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再次睁开眼,他呆呆的看着正上方的帐幔。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中有股让人放松和安定的力量。
张伟偏过头,看见了师傅,看见了师傅脸上熟悉的慈祥,这种感情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表露出。
“你没事。”师傅轻轻的说道,他拍了拍张伟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温和的眼神注视着他,似乎想要给他无限的勇气,“不过,你身上确实发生了一点事情。”
师傅神色复杂的轻叹一声,“具体情况很复杂啊。”
“你在比武场上倒下后,我仔细检查了你的身体,发现你的胸口上有一个碗大空洞,你的心,不见了。”
张伟瞪大了眼睛,他张口想说些什么。
“不是秦坤伤的你,那个空洞。。”梦神机顿了顿,神色怪异的说:“仿佛是天生存在的。”
张伟喃喃道:“怎么可能?昨晚我沐浴之时,可没发现有什么空洞的存在啊!”
梦神机眉头紧锁,问道:“那,之后可有不妥?”
张伟茫然的摇摇头,“沐浴之后我便歇息了,至于今天,早起后,我仅觉得内心稍有异常感,身体并无不适。。。”张伟突然身子一震“昨晚我好像做了一个怪梦。。”
师傅疑惑道:“梦?你可记得梦到了什么?”
“我只记得是一个很怪的梦,具体是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梦神机闻言,低头思虑良久,最后缓缓说道,“看来,事情的起因,不是我们能追究的了。”
张伟沉默许久,长吐一口气,缓缓道:“为什么我还活着,我已经死了。”
梦神机心中一紧,他知道,张伟所说的死了,是指,他修行所得,随着他的心一起消失了,在云诀的运行脉络中,没有了心窍,丹田之中的气无法传送至其他窍穴,所以力量发挥不出,一身修为等同于无。现在的张伟,不再是梦云宗的天之骄子,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张伟是个心志坚毅之人,他并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但是他身上背负的东西,需要他有强大的力量,才有可能完成,所以他几乎疯狂的修炼,在境界上进阶迅速,被誉为梦云宗百年来第一天才。
失去了力量,他无法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那么他也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梦神机忽然绽露笑容,开口道:“你失去了你的心,就是死了,但是现在你依然活着,这就是重生,既然重生,你就该放下你心中那些执念!这,就是天意。”
“师傅,我不会放弃的。有些东西如果放弃了,就等于死了。若真是天意让我放下,就应该让我直接死去,但是我现在还活着,我就不能放下。”张伟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梦神机点点头,道:“很好,不愧是我徒儿,你虽失去了心,但是心性却没有变,我就知道,我的徒儿不会变成活死人。”
“接下来我有一些东西必须要告诉你。”梦神机神情凝重的看着张伟道。
抬手指向张伟胸口的印记,梦神机说道:“你能无心而活,靠的是它,但是,它只给了你一年的时间。”张伟顺着师傅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胸口,胸口上有块青灰色的圆形印记。
“这是什么?”张伟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梦神机衣袖一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飞到张伟手中,琥珀色的茶液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张伟轻啜一口,茶液入口即化成滚滚热流,熨遍全身,周身的毛孔都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
“先告诉你,你胸前这个东西的缘来吧。”
“你知道张伟这个人吗?”
张伟一愣,这句话有点废啊,张伟不就是我么?不过,师傅这么说,一定大有深意。
梦神机微微点头,他知道张伟的疑惑。
“很少有人知道他叫张伟,却有很多人知道,他叫梦云道人。”
张伟张大了嘴,一时间,脑中闪过诸多念头。
“宗内密卷记载,祖师创宗百年后,常常外出,最后一次外出,就再也没回过梦云宗,不过祖师最后一次离开梦云宗之时,留下了一个石箱,保存在宗内密室,这个石箱的存在,只有宗主才有资格知道,它代代相传至今。”
“与之一起传承的,还有祖师的一句口训:宗内出现无心之人,方可打开。我接任宗主时,听上代宗主口传给我这句师训时,还以为传导出现了口误,树无心能活,人无心,可活不了。”
“现在看来,祖师神通真是深不可测啊,”梦神机赞叹道,“居然能推算到几千年后的事情。”
“今天,因为你的缘故,我打开了石箱,里面有封锦书,一段青色圆木。”
“按照锦书上说,青色圆木,可救你一年命数。”
张伟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胸前的印记,疑道:“这就是那圆木?”
“嗯,你倒下之后,气息全无,与死人无异,但是这圆木填补你胸口的空洞后,几息之内,你就恢复如常了。而且它与你胸前空洞严丝合缝,旁人几乎看不出玄机!”
梦神机再次由衷的赞许道:“祖师真乃神人啊,如此推算,如此手段,定是勘破了天机啊!”
“那一年之后呢?”
“锦书中有言,无心之人,心不是消失了,而是丢失了,你要把它找回来。如果在一年之中,你找不到你的心,你就烟消云散了,但是如果你找到了自己的心,不但性命无忧,更可获得天大机缘。”
张伟的眼中有了光彩,“我的心能找到?”
“那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天大的机缘是什么?”
“锦书上所言,成为天地之主。”梦神机神色怪异,显然不敢置信。
“这。。”张伟被狠狠的震惊了,“太荒谬了。。。”
站在梦云宗的山门口,望着并不宏伟,但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古老沧桑气息的山门,以及山门旁,那块书有祖师真迹,梦云宗三字的青色巨石,张伟不自觉的回忆起了,当年第一次跟随师父梦神机踏进梦云宗的情景。
衣衫褴褛的倔强少年,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跟着前面那位中年人,来到了梦云宗山门前,一晃二十年。
山中修炼无日月,一切恍如昨日间。
张伟朝着山门,重重的磕了九个头,起身抹掉额头上的血迹,似是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山门的小路旁,停着一辆老旧的牛车,赶车的草帽老汉一甩手中的鞭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老黄牛拉着旧牛车,吱呀吱呀的消失在了清晨的薄雾之中。
山顶广场边的一处山崖,梦神机望着山下的方向,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障碍,清楚的看到了山门前的景象。
轻叹一声,梦神机自言自语道:“起因我们追究不了,但是,结果,我相信,你一定能掌握。。。。。。”
张伟把手中的包袱搁到肩上,跳下了牛车。回头向草帽老汉真诚的道谢之后,他大踏步的走向前方的静静矗立的黝黑色的雄伟城门。
雨莲洲,寒清城。
进城之后,站在热闹的大街上,看着两边鳞次栉比的房屋店铺,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股浓烈的人间气息扑面而来。
二十年没有见过如此热闹场面的张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把自己心中一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压下,神情平静的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一处偏僻的狭窄街道,一栋老旧的木屋前,张伟停下脚步,抬头仔细的打量着那块好像没有挂正的牌匾:
无心一剑馆
“就是这了。”
木屋的大门敞开着,屋内摆设着几件简单的家具,不过,张伟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出于礼貌,他站在门口,大声问道:“请问罗苍前辈在吗?”
一连问了三句,却无人搭理。张伟只好在门槛上坐下,安静的等待起来。
“你是来学剑的么?”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张伟一惊,他连忙站起转过身,一张胡子拉渣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张伟弯腰行礼,“请问您是罗苍前辈吗?”
胡子拉渣的老头木着脸继续道:“你是来学剑的么?”
“晚辈张伟,家师梦神机,指点我前来,恳请前辈解我疑惑!”
听到梦神机之名时,老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不过他依然不紧不慢的问道:“你是来学剑的么?”
张伟一愣,深鞠一躬,答道:“是的。”
老头点点头,转身往屋内走去,“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