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心想,以前看到电视里民生频道那些家里吵架,吵吵闹闹的挺好玩,真情记者们跟着跑来跑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有的能劝得当事人抱头痛哭,有的直到节目结束还是大眼瞪小眼,除了出外景的记者,有的现场嘉宾对道德上站不住脚的一方冷嘲热讽的,有的甚至骂得对方狗血淋头,作为观众听着也很爽快。
她还记得以前有一个地方台报道,就在她家附近一个巷子里的一个人家,也是寡妇再嫁,儿子叛逆期不肯接受,跑去男方家砍伤了对方的老父,硬是搅黄了婚事,那时嘉宾们秉着各打五十大板准没错的节目精髓,骂男人没处理好恋爱关系连累家人,怪女人没关注儿子青春期的心理健康,怪儿子法律观念淡薄害人害己,怪学校思想教育不到位误人子弟,怪社会风气败坏犯罪多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总之所有能牵涉到的方面全骂到了,好像就他们占据了道德高地,在那里指点凡人的错误似的。
当时的夜莺窝在沙发里无聊地吸着奶茶,还和老公撒了个娇,电视嘛,看看就行,只要不是自家的事,管他呢。
现在她想想,当时那个真情记者跑前跑后吃了许多闭门羹,看双方互相指责,这样的职业做多了,心也会冷了许多,就像她现在,再也不想管这些事了。
通天既然说她只要在旁边看看就好,她自然就一言不发地转身往通天那里飘去。
谁爱管谁管,她又不是居委会或者街道办的。
通天见她到来,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伸出宽大的道袍袖子将她围住,一步跨出,就到了这森林的千米上空中。
夜莺这才看清楚,这是一片山群中的其中一座大山,附近山群的表面都被植被覆盖,一眼望去直到天边都看不到绿色以外的其他颜色,原本风景很好,夜莺却因为郁闷没心情欣赏。
正在这时,似乎整个空间都响起了通天的声音。
“尔等竟敢愚弄本座。”
通天淡淡的语调听不出愤怒或者其他,只是平铺直叙,因为响彻整个空间而显得很有威严。
话音刚落,惊得大片飞鸟纷纷跃起,头顶的天空渐渐聚来一片乌云,云层间闪烁着雷光,隐约还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煞是吓人。
脚下山头有了一个回音:“上仙息怒!”
一道白光闪过,一个一身西服的年轻人飞了上来。
他飞至通天的前下方,作揖道:“上仙息怒,在下青元洞主王虎,不知何处怠慢了上仙?”
通天的脸色更暗了,他冷哼一声,并不回话,只是对着怀里的夜莺说道:“你看好了,跟着本座之时,就是代表本座,凡事不需对任何人做解释,因为世间所有一切对本座来说,均与蝼蚁无异……”
说着,这空间中突然弥漫着浓厚粘稠的寒意,像刀锋一般呼啸着焦躁地原地旋转,形成一个个小漩涡,远处原本湛蓝的天空霎时变得血红,头顶越积越厚的云层翻滚着,凝成一只巨大的手,夹杂着打量的雷光从空中向刚才他们所在的山头一把抓去。
瞬间山崩地裂,一阵烟尘激起冲上半空。
王虎急了:“上仙为何下此毒手?我青元山历来与世无争……”
他话未说完,通天一扬手,王虎的身体就从中间裂成两半,直直朝下方坠去。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夜莺看得目瞪口呆。
这也太……会不会太过了点啊?
夜莺这才明白自己到现在没再死一次是多大的运气,这人不仅仅是吹口气就能把小白兔吹远那么简单,就他刚才表现的毁天灭地之能,恐怕真的像他自己所说,世间的万物杀起来就和碾死蚂蚁差不多工夫。
通天并不等山头的灰尘散去,揽着夜莺又是一步,来到了另一片森林里,又找了一个沼泽,把她放了下来。
在这里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方才的情形,天空又是蔚蓝蔚蓝的样子,看样子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
夜莺在沼泽边上,见通天毫无异常的表情,就小心翼翼地问道:“小白兔虽然不识好歹,但是把整座山头都毁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通天皱了皱眉,把夜莺吓个半死。
“本座自有道理。”通天本来是不想说太多的,但是见夜莺满腹心事的样子,想到刚才一时兴起认了她当徒弟,今后说不定指望她收拾那些没长眼睛的牛鬼蛇神,只得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或许这当今凡人世界之事,本座不及你知晓得多,但是你这各路精怪的门门道道,却还需本座来教你。”
夜莺茫然地点点头。
“精怪之间与凡人其实并无差别,本座才到方才那处,方圆百里的山精水怪都能察觉得到,那兔精并非不小心,只是见你辱骂本座而未受责罚,心存侥幸才闯进来,她大声说话乃是要让附近都注意本座动向,用以要挟,若是本座不答应,就会落下胆小怕事的名声,而本座答应了她,她却如此儿戏,那熊怪也是,明知本座就在附近,却敢如此怠慢于你,也是存着欺辱本座之心,周围的妖怪们在百丈开外早已越聚越多,若是不追究,未免显得本座懦弱,但若是追究兔精与熊怪的责任,这些妖怪之中未必没有心存不服的,到时若是诋毁本座,你要本座如何自处?”
“这个嘛……”夜莺扁了扁嘴,她也没有要当白莲花的意思,但是总觉得小题大作了点。
通天知道夜莺的心性仍然还是像凡人一样,存心想要开导她,便继续说道:“你可知本座是何来历?”
夜莺摇摇头,只知道这是个穿很贵道袍然后道行还不错的帅哥道士而已。
通天道:“尽管如今我截教教众早已不存于世,但本座仍是洪荒截教教主,本座不死,截教便不算亡!岂容此等小妖随意欺辱?”
夜莺听到“洪荒”两字,脑子当了个机。
“截教?”她傻乎乎地问,“哪个截教?”
通天又一次气乐了:“世间哪来第二个截教?”
“呃,道爷……我不信道教的,不知道截教是哪个教……”夜莺说着说着看到通天越来越黑的脸色,声音只得越来越小,最后小到自己都听不见了。
通天叹了一口气,看来现在道教式微真的很严重:“你只需明白,自己是截教弟子就行了。日后就跟在本座身后,本座自会提点于你。”
啥?
夜莺的脑子又当了个机。
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瞪着通天,她突然就从小妖怪变成了道姑了?好像这个跨度有点大啊。
她磕磕巴巴地摇头道:“我,我不太合适吧。”
“有何不妥?”通天眯起眼睛。
“呃……没事没事……”夜莺连连赔笑道,她算是看出来了,如果拒绝了,就会让眼前这个道爷没面子,让这个道爷没面子,这个道爷就会生气,而这个道爷一生气,万一又一个巴掌下来,她就变成灰灰了……
要讨好这个爷啊……自己是女的,他是男的,虽然目前为止没看出他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但是这事态要长此发展下去,会不会太危险了啊?刚才自己还流泪撒娇(?)来着,他灭了一个山头却没动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啊……
夜莺一个冷战,她不是没有异性自我保护意识的。好基友勾肩搭背,闺蜜们大被同眠那都是很纯洁的,但夜莺也是经历过女流氓阶段的,知道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朝夕相处,男人难保不会生出别样心思,就算男人没生心思,女人也会生心思的!
除非其中一个同性恋,否则纯洁的异性关系就是扯淡啊!
通天不知道一瞬间这个新弟子就转过这么多龌龊心思,他的心里只是在默默感慨这个弟子的资质不知怎么样。见她发呆,就伸出手敲了她的头一下,微笑着说:“徒儿何故还不拜见为师?”
夜莺惭愧了下,这都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了,她黑不溜秋的样子连性别都分不清楚,还担心被潜规则,传出去会丢死人。
于是她本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作了个揖道:“徒儿拜见师傅。”
通天对着她的头毫不留情又是一记:“要称师尊。”
夜莺捂着头,委委屈屈地喊:“师尊。”
别人家重生拜师都是各种好处,到她这里只有两记爆栗,而且截教是什么教?话说师尊叫什么还没说过呢……
想到这里,她大着胆子作揖问道:“师尊啊,如果以后别人问我你是谁,我要怎么解释好呢?”
通天本想又给她一记,但是想到她连截教是什么都不知道,估计以后不知道的东西更多,不过当今知道洪荒之事的应该也不多,他这个新徒儿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算冒犯,他慢慢再教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把手收回袖子里,答道:“你只需告诉来人,本座乃是通天教主。”
这下夜莺的脑袋彻底当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