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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起点

尽管条件简陋,但罗德也不是要做出什么精致的物什来,只要尽量保证风箱的气密性就行了。所以他要做的并不复杂——先用手锯破好几根木条,搭起风箱的框架;然后在框架上绷紧土牛皮,用钉子固定;再做出换气的瓣膜和活塞,做好联接。大功告成!

这就是一只最古老最简单的推拉式风箱。其全部制作工艺不过是一套细木工人的手艺活,但作用却不可小觑:它可以把空气加速后直接送入熔炉,加速氧气供应,从而提高火焰温度,对锻冶业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罗德看着这只构造简单至极的风箱,心中颇为得意:“怎么说咱也是来自数码时代的二十一世纪,弄个老式风箱还不是小菜一碟!先小小促进一下这个世界的冶炼技术,等有了一定实力,顺势推出新的锻造方法——功成名就之日不远矣!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啊~”

罗德一边望梅止渴地YY着美好未来,一边忍饥挨饿地缩在墙角里抱着风箱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罗德带着风箱开始满城找客户。兜里只剩下三个银币的他可是急迫得紧!

艾诺特的锻冶业有三个等级:

第一等级是“皇家锻造厂”,由阿古拉帝国皇室开设,专门铸币,并为军队和皇室打造军械及贵重金属器具,掌握着最高级的技术和工匠,可以说是阿古拉帝国工业的官方代表;

第二等级是由一些达官贵人们开设的私人锻造厂,除了不能铸币,其他方面和皇家锻造厂没什么区别。当然,技术水平和产品质量相对也低了一个层次;

最后一个等级是那些略为富有的平民开设的“青铜铺”,说白了就是家庭作坊,因为他们没有冶炼青铜以外的任何能力。

罗德刚开始并不了解这些,瞎转悠了一上午后才摸清情况。因为跑过十几家锻冶铺后,他终于注意到这些铺子的区别了:挂着阿古拉国徽“神圣骑士”的是皇家锻造厂的各处分铺,他们各个鼻孔朝天,根本就不屑于接待一个平民;挂着五颜六色标志的分别是阿古拉帝国各位巨富显贵们的产业,他们貌似“很见过世面”,不会轻易相信新鲜事物,但拒绝的话也说得很漂亮。当然,罗德知道那是虚伪的礼节;只有一个熔炉和几个工人的是平民的“青铜铺”,他们都很真挚热情,对新鲜事物也有兴趣。可最关键的——他们没有钱。本来就是本小利薄的家庭作坊,资金一向是大问题,让他们购买一项技术是不可能的。而且大多数青铜铺只能冶炼青铜,压根儿就不炼铁,所以不需要担心炉温的问题。尽管三个等级的锻冶铺表现各异,但对罗德带来风箱的表现却殊途同归——拒绝!

一顿实在不能再节约的午饭后,只剩一个银币的“天神大人”眼睛绿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月前自己还在地球的饺子城和火锅店之间徘徊,一个月后居然就要饿死在一个帝国的首都里!这对自信满满的罗德来说,可以用“雷霆一击”和“奇耻大辱”来形容了!

罗德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头脑一热,拎着风箱直奔皇家锻造厂总部。结果连大门都没进去,还差点被门口的两个四阶卫兵把风箱给踹碎了。无奈的他只好继续四处碰运气。

太阳渐渐落下,星斗缓缓移至中天。

罗德又累又饿,一手提着风箱,一手紧攥最后一枚银币,望着满天不认识的星座,站在街头长吁短叹。

“鲁滨逊一个十五世纪的纨绔子弟独自流落荒岛尚能生存二十八年。而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穿越到一个大帝国的首都里,竟然要在亿万同类中饿死了!”

罗德此刻是默默无语两眼泪啊~

当罗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昨天晚上露宿的广场时,路边一家“青铜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吸引了他。

因为那里正在锻造的是铁。

能够打铁的平民“青铜铺”?

罗德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确实是打铁的清脆声响,而不是铜锡合金的低沉回音。这说明这家青铜铺的实力在平民等级中是个中翘楚!他的好奇心不禁被勾了起来,转身朝那里走去。

一间简易木板房,中央开了个洞,矗立着笨重的熔炉,熊熊的火光映照出几个工人忙碌的身影。这就是那间能够打铁的青铜铺。看上去和别的青铜铺并无二致。

罗德走近了,看见里面的人围在熔炉旁不断地敲打着、熔炼着,压根儿就没在意旁人。其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更是全神贯注,偶尔施发号令,似是铺子的主人。

见他们一点也不在意自己靠近,罗德更是好奇心大起,干脆贴近前仔细观察。

这些人确实是在打铁,只不过那铁块小得可怜,但明显因为炉温不足而无法使之软化到足够变形的程度。

看了一会儿,只听那瘦小的人叹了口气:“唉——还是不行啊!这么小一块儿铁都打不好,看来这次无法满足尼伯尔森老师的要求了!”

人生的机缘就是如此:当你苦苦寻觅的时候,它总是躲着不见你。可当你心灰意冷以为就要失败的时候,它却悄悄来到你的身边。

罗德绝不是那种看不到机遇来临的笨蛋。他闻言立即轻咳一声:“呃……这位先生,虽然不知道你说的尼伯尔森老师是谁,但我敢肯定,我能帮你满足他的要求。”

木板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几双饿狼般的眼神扫向罗德,间杂着怀疑和不满。

那个瘦小的人转过头来看向罗德。他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略有白发,满脸皱纹,常年烟熏火燎的皮肤在夜间被炉火映衬得黑亮发光。而他显然就是这家铺子的主人了,只听他问道:“小家伙,你刚才说什么?你知道我们要锻打的是什么吗?这是铁!还有,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虽然青铜铺没什么秘密,谁都可以参观,但不和主人打招呼还是不礼貌的。”

罗德觉察到对方的不满,歉意地笑道:“抱歉,打扰各位了!我刚刚从外面路过,看到贵店在打铁,一时兴起就凑过来看看,别无他意,还请不要误会!”

看到众人纷纷收回不满的目光,罗德继续回答店主人的话:“我知道你们在打铁,而且很费力。但我的确可以帮助你们,因为我有提高炉温的办法!”

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和欢呼。

沉默了几秒后,众人送给罗德一个轻蔑的哂笑,转身各自忙碌去了。

罗德尴尬地看向抱臂站在原地的店主人。

店主人皱眉道:“提高炉温有很多办法,这不稀奇。加试剂、用特殊燃料、请魔法师助阵,都可以。你是说这些吗?不好意思,我们店小,这些办法所需的资金不是我这样的小铺子能承受的。”

罗德一听,原来这个世界并非他想的那样一无是处,起码还有用魔法辅助冶炼这样的奇妙方法。但不管怎样,对方显然不了解风箱这种东西,所以误会了他。

罗德自信地一笑:“这位老先生,如果我告诉您,我有一种工具,只需要一个强壮有力的人操作就可以在十几分钟内熔化这个小铁块儿,而且不花其他任何代价呢?”

这一次,满屋皆惊!

行动是比说话更有力的证据。罗德也懒得解释,直接端起风箱对准炉口鼓了几下,只见炉火扑扑升腾,颜色由橘红迅速转为金黄!而随着他的动作停止,炉火又马上回复原样了。

青铜铺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东西?炼金神器吗?矮人族也没听说有这种技术啊!

罗德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心中大叹:这就是青铜时代和铁器时代的差距啊——一个最简易的风箱,却是时代的鸿沟!

罗德心中感慨,脸上却不露声色地解释着:“这叫风箱,专门用来冶炼金属的工具。如果能给我一根耐火的陶管,把这个东西和炉口直接相联,提高炉温的过程就可以在一个人的操作下持续到把铁熔化成汁的程度。就这么简单!”

店主人怔愣地看着罗德手中的风箱。良久之后问道:“多少钱?”

罗德竖起三根手指:“三个金币。”

三个金币!也就是三十个银币,相当于买六件粗布衣的价钱。

店主人这下可真是喜翻了!

他哆嗦着手,指着里屋喊道:“雅莉莱!拿五个金币来。”

不一会儿,从昏暗的房间中跑出来一个穿罗裙的女孩儿。靠近火光后,罗德发现这个女孩子非常漂亮,年龄大概二十岁上下,金发白肤,身段妖娆。可惜晚上光线不好,不能仔细地欣赏她的容貌细致之处。不过罗德因为过去的事而对女孩子渐升冷意,所以并不在乎这些。

店主人接过金币,递给罗德:“好小伙子!这是五个金币,风箱我买了!”

罗德暗赞一声:有眼光,够大方,是个聪明的生意人!可惜他受到身份地位和时代的局限,有些东西还是想不到的。

罗德先是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然后说:“感谢您的慷慨!可是这位先生,您只想到使用这只风箱给您带来的好处,为什么不想想生产这只风箱会带来什么呢?”

店主人呆住了。

是啊,艾诺特城有上百家锻冶铺,如果把风箱供应给他们,加上日后的补充损耗,这可是比炼铜打铁更赚钱的买卖啊!再说如果能借此机会和皇家锻造厂搭上线,那前途可不是一般的光明!

要么怎么说有时代的局限性呢——这个店主人根本就没意识到风箱促进炼铁意味着什么,不久的将来锻冶业将会有怎样的变化和机遇。他的脑子里只有工作和赚钱。

罗德当然知道,但未来的发达就指望这种机遇呢,怎么能随便点破?

看着越想越激动的店主人,罗德适时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实不相瞒,这风箱就是我的发明。我敢保证除了我和你铺子的人,没有其他人见过风箱的真正用途。所以如果你愿意把风箱应用到锻造上来并且生产它,那我们就可以合作,而不是只花几个金币交易它——你我合作,可以用这只风箱赚到大把大把的金币!”

“怎么合作?”店主人看向风箱的眼神和看金币一样,但也担心受到罗德的欺骗,何况这种事还是头一遭听说,心中颇有忐忑。

罗德也不废话,单刀直入:“五百金币,我告诉你风箱的制作方法和原理——只告诉你一个人;以后每卖出一只风箱,除去成本,利润你我五五开。同意的话,我们可以签一份合作契约,这样对你我都保险。”

“五百金币?对我来说筹齐这笔钱恐怕得进棺材了。”店主人知道想得到这种技术肯定要花一大笔钱,可是罗德的报价还是让他直咧嘴。

“你可以分期付款,不必一次性付清。付款方式和期限也可以在契约里注明。”罗德深知这种小铺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次拿出百枚以上金币的,所以为了更深远的将来就得放长线好办事,顺便也不忘趴在对方耳边说几句好话,送去一颗宽心丸:“放心!以您老多年从事锻造的眼光,还看不出这东西的价值吗?前景肯定大大地好~再说了,你我合作,我们是独家生产,价格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到时候卖几十几百金币的谁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付清这五百金币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店主人闻言立刻露出一个“你小子够奸诈”的表情,继而微笑着伸出了手:“虽然不知道你说的‘分期付款’具体是怎么个做法,但我看好你的技术和智慧。我叫希布克——合作愉快!”

“罗德!合作一定非常愉快!”罗德握住希布克的手使劲地摇着,心里那叫一个激动——终于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打开局面了!这不啻是人生新的起点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兜里仅剩一枚银币的恐怖情况下,终于转危为安了!而且从明天开始,哦不,从今天晚餐开始,自己再也不用吃那种难以下咽的粗糙饭菜了,再也不用睡在没遮没拦的大街上了!

眼泪哗哗滴。不止罗德,希布克也是——身为一个最底层的两阶普通人,而且还是一个瘦弱的老人,他快被三阶的“天神大人”捏得昏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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