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曜从此便把陈若溪当作男孩来养,妻子虽然疑惑,陈天曜只淡淡说了句:「有一位高人说,若溪要在十八岁之前当男孩养,才能逢凶化吉,再说若溪若当男孩养,或许不久之後会因此给我们添个儿子也不一定。」
「那位高人真这样说?」妻子问。
「反正,就这麽办吧!」陈天曜摆起一家之主的威严。
李若婉自然不再多说,女子出嫁从夫的道理她不是不懂,既然夫君这麽做,必定有他的道理,我选择相信我的夫君。李若婉不再多问,全力支持丈夫的这个决定。
陈若溪小时候就有学东西过目不忘的能力,任何东西只要教她一遍,当下她就能记上九成,两遍之後,她就终身不忘,并且百分之百重现,如同原着一个模子刻印出来,连细微处也不遗漏。
由於陈天曜是当朝名将,他对陈若溪期待甚高,全心培植这个孩子,希望他能继承父志,在将来做一番大事,光耀陈家。陈天曜除了教若溪陈家枪法、剑法、刀法之外,更教他行军布阵、兵法数术、八卦五行……,举凡陈天曜会的统统无私地教给他,名师出高徒,而资质甚高的陈若溪在学习方面更是青出於蓝更胜於蓝,陈天曜彷佛可以想见陈若溪长大之後,披甲上阵、带兵打战、纵横沙场那英姿飒飒的模样,一想到此陈天曜心中感到一片欣慰,高兴之情溢於言表,对爱子却是更加严格。希望爱子能成才成器,所以不假辞色。若溪知道父亲待他极为严厉,可他资质甚高,只要努力之後都不难达成父亲交代给他的功课,每次只要他经过努力,就能换来父亲的一阵赞美、一个和煦的笑容、慈爱的眼神,对陈若溪而言父亲的赞许眼神就是他心中的奖励,他对文治武功也很有兴趣,做自己有兴趣的事情又能得到赞美,何乐而不为呢?所以父亲严苛的教导,便不以为苦了。
因为陈天曜还要驻守边防、带兵操练,保卫尚夏国不至於受邻国大魏和北夷的侵犯,只有在闲暇时才能专心敎他文治武功,多数时间是由另一位尚夏名师教陈若溪的。那位名师专门传授陈若溪知识方面的典籍,从童蒙开始学起,随着陈若溪的吸收能力慢慢加深难度,在陈若溪八岁的时候他便已经学完四书了!童蒙的书籍早在父亲教他识字开始,便开始学习,若溪闻一知十、触类旁通,学习的速度飞快地进步,很快就读完很多通史典籍。夫子明天该教他五经了!夫子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虽然陈若溪资质聪颖,他也很高兴能够教到资质这麽高的孩子,这孩子将来成就….不可限量!高兴归高兴,仍旧循序渐进地教他,因为基础很重要,该有的步骤还是不能省。夫子在教书之余都会潜移默化地把佛道思想加进授课教材里,这几乎是为了培育未来的帝王而量身订做的课程,聪慧的陈若溪都能吸收进去,他真不是一般的孩子。私塾老师一直教到陈若溪十二岁之後,有一天夫子对若溪的父亲陈天曜说了一句:「老夫已经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教令郎了。」
陈天曜以为这是夫子自谦之词,连忙说:「哪里哪里,犬子正因为有先生您的教导,才有如此杰出的成绩。」
「说实话陈将军文武双全,您自己就可以教他了,让他专心学您的一生绝学,将来必能继承父志,青出於蓝更甚於蓝。若溪这孩子好奇心强,对学习有着极浓厚的兴趣,我建议之後他可以用自学的方式,学习一切他感兴趣的科目,这样的学习方式对以後的他来说,才是最适合的方式。别看若溪只有十二岁,在老夫心里,他的程度已经可以直逼太学里的大学生了。説实话,老夫能教到这样的学生,真是人生一大快慰!孟子说人生三大乐事之一,这其中之一的乐趣,得天下英才而教之,老夫算是体验到了,真是快慰哪!我不枉教书这二十多年了!」
「先生过奖了!」陈天曜心中飘飘然,感到与有荣焉。得天下英才而教之,若溪,你是我心中的英才,不,岂止是英才而已,为父其实对你寄予厚望,从你出生之後…..
陈若溪出生之後的第二天,陈天曜对外宣称夫人李氏产下一名男婴,陈若溪女儿身的秘密只有陈天曜和李若婉还有当时接生的产婆知道,陈天曜当然作好处理,给产婆一笔钱,让她回家乡养老,保守这个秘密。
隔年之後李氏又有喜了!这次李氏生的确实是个男孩,取名陈瑞奇。
陈瑞奇资质没有陈若溪好,不过比起一般的孩子已经算是聪明的了,因为和若溪相比之下,弟弟瑞奇就显的平凡多了,瑞奇倒是没有因此觉得自卑或是不服气之类的,相反的,他很敬爱这个长他一岁的哥哥。
那年陈瑞奇六岁,陈若溪七岁,陈若溪一身男孩装束,看起来安静,静默之中严然有一种威严,那双眼睛向人一瞪,都会让人有一种情不自禁低头或是害怕的感觉。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像是生来就要当人上人或是领路人那一类的先知先觉者,只不过目前他年纪尚幼而已。因为若溪那股威严和晶亮的眼神,俊美秀气的外表,这样的长相,长大之後可想而知必定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只可惜了他不是真男人。陈若溪女身男相,相貌堂堂,眼睛湛然晶亮,真像清泉那般乾净,又像苍鹰般锐利,若不知他女儿身的秘密,没有人会觉得他不是男孩。他的眼睛,透着微弱的王者之气、大将之风,只不过年纪尚幼,不那麽明显,更多的时候还是一个孩子。但是慧眼识珠的大家,绝对看得出来,他是块不可多得的璞玉。
弟弟陈瑞奇那时才六岁,自然不知道他这位长兄其实是位长姊,直到陈瑞奇年纪渐长才从大人言谈之间,隐约觉得哥哥陈若溪似乎有什麽地方不一样,而那一块却是家中避而不谈的大忌,陈瑞奇自然也装不知道,兄弟俩就这样相安无事、兄友弟恭地直到成年。
随着年岁渐长,陈若溪也觉得自己是男人,直到弟弟出生,在和弟弟一起成长的过程之中,他隐约觉得他和弟弟同样都是人们眼中的男儿郎,但为什麽弟弟是站着尿尿,而他却要蹲着尿,还有他看过弟弟小时候裸体的样子,分明和他自己的身体构造不一样。
「爹,我真是您的儿子吗?」陈若溪一脸认真又小心地问。这句话在对父亲暗示着自己和弟弟的不同。
陈天曜机警地看着眼中的儿子,是的,在陈天曜的眼里,他这个‘儿子’十分出色,陈天曜其实是偏心的,他喜爱陈若溪胜於他的次子陈瑞奇。为什麽她却是女儿身呢?这种恨铁不成钢的复杂心情,使陈天曜一厢情愿地相信眼前的陈若溪是他的儿子,真忘记了他是女儿身的事实,只是有时候会忽然想到他是女儿身,但很快又抛在脑後,忘记这件事。他看陈若溪的眼神,是看‘儿子’那样的眼神。
「你为什麽这麽问?」他知道儿子这麽问必有深意。
「为什麽瑞奇和我不太一样?」她问的毫无羞怯,理直气壮。
「这…..」陈天曜愣了一会儿,几秒钟之後,他才语重心长地说:「无论如何,在为父心里,你是我儿子,你只要相信这一点就行了!若溪,你的资质聪颖,才华洋溢,将来必是人中龙凤,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是父亲,不是只有相信就可以把事实改变呀!」陈若溪说。
陈天曜情不自禁走到儿子身旁,手搭在若溪肩上,有点想要拥抱他,不过这太不符合他平常严父的形象,终究只有手搭在儿子肩上而已。
「你是我儿子,永远都是。你现在这样很好,等到你十八岁之後,为父再告诉你一切。」
「十八岁?为什麽要等到十八岁?不能现在说吗?」陈若溪问。
「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
「你要相信为父,为父这一切都是为你好,也是为了我们陈家。」在那一个片刻,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看陈若溪的眼神,是把她当女儿看待的。那也是父亲唯一的一次,用那种眼神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