子心中一喜,“如此甚好,那少年交由谁带是好呢?”

……………

大殿内沉寂片刻,还是巽老开口了,“那少年年纪轻轻却拥有如此强大的灵力,需要一位修行极高之人带领培养,加之他此刻正在乾峰上修养,交给掌门师兄再适合不过了。”

其实大殿之内除坤娘以外,所有长老都想要收那位少年为徒,加以培养,他必将称霸群雄。把他推给掌门一是考虑到掌门对他甚是喜欢;二是考虑到乾峰大弟子乾龙已死。乾龙身前悟性高,进步快,剑术精妙,并且自创乾龙剑法,很是讨老子喜欢,乾龙之死给他的打击是无比沉重的,犹如丧子之痛。

老子的悲痛虽未表露于外,但长老们还是心里明白,虽不能明着慰藉,但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安慰一下总是好的。

会后七位长老各自回去了,对其弟子言道悲剧缘由是儒家挑起,至此道家弟子对儒家的憎恨又多了几分。

易卜爻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边不远处有一矮小书案,书案上整齐摆放着一些竹简,砚台,墨水之类的学习用具,案边有一圆形草垫。他起身下床,环顾四周,房间里除了床、书案和方凳之外,再无他物,看起来有些简陋。

易卜爻走出房间,屋外绿树成荫,青竹葱葱,花草树木皆夹杂着芳香,他深吸一口,充分享受大自然的味道…

“你终于醒了。”易卜爻忙转身,一位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青衣,道家弟子打扮。

“怎么?我睡了很久了吗?”易卜爻以为他只是太累了睡了一觉而已,殊不知他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跟我来,掌门说你醒了就带你去见他。”

“什么,我睡了三天三夜。”易卜爻突然想到了什么,“坏了,凤清妹妹,她不认识回家的路,怎么回去?”想到妹妹找不到回家的路,易卜爻心里一阵焦急。

那道家少年带着他穿过一条小道,再经一条长廊,一座气势宏伟的大殿随即展现在眼前,大殿正中刻有三阳爻乾卦图,(注:八卦爻图打不出来,这里用爻表示。——为阳爻,白色;――为阴爻,黑色。《易经》中有清阳上升为天,浊阳下凝为地,白为阳,阴为黑。),两条淡青色石柱分别杵在两边,这便是传说中的乾元殿。

易卜爻跟随道家少年进入殿内,随即感觉这地方十分熟悉,眼前八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若隐若现,其中一个身影,全身雪白,在眼前不停闪现。

道家少年用手轻轻拽了下易卜爻,易卜爻恍然回过神来,只见老子双眼紧闭,双膝盘坐于草垫上,周围七个草垫上空空如也。

老子张开双眼对着那道家少年道:“常七,你先下去。”

“是,掌门。”那少年双拳作揖回答后便出去了。

乾元殿内只剩下易卜爻和老子,易卜爻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你过来。”老子道。

易卜爻有些笨拙的走到草垫那里。老子指了指他身边的那个草垫,“你坐下。”

易卜爻双膝盘腿坐下来,老子微微点头一笑,道:“我是道家的老子,你现在已经是我道家乾峰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易卜爻回答道:“我叫易卜爻。”

“恩…好,易卜爻,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师父,您问吧。”

老子第一次听到师父这个称呼,微微笑了笑,(因为平时所有道家弟子都呼他为掌门。)接着道:“选秀当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我进入阴阳太极门之后,全身感觉很热,像要爆炸了一样,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接着就是刚刚那位叫常七的师兄带我来到这里。”

老子表情略带诧异的看着易卜爻,“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发生?”

易卜爻用力回想当时情形,忽然感觉一阵头痛,不能再继续回忆下去,“师父,我真的不记得当时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过,我好像记得我到过这里,有八个人影,其中一个很白很白,像雪一样..”

易卜爻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对了,师父有没有看见我妹妹,她当时就站在阴阳太极门的外面,说好试完之后一起回家的,可我听常七师兄说我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她又不认得回家的路…”易卜爻一脸焦急,之后又说了一串只有他自己才听的懂的话。

老子见他是真的不记得当时所发生的事情了,又不忍告诉他无意害死他妹妹,随即想了想道:“你放心,你妹妹已经平安回家了。”

听到妹妹平安回家的消息,悬在易卜爻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刚缓和下来,突然又是一脸焦急,“那我母亲怎么样了,她还好吧,地里还有很多农活,母亲和妹妹怎么忙的过来呢?”

“这点你放心,对于家庭有困难的道家弟子,我们道家都会给予一定的补助,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

老子平稳而又肯定的语气无疑给易卜爻吃了一颗定心丸,易卜爻满脸笑容的道:“师父,弟子今后一定不负师父所托,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老子微微点了点头道:“恩…好,你灵根充盈,加以时日,你定会像….”老子原本想说,“定会像乾龙一样优秀”,突然间脸色变得有些黯然,随即向殿外叫道“常七。”

常七一直在殿外候着,听见掌门叫到自己,随即进入殿内,“弟子在,掌门有何吩咐?”

“你带易卜爻下去,顺便给他讲讲乾峰的一些事宜。”接着又对易卜爻道:“你随这位常七师兄去,有什么需要就给他说。”

易卜爻虽然只有十岁,但心智却相当十五六岁,他早看出师父似乎有难言之隐,本想问个明白,后又想自己刚进门,还是规矩点的好。随即道:“师父,您好好休息,弟子告退。”

易卜爻随常七退出乾元殿便回住处,一路上常七不断给易卜爻讲解乾峰的一些情况。从常七口中得知刚才那位老子便是道家的掌门,知晓了另外七峰的一些情况。今年通过选秀者总共有四十人,每峰五人,也就是说乾峰除易卜爻外,还有四名新进弟子。由于道家选秀资质要求甚严,每年选秀都是每况愈下,新秀越来越少,乾峰已经有五年没有新进弟子了,常七便是五年前新秀的其中之一。此番乾峰再添新丁,一是为了培养易卜爻,二是此次新秀多于往届。

木屋旁四名十岁左右的少年,青衣布衫,道家打扮,正是另外四名新进道家弟子,见常七同易卜爻走过来,忙上前来打招呼,“常七师兄,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昏迷了三天,也让我们等了三天的天才吧?”其中一位笑嘻嘻的问道,随之又往易卜爻身上一阵打量,瞧的易卜爻浑身不舒服。

“杨朱,初次见面怎么可以这样说呢?”另一位少年对刚刚说话的杨朱一阵责备,接着又转向易卜爻,“这位兄台,请不要见怪,杨朱就是一副讨打相。”说着又撇了一眼杨朱。

“我只是跟这位兄弟开个玩笑嘛。”杨朱装作一脸无辜的道。

常七见此开口道:“好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常七一一为之介绍,刚才说话笑嘻嘻的那位叫杨朱,责备杨朱的那位叫庄周,站在旁边没说话的两位一位叫尹文,一位叫列寇。

至此天色尚早,一行人打算带易卜爻熟悉周围地形,去四周转转,此时的易卜爻早已换上道家衣服,青衣飘飘,颇有仙气。

庄周、杨朱、尹文和列寇三天前就来到乾峰了,由于易卜爻昏迷不醒,老子便叫他们熟悉下周边环境。刚来的时候他们都互不相识,但经过三天的相处,早已打成一片了,对周围的地形早就熟之又熟了。

边走便给易卜爻介绍周边事物,偶尔常七会补充两句。乾元殿地处乾峰正中心,木屋分散在四周,每座木屋之间有一定距离,道家讲究心无杂念的自身修为,所以每名道家弟子都是独居一屋。新进弟子一般都住在乾元殿附近,资质修为稍深一点就住的稍远一点,依此类推,层层递进,故优秀弟子都在乾峰外围。在乾峰的最外围,八扇阴阳太极门成先天八卦形排列于八方,门内刻有分别代表乾、巽、坎、艮、坤、震、离、兑八挂图(见先天伏羲八卦图)。通过这八扇阴阳太极门可以去到另外七峰以及阴阳太极殿,在阴阳太极殿上同样有八扇同乾峰相同的阴阳太极门,分别通往八座山峰,另外七峰也大致如此。

一行人不知不觉已来到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中央刻有阴阳太极图案,这里乾峰外围的修炼场,场中道家弟子衣袂飘飘,手中青色宝剑散发出淡淡光晕,每两人一组,正在互相切磋,剑锋相交,青光四射。场外几名道家弟子四处游走,眼观八方,不时给予指点。

“这里是乾峰二代弟子的修炼场。”常七解释道。

易卜爻看的如痴如醉,虽然庄周等人早已见过,但还是忍不住陶醉一番。

道家除长老外,分为八代,新进弟子属于第八代,经过学习修练后可参加第七代弟子的入围考试,如果通过则可成为第七代弟子,与此类推。

此时已临近傍晚时分,一行人又随处参观了一番,便回去了,临走时常七再三嘱咐:“今晚大家回去早点睡,明日卯时在入道房集合,不要迟到,掌门最见不得迟到。”

众人方才已经参观过入道房,对于方位已大致清楚,五人各自在心里把位置又熟悉了一遍,随后道别便各回住处。

易卜爻回到木屋,往床上一躺,闭上双眼,易凤清的灿烂笑容浮现眼前,心想:“我来到蜀山也有几日,不知娘和凤清妹妹怎么样了,她们是否此刻也在想我?还有小白,”想到小白易卜爻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想到以前偷偷把小白丢在小河里,想试试它会不会游泳,没想到小白“扑通”一声掉进河里后,挣扎了几下,随后直往下沉。见此易卜爻忙把小白捞起,见到小白一副落汤鸡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恰好此刻被易凤清撞见了,她抢过小白,一阵呵护之后,满脸怒容,接着对着易卜爻一阵拳打脚踢,易卜爻连忙讨饶加一阵赔礼道歉,这赔礼道歉嘛当是说给小白听的喽…

想着想着渐进梦乡。“嘣”的一声,易卜爻从梦中惊醒,连忙起身坐起,屋里此时已经站了有六七人,透过窗外的皎洁的月光,可见个个身穿青衣,满脸怒容。站在易卜爻正前面的那个人道:“你就是易卜爻?”

易卜爻隐感事情有些不对,心想:“他们深夜破门而入,必定不是什么好意。是否我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他们,自己初来乍到,不能多惹麻烦。”心中一阵琢磨后道:“我是易卜爻,不知各位师兄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其中一个瘦子道:“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嘛,打了再说。”

众人本就心里憋着一股怒气,听那瘦子这么一说,全都一起冲上去,对着易卜爻就是一阵的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听的骂着脏话,易卜爻先前还用手左挡右挡,后来拳脚从四面八方飞来,根本来不及挡闪。嘴里不停道:“各位师兄有话好好说,不知我易卜爻哪里得罪了各位。我在这里先给各位赔罪了。”话虽说的诚恳,但却起不了半点作用,反而踢打的更狠了。

不知是谁一脚踢到易卜爻的肚子,易卜爻只觉的胃里翻江倒海,脑中一片空白,随后“哇”的一声,从口喷出一大摊鲜血。众人见此,便也不再打了,站在旁边。易卜爻瘫坐在地上,右手扶着床沿道:“我与各位师兄无冤无仇,众师兄为何视我如仇人,是否我在哪里得罪了你们,如何真有,请各位师兄说清楚,小弟我就是死也认了。”

刚才那一位瘦子道:“小子,你要是在这房间里爬一圈,再学狗叫三百声,再分别向我们这里每个人叫三百声爷爷,我就告诉你原因。”

易卜爻见他这般刁难,根本无心说出原因,强忍住道:“这位师兄说笑了,请告诉我原因吧。”句句诚恳,但那瘦子完全不买账,走上去道:“你真的想知道啊?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说完使劲一脚踢在易卜爻的肚子上,对于这一脚,易卜爻是始料不及的,他原以为那瘦子真的会告诉他原因,所以才没有戒备,来不及躲闪,“哇”,又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那瘦子似乎还没有消气,接着又是一脚,紧接着又是一脚,在旁的其他人见此也全都再次冲上去,你一脚我一脚,口中骂声不断,易卜爻渐渐的麻木了,脑中一片空白,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是谁道了一句:“叫你害死我们大师兄。”这句话不停的在易卜爻的耳边盘旋,一遍又一遍,犹如回声一般,回声渐小,终于听不到了,易卜爻也由此昏厥了…

不知过了多久,易卜爻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边,他用力坐起来,全身疼的厉害,站不起来,慢慢的挪动身体靠在床沿边,见到身边鲜血满地,心中充满了委屈与不解,心想:“我来到蜀山不到四日,其中昏迷三日,并没有跟他们结怨,为何他们要如此打我,原以为道家弟子个个待人温驯、行侠仗义,想不到却是如此这般模样。”

又想到家里娘亲与妹妹,易卜爻不禁一声叹息,心道:“刚才听他们其中一人说什么我害死了他们大师兄,难道我真的杀了他们大师兄,应该不会,听常七说我被传送到阴阳太极殿就一直昏迷,再说就我这身手,被说是杀他们大师兄,就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人我打不赢,但是那个人为什么会说我害死他们大师兄呢?”

易卜爻心中充满了疑团,此时身上疼痛稍减,他忍痛爬起来坐在床上,然后慢慢躺下,疼痛难忍,费了好大劲终于躺下,心中愤慨之气油然而生。兀自在心中发誓:“我一定要好好学道,以后决不这般让人欺负。”潸然泪下,周身的痛楚与心里的委屈瞬时化为了一种坚定的毅力与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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