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征望着男孩胸前突然出现的阴影,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个滋味。
这不是灵能者的印记吗?怎么会出现汗汗的胸前,昨天还没有啊?
印记轮廓看起来上圆下平,两个边沿弧状纵伸向下,又直直连接一处,两角儿微翘,似个金钟。印呈红褐色,但当中却不均匀得分布着紫红色的凸显出来的条状纹路。
常征越看越像,越想越惊,他似在担心什么,眼神渐渐凌厉起来,瞪着小汗汗等着他回答。
男孩见到父亲发怒,含着的眼泪儿嘀嗒嘀嗒淌了下。他边抽泣边指了指地上的门主信令说:“爸爸,都是那个牌子!它说要我去打败怪兽,然后又烫我。”说着,孩子意识到了什么,小手直摇:“是它打碎了杯子,和我无关的!烫得我可疼,可疼了!呜呜呜……”说完,他竟认认真真地哭将起来,哭的可是伤心。
常征也想哭,自己哪里还有心情管什么杯子。他蹲在儿子面前,用暖暖的大手关爱地抚了一下他的头,又替他理了理衣服,将前摆重新束到了裤里。温声说道:“汗汗,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有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常?”
男孩答到:“现在没了,不过刚才烫得真的可疼了!”“那这呢?”父亲按了按那个印子。“恩~~~好象没什么感觉,哦!对,有点痒痒儿。”男孩见父亲好象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早把泪水收了。只见他挂着泪又忍着笑,极力向后摇着小身子,躲着父亲的手指。
常征稍稍放下心来,直起了身。转而又严肃吩咐到:“汗汗,你自个儿在屋里呆着,别再胡乱跑,顺便把屋子收拾一下,瞧你这这乱的。爸爸出去一下,要是感觉哪不对劲了,就叫我们。”说完,他走到门主信令边上,弯腰拾了起来,行色匆匆地出去了。
常征快步来到卧室,找到了白殷。此时她正在和横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别听他们的话平淡无味好象没什么实质内容,但她已经通过旁敲侧击,得出了不少关于这个神秘病人来历的信息。丈夫出现在了门口,神情焦急地侧摇了下头,同时斜瞟了一下眼。要自己出去?于是白殷停止了和床上的病人唠家常,对他温声说道:“我出去一下,床头柜上有点心和水,你自己随便吧,别太拘谨,这就是你的家。我一会就回来。”说完,留下了一个微笑,转身出了屋。
白殷和丈夫默默走到外面,问他:“看你急的,怎么了又?”
常征提这个脸,面目凝重,快速地说:“咱儿子出事了!”
白殷一听也急了,她抓住丈夫的手:“怎么回事!?”
常征把妻子的手心朝了上,将门主信令按到她手里。气呼呼地道:“都是你家这个玩意害人!”
白殷一楞,用手紧了紧这个牌子,道:“它怎么会害人?一代一代得传着,也没见它害了谁呀,到底怎么了!”她更着急了。
常征不知为什么,看上去好像还有些丧气,道:“灵能者知道吗?咱儿子被它弄成灵能者了。”
“什么!”白殷闻言非常地吃惊“这…这不可能!你弄错了吧!”
“灵能者印记都出现在他身上了,错什么错!”常征显得很是激动,他盯着妻子,声音高了半度。
“啊…”白殷仿佛相信了,她哑了下半截话,沉默了下来,神采暗淡了许多。她低着头来回摇着,不再看丈夫,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抬起了头,焦急地、求助般地问道:“那不是汗汗要离开咱们了!征,你想想办法呀,你想想办法呀!我不要汗汗离开…”
女人脆弱得哭了,如此美丽的女子,杏花带雨的样子,吹洒开悲伤,流淌出凄凉。她是那么无助,又是那么惹人怜爱。
任何母亲都是不舍得自己的孩子的,虽然她并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母亲。
常征看着妻子,心疼得抱住了她。他柔声在她耳边安慰道:“放心吧,我也不想汗汗走,咱们这去找村长说说情去,也许,还有挽回的希望吧。”
夫妻两人唧唧呜呜地商量了半天。转身又回到房中,将正在满头大汗收拾屋子的儿子唤来,仔细询问和检查了一番,吩咐了他几句,之后便动了身。
两人穿行在村子街道上,边走边一路和村里的熟人频频打着招呼。在拐了几处房角,转了几处弯道之后,街面突然变宽了许多。路两旁的瓦房非常严肃地排得规整,街上也少有人行走,连路面的石子儿似乎都开始显得平顺了。
宽大平畅的街道的尽头,直通通得立着一间高大的屋子,屋子梁红柱金,檐飞兽雕,门阔庭宽,煞是气派。
常征来到屋前,咚咚拍了拍门,高声地喊到:“村长,在吗?我是常征。”
只是一瞬,门就“吱呀”一声从里开了,出现了一个少年。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年纪,长眉俊目,容貌秀雅,眼中精光点点,与众不同。
少年看了客人一眼,淡淡地说道:“进来吧。”说完,转身向里,不再回头。
常征拽拽妻子衣角,拉着她,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里屋,少年扶身坐上一把太师椅,然后对着两人一指旁边,道:“坐吧!”
两人战战兢兢寻着坐了下去,低头互使眼色,许久没有出声,似乎不知怎么开口。
“什么事?”少年有点不耐烦,开口问道。
常征赶忙答话:“村长!”他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复又说道:“我夫妇二人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恩”少年村官儿点了一下下巴。
“这次又是您当年带回来的两个孩子的事。”
“是一个,另一个已经不在了。”少年轻轻纠正他。
常征被噎了一下,面露惧色,偷看了少年一眼,继续道:“是关于我家常汗的事。”他搓了搓满是汗的手掌。
“快点说,别磨磨唧唧的!”少年皱了皱眉头。
“是是。”常征再次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白殷看不下去了,她白了丈夫一眼,抢在前面,冲着少年道:“村长,我家小汗汗,不知怎地,莫明奇妙的成了灵能者了!”
“什么!”少年“噌”地站了起来,手用力过猛,“嘎巴”一声将椅子左边的扶手折断了。他面露怒色,将那断了的扶手摔向常征,高喝:“怎么回事!”
常征手忙脚乱得将扶手拨开,焦急地解释道:“我确实不知道,真的!”
少年吼道:“那你知道什么,快点说!?”
白殷再次白了丈夫一眼,柔声道:“村长你别着急。是那个不明侵入者捣的鬼。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得到了外面天空门的门主信令。”
少年望向女人,道:“门主信令?那又怎么了,和灵能者有什么关系?”
白殷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听小汗汗自己说,他接触了那个令牌,被烫了一下,然后就有了灵能印记。”
村长再次皱起了眉头,质问道:“我听说以前那个门派不是你管的吗?令牌有什么奇怪,你怎会不知道?”
白殷不卑不亢地答道:“村长我确实不知,门主信令代代相传,从未出现这种怪事。”
少年又坐回了椅子上,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你们来此目的呢?出了这种事,你们难道不知道怎么做吗?”
常征正懊恼自己太过胆小,一听这话,十分着急,他面露忧色,破口而出:“村长!这次绝对不能再把汗汗送走了!”
村长瞟了他一眼,两手一滩,晒道:“那你叫我如何?小孩儿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已经不再是普通人,必然会有动静,难道你认为……”少年仰了仰脸,向上瞅了一眼,继续道:“你认为它还能和以前一样装做不知吗?”
常征顿时再度畏首畏尾,他怯懦道:“装做不知?那海馨的事…它是知道了?”
村长叹了口气,撇了撇嘴角:“海馨那孩子,才半岁大点儿就能和天地沟通,当时我就比较担心,果不其然在前年出现了传承的征兆,那骇人的气势,这种事我想捂都捂不住。”
常征呆了呆,他一直以为那次全村人瞒得是天衣无缝,它绝对不会知道呢!
“那它怎么没有处理海馨?”
“处理?”村长挑了挑眉:“人是我带回来的,它怎么也得给我点面子,而且,它自己也说过,它不杀生的。”
村长将损坏的那只扶手的另一半茬儿彻底掰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右手意犹未尽地摸向另一只完好扶手。他用手掌在它那曲滑的身躯上来回摩挲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海馨,呵,自己当初带回来的两个孩子之一。那可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儿,可爱的小美人儿。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哟,粉嘟嘟的小脸蛋,怎么看怎么爱。可是!
村长手停了下,使力地握住了扶手。常征盯着那只渐渐又暴露出青筋的右手,咽了口吐沫,不敢出声,怕打扰了他的思路。
可是!她竟然是个天才!才四岁的小小年纪就已经得到了传承的眷顾,自己还没过足为人父母的瘾就被迫中止了。当时团团搅动着的天地灵气,气势是何等的庞大壮观,它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事后自己还在担心:偷偷领外人回来的事泄露了,已经破坏了这的规矩,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它的命令:送她走!
她那离别自己时哀伤的眼神呦,是多么的让人不舍。自己骗她,送她去了外面的传承家族,说等她大了就会去接她。呵呵,无耻的谎言,无耻的爸爸!
还记得她喊自己爸爸的感觉吗?浑身的颤抖麻酥酥得,一阵一阵涌上脑海,扎地发根直立,那散开的温暖,是火热的,是温柔的,是美妙的。
少年的手又游动起来,只是相当得柔和,相当得慢,他用指尖在扶手上轻触,丝丝地滑动。
是啊,爸爸,多么好的感觉,自己实在不想失去这种欢乐。自己送她走得时候就后悔了,想追她回来,但是可能吗?自己本就是个囚徒,又能给她什么呢?自己骗村里人说不能让它知道,要想救海馨的命就要送她走。那是在欺骗谁?是自己吧!是在编织谎言安慰自己吧!是对自己不舍的感情的一种回避?自欺欺人!
扶手顿时不堪重负地咯咯之响,在座的夫妇两人,期待地死盯着。他俩俱想:快点断吧!断了好说话。
少年又暗自好笑:现在历史又要重演,常征这个假爸爸此时一定和当初自己一样担忧,不舍,无助吧?呵呵,终于自己有个痛苦的伴了。
扶手不叫了,上面的手再次动了起来,它好像非常的得意,时不时在上面打个旋儿,时不时又用指尖敲敲打打。白殷实在忍无可忍,张口就要叫醒这个怠慢客人的家伙,却被丈夫拉住了手。只见常征担忧冲她微微摇头,只好负气地缄口不语。
村长闭着眼睛并未看见夫妻两个小小的不愉快。他正在为他俩担忧: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人很想帮他们,帮帮他们吧!可是怎么帮呢?虽然它不直接过来察看,但却时刻感应着这边,这边气势稍有异常它就会察觉到,到那时男孩的存在绝对无法避过它的。哎,早知就不让常征救那个叫横瑟的男人了,麻烦的家伙!好死不死的怎么进来的?对了,那个叫横瑟的家伙!
少年向前挺起了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它还不知道他来了这呀,自己因还没查明此人怎么进来的,还没汇报呢!
手停住了,常白二人心里燃起了希望!断,断,断!
就这么办!可怜的家伙,要怪只能怪你倒霉咯!让他们一家在一起多呆些时日吧,希望幸运能眷顾你们,能呆多久就呆多久吧。
“咯”扶手终于如愿地被掰断了。
村长站起身来,看了看想要说些什么的常征和同样站起神色焦急的白殷,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说道:“什么也别说了,走吧,我们一起去看望一下你家的病人。”
他走倒未缓过神来的常征面前,将手里还攥着的扶手交于了他,微笑变得灿烂,他再次说道:“记得给我弄把太师椅,你应该赔给我,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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