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天,守护战就正式开始了。孟天纪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惨烈,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强大。
在孟天纪眼里强如李师叔这样的修士,也仅仅几个照面就被敌人打得魂飞魄散。
孟天纪在护山大阵里看得很明白,这样的强敌绝对不是风木门能抵挡的。
风木门的门主更为郁闷,以前和风木门只能打得平手、甚至略显下风的灵火宗怎么如此生猛,法宝更是犀利。
不过,这就不是孟天纪考虑的问题了。孟天纪可没有为风木门殉葬的想法,当然这也是除门主之外所有人的想法。
敌宗的攻势愈来愈强,在护山大阵外撕杀的本宗弟子不断被敌宗用威力奇大法器收割生命,这己经不是战争了,而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屠杀。
所有的长老均劝门主投降。
门主缓缓地来到众人面前,看到这些已毫无斗志的众人,然后转过身,背对众人,下了最后一道法谕,如果敌人攻破护山大阵,那就投降吧!
门主不再理会众人,离去。
这是孟天纪第一次看到门主,也是最后一次看到门主。但门主脸上的那种忧郁、悲怆,还有孟天纪现在还无法理解的坦然和如释重负的表情将永远定格在孟天纪的心中,当然也包括江浩天的心中。这种表情在以后的岁月中时时给江浩天敲响警钟。
门主殒落了。
他自裁于风木宗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蒙着面巾,因为他实在无法面对风木宗的列祖列宗。
也许,他以前不是一个成功的门主,但他现在用刚烈、血性和生命捍卫了一个宗门和一个门主最后的尊严。
——宗在主在,宗灭主亡。
门主刚死,风木门的护山大阵就被打开了。不是从外面打开的,而是被人从里面打开的。
太多的人,都要争先恐后向外敌表忠心,打开护山大阵未尝不是大功一件?他们甚至还为谁能第一个打开大阵而争斗不已。孟天纪才发现自己自谓为天才,却在此时拍马也赶不上别人的思维。
灵火宗很快就入主风木门,所有人都被当做俘虏抓起来,那些打开护山大针的人也不例外。
灵火宗不要所有的俘虏,放出话来说,谁如果可以杀死自己十个以上的同门,并当着众人的面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风木门的列祖列宗,就可以光荣地加入灵火宗。
众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没有师徒,没有叔侄,没有兄弟。
令孟天纪可笑的是,他不想杀死任何人,可他却被迫杀死了近二十个同门——别人要杀他,他总不能任由别人杀吧!
现在,这大殿里迷漫的血腥味和横七竖八的尸体给人带来嗅觉和视觉上的冲击,让人做呕。
整个大殿中,几百号俘虏只有三十几人存活。当然包括孟天纪。孟天纪良好的天赋和后天的努力让他的修为凌驾于同辈之上。
这再次证明,低调可以让你活得更久。
“你们能活下来,说明你们是风木门的精英了。谁先开始,只要你们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风木门的列祖列宗,你们就是我灵火宗的人了。和他们一样享受最好的晶石,最好的修真法诀,还有最好的法宝。”灵火宗宗主一指周围的门人,说道。
终于有一个人开始了。
有了开始,便有了后来。特别是后来的人不再感到羞耻,不再有负罪感。
当然,也有刚烈之士,在接近灵火宗宗主时自爆试图于其同归与尽。
这位刚烈之士是筑基修士,在所有俘虏中修为是最高的,但他依然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他的自爆没给灵火宗主带来丝毫损伤。
灵火宗主却没有一丝的火气,抚去头上碎肉血块,乐呵呵地说道:“嗯,到底没让我失望,终于有了一位,不错。风木门倒不全是废材。只是修为太低了,可惜。”
后面,也有几位刚性汉子自爆了,他们见灵火宗主修为太高,自爆无法伤害他,转而向灵火宗门人和风木宗的变节者自爆,倒也伤害了一些人。
最后一人便是孟天纪。
“你如何选择?”灵火宗宗主犀利的眼神像一把刺刀直刺孟天纪。
孟天纪神情自若,只是脸色有些疲惫。他淡然一笑,道:“我有一把心剑,它正直,所以我绝不会诅咒风木宗的任何一人;它宽大,所以我也不会自爆,灵火宗的人和风木门的变节者有自己的选择,在生死面前无所谓对错。我尊重他们的选择。”
“哦?你有第三种选择?”
孟天纪整了整身上满是血迹的衣衫,走到大殿中央,向灵火宗宗主一拱手,朗声说道:“末学孟天纪恳请灵火宗宗主赐教。”
灵火宗宗主锐利的眼神似乎能将孟天纪刺穿,“你现在还未筑基吧!让我赐教,你这是找死。”说完,眼神直刺孟天纪的识海,孟天纪一个踉跄,却又随即站稳,只是眼角和鼻孔渗出鲜血。
他仍一拱手,“末学孟天纪恳请灵火宗宗主赐教。”
“风木门竟有如此英才。”灵火宗宗主大笑,“你既如此刚烈,我就不再坚持你非得诅咒风木门的列祖列宗,你将和他们一样,享受灵火宗的一切。”
“末学孟天纪恳请灵火宗宗主赐教。”孟天纪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难道我就如此不堪,不值得你效忠吗?”灵火宗宗主有些愤怒。他见孟天纪无丝毫表情,依旧站在大殿中央等待灵火宗宗主的应战,便沉声说道:“你是个英雄,你想埋在哪里?”
孟天纪淡然一笑:“天涯何处不埋骨。”
“你安心去吧!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我将向你展示最大的实力来表示对你的尊重。”
孟天纪是一个天才,胜过无数同辈人。但一个照面,仅仅一个照面就被灵火宗宗主用大刀斩下头来。这就是等阶的差距。
孟天纪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躯如同慢镜头一般缓缓地倒下,“轰”的一声,尘土飞扬,将他的无头尸首掩埋。
这就是死了吗?孟天纪问自己。
孟天纪觉得他又看到了李子沙,看到了木师叔,胖虎,天心老人,还有他的父母双亲。他又看到了那个四岁的小男孩抱着大酒葫芦向他走来,向他说:“你喝。满葫芦,我抱不动,你先喝。不够,我还去抱。”他又好似回到了婴儿时代,父母抱着他,逗着他。
真幸福啊!这是孟天纪的最后一个念头。
然后江浩天醒来了。
江浩天却是泪流满面,喃喃道:“原来这只是个梦,可我的心怎么觉得如此疼呢?”
江浩天躺在地上,回味孟天纪的一生,如此真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就连梦中天心老人教给他的一切知识都是那么清晰,他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真实的梦,他做过的梦在醒后从来没有如此清晰。
他不知道他现在是江浩天还是孟天纪,不知以前是江浩天梦化孟天纪,还是现在孟天纪梦化江浩天。
“孩子,江浩天就是孟天纪,孟天纪就是江浩天。”突然,一个慈祥的声音从某一个角落响起,接着一道幻影出现在江浩天面前。
江浩天慌忙站起身来:“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孩子,这只是我的一道神识,不会给你留太多的时间。所以你要听我说完。”
“能完成心宗修真三悟的人并不少,但真正能悟出三悟的人却并不多。我且问你,你从孟天纪的一生中得出哪三悟?你只有一炷香的功夫思考。”一支香冒着青烟出现在江浩天面前。
孟天纪的一生?三悟?江浩天陷入深思。
孟天纪的一生所有经历的事件又在江浩天心中过了一遍,毫无头绪。又过了一遍,依然无头绪。
那支香渐渐变短,最后只有一个红点还在冒着青烟。
突然,心中豁然一亮,胖虎?法器?死战?
江浩天声音低沉,但极具肯定之意:“何谓成败?成便是败;何谓得失?得便是失;何谓生死?生便是死。”
那支香的红点消失了,只有袅袅的青烟还在空中回荡。
“恭喜你真正通过了心宗的修真三悟。已有资格通读心宗双阵。”幻影双手一挥,斑斑点点光芒扑向书架上的玉简。
江浩天见那道虚影越来越淡,突然问道:“如果我没有通过修真三悟会怎样?”
虚影答道:“如果你没有通过心宗三悟的轮回梦境,你将永远停留在轮回梦境中,永远是孟天纪;如果你通过了心宗三悟的轮回梦境,但在一柱香的功夫没有悟出这三悟,你便没资格通读心宗双阵,你终生无法离开这里。”
虚影突然说:“你真得不错,没有浪费那株再生草和那粒梦境轮回丸。”说完,虚影消失了,却多出了一枚玉简,上面刻有一行小字:
“有缘,我们再见。”
这间石室又恢复了最初宁静,但这一切都让江浩天大感匪夷所思。
“他怎么知道我对阵法感兴趣?”没人回答江浩天这个问题。
江浩天走到书架前,打开玉简,这次很顺利,他知道了其中的内容。
从这一天开始,他便夜以继日地学习玉简中的知识。
石室的主人考虑得很周到,在玉盒的夹层中有一个空间戒指。里面有许多生活用品,包括足够的食物和水。这令江浩天极为满足,比起以前的山洞,简直是天上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