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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游侠没有时间给自己重新包扎。他给M932DMR步枪上了一个弹匣,他看了看天空,阴云密布,似是还有一抹血红,在他的家乡,这被称为战云。每次要发生战事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天象。

他的思绪又回到那个地方,那个属于他的地方

沙漠中的风灼热而干涩。细沙被风卷入半空,化作红褐色的薄雾,纷纷扬扬地洒落。空气中带着令人不快的腥气。血的气味。

沙本来是金黄色的,这红褐色,是血的颜色。无数的战争,无数人的血浸透这片沙漠。每一寸沙丘下都是累累白骨,每一阵风啸都是死灵的哀哭。

人们到底是从何时反目成仇,到底为了什么而相互杀戮?曾经同生共死的伙伴,到底为了什么变成你死我活的敌人?

没人去想这些,人们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就要战斗。

“你怕吗?”穿着红色盔甲的少女问他,她的名字是黛西,她很美,或许是游侠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子。她是他的教官,也是姐姐。

游侠点点头,同时熟练的检查武器。十二岁的他是第一次参加实战,尽管之前接受了无数训练,但这仍旧是他第一次作战。

“别怕,我们会活下去的”她亲切的摸摸游侠的脸“最坏,也不过是死嘛”

是啊,死。人一生下来就走向死亡,人生根本没有意义,只有长短。就好像一条笔直的马路,走到尽头,也就结束了。

任务不顺利,但他们完成了任务,可在撤离点,即将登上运输机的时候,一颗子弹贯穿了她的左胸,她摔倒在地上。

“黛西!”已经登上运输机的游侠想要冲过去把她拉回来,但是通讯频道里却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好孩子,别管我,走吧”黛西的声音温柔而坚决,游侠身边的战友将他拉回了运输机,游侠只能看着运输机离地面越来越远,直到他看不见黛西的身影。

他活过了那场战斗,又活过了更多的战斗,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威斯特**国防军超级战士部队的指挥官。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多,他渐渐理解了。

人生根本没有意义,只有长短。

信仰是虚妄的。当他用烧红的伞兵刀剜出嵌进骨头里的弹头时,神明并没有减轻丝毫痛楚。友谊是可靠但飘忽的。今天还坐在酒吧吧台边一起痛饮的人,也许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爱情是幸福又荒诞的。一个明天就有可能脑浆迸裂的人说出天长地久这种话是多么的无稽……

于是他的人生变成一条笔直的道路,他一直走下去,直到道路的尽头。

“游侠,你走神了。”游侠感觉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他回头看到达伦斯站在他的身后,后者扔给他一根香烟“尝尝吧,纯正的烟叶制成,比合成香烟好多了。”

游侠点燃香烟,烟的味道很好,比他抽过的烟好多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呢?他记不起来了,或许是那个时候吧。达伦斯靠在弹药箱上,吸了一口烟说:“你刚才走神了,在想什么呢?”

游侠把DMR放到背后然后给检查起手枪“我在想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拓也不会让我们失望,但我们现在的进展却很糟。”他背对着达伦斯,冷漠的说:“我们低估了异型军,但又过度的高估了我们自己在城市战里的能力…………”

“好了,别说你的抱怨了。”达伦斯弹了弹烟灰,若有所指的说:“或者说,你是在故意让自己的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你的心绪乱了,是因为那个叫明娜的女孩吗?”游侠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手上的工作。

是的,是因为那个女孩,他的心才会混乱。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东西“我同情她”完成了手里工作的游侠突然说。

“你说什么?”达伦斯一怔,他不明白游侠的意思。“痛苦就像是一块磨刀石”游侠慢慢回忆之前和她见面的场景,她的表情从平静瞬间变得惊讶,然后是惊喜,失望,最后强忍住内心的痛楚,故作平静的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一个人就好像一柄剑,只有痛苦这块砥石才能真正让一把剑锋利起来。”

真正的痛苦,强烈的痛苦,难以忍受而又无法逃避的痛苦。所有遭遇这种痛苦的人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可以忍受下来。

那个女孩,就是其中一个。游侠同情她,因为他知道那种痛苦,是多么致命。

但他也钦佩她,因为她坚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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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娜坐在一张长椅上,她想哭,但是却哭不出来。原本以为已经逝去的痛楚如今却重新出现,而且更加痛苦。她的心就像是被割成无数块然后又重新缝合在一起,完整但又支离破碎。

她不由得的回想刚才见过的那个人,然后这个人和她记忆里最爱的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不,不要,不要在想起来了,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自己永远失去他的那一天。那是怎样的痛苦啊,仿若是一柄锋利的长剑,她能感到坚硬的剑锋穿过自己的皮肤和肌肉,穿过自己的骨骼和血管,穿过自己的神经和内脏。痛楚和恐惧的感觉无比真实。

但如果这是真实的,或许这是一种解脱。她是个优秀的军人,也是个坚强的女孩。但她只有十八岁,和所有同龄的女孩一样,她也有过一些有过一些阴暗,甚至不健康的想法。

无数个深夜,当她从那一天的噩梦中惊醒之后,她想到过死。

她曾经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几个小时。她将一柄水果刀横放在自己的喉咙上,看着镜子里那个泪流满面,苍白憔悴的少女,憧憬着死亡降临后的平静与安详。

最后她放下刀,洗干净脸上的泪痕,用眼影简单地掩饰了一下红肿的眼圈。她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

当生命最痛苦的时候,为了职责,她愿意活下去。而现在,为了职责,她也不畏惧再次面对痛苦。

“明娜,韦维尔将军让我们去指挥部报告。”不远处,美绪对她摆了摆手说道。明娜站起来点点头快步走去。

一滴泪珠从少女精致的脸庞落下,然后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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