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此时的太阳还很高呢,而现在天上的乌云密布,天灰地暗,强风阵阵。所谓风是雨头,一阵强似一阵的风才过去,紧随其后的就是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离医院不算远,这样的天也用不着骑自行车,穿上雨衣,拿着二根人参和买的半斤海参冒着大雨向医院走。路人不多的几个行人,医院笼罩在密雨濛濛之中。
推开病房门一看,三叔已经来的,坐在沙发上正和爷爷聊天呢,爷爷半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那个总不离手的小收音机。
三叔站了起来,满脸的笑容遮不住浓浓的倦意:“这样的天气,你就不用来了,我在这里就行,本来要给你打电话呢,手机没电了”
“我去哈尔滨的时候郭亮再三嘱咐我,有时间多来看看爷爷,现在有事儿了,郭亮离的远来不了我就更应当替他多跑几次。傍晚六点直到夜里十二点这个时间段里我也没什么事儿,三叔你以后每天就在家多休息一会儿,等到十二点时候你再来。”
“来,把雨衣给我,坐吧。哎哟,过来看看就行了,还拿什么东西呀,这人参和海参都有是野生的,都是好东西!”
“嗯,也是郭亮他们上回给的。外面雨下的正大呢,这样天气回去也不好走,三叔,你躺在那张床上休息一会儿吧,我和爷爷聊会儿”
“那好,你坐这儿,我躺一会儿”
“你吃饭了吧?吃个水果吧”爷爷指着茶几上的水果说。
爷爷头发理的很短,胡子也是才刮了的,脸上的皱纹更显示出军人刚毅的性格来。
“我吃完饭来的,想吃水果我自己拿。爷爷,今天感觉好一些了吧?”
“嗯,一天输四瓶药呢,都快变成药人了”爷爷说着,伸开一只手转来转去的自己看着。好象真的在检查这手是否变成了药手。
“爷爷你总这样坐着累不累呀,我扶着您能不能走走啊?”
“医生说,心脏功能衰弱,尽量少活动”三叔说
“爷爷是怎么回事儿,总是坐轮椅呢?也能走吧?”
“扶着能走段路,不过不能走远了。都怪我们,原先医学常识知道的太少了,我爸爸早就血压高,只是也不头痛,也不头晕,什么感觉也没有,就认为什么事儿也没有,血压高点就高点呗。有一天早晨一起床,半边身子动不了了,赶紧去医院。那个时候想,去省城医院太不方便就在这里治吧,唉,后来才知道一个级别一个水平,在这里左治右治,也没治好,偏瘫了,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要不然,发达国家人们就挺注重平时的体验和保健呢,这样可以防患于未然,不是等到有病了才去看。”
“就是,观念要转变,常识很重要。”
“我听爷爷口音是胶东人啊”
“是,老家是荣城的。”
“常回老家看看吗?”
“好几年没回去了”
“现在那里可比这里富啊?”
二叔说,“是,比咱这里要相差五年的光景,以前可穷啦,七一年我和爸回老家,那时候真太穷了啊,家家晚上点着个小煤油灯,还舍不得把灯挑亮了,怕费灯油。每家每户的连煤也没有,更别说煤气天然气之类的了,做饭烧的是麦草,一口大锅,里面放点水,蒸上地瓜,条件好的锅边上帖上玉来面饼子,这些东西能吃饱就很不错了。白面,大米的是见不到的,小米也是珍贵的东西,是妇女做月的时候才舍得用来做稀饭的。那时节的小米也的确是香,没有用化肥,没有用农药,更别说什么转基因了,产量虽然低,但是做出的稀饭上面飘着一层米油,那真是又美味又有营养。玉米面帖的饼子也是很好吃的。只是你想喝口热水也没有啊。
那一年,奶奶九十多了,耳朵有点背,爸爸带去一个东方红牌的多波段收音机,插上耳机把声音开到最大,奶奶这样能听见,她高兴指着收音机上的天线说,‘这个天线给耳机传息呢。’别看奶奶九十多了,小脚老太太走起路来精神着呢,平时什么病也没有。
“哦,老奶奶还真长寿呢”
“我奶奶活了一百多岁呢”
“哎呀,老奶奶能活一百多岁,爷爷您也能长寿,人的遗传是很重要的”
“那是他后奶奶,他亲奶奶只活了三十多岁”
“啊?后奶奶?”
爷爷,把目光投向窗外,望着如织的落雨,讲起了往事儿。
“我爷爷有两个孩子,一个是郭亮他爷爷,另一个是我爸爸。清朝末年国运衰败,国贫民穷。有一年我爷爷领着他的两个孩子去要饭,走到一个做纸匠的人家------就是给去世的人扎些纸房子、纸车、纸马的那样的人,看到我爷爷领着的这两个小孩子挺机灵的,就愿意让他俩留下来当学徒,其实是看着个两孩子可怜留下来给口饭吃。学徒不收学费,也没有工钱,只管吃、住。学习期为三年,期满后就可以离开师傅自找出路。
三年的时光过去的很快,小哥俩不知觉中长大了,手艺也学到了,学成后兄弟俩各奔东西。
在旧社会,人的寿命都很短,那时的人也都很迷信,活着的时候没能过上好日子,死后都想让他们能过的日子好一些。所以纸匠的生意就很忙。兄弟俩的日子的过的越来越不错了,和当时的人们来说算是中等人家了。
在那个时代,家庭条件好一些的往往会给孩子早早的找一个童养媳,就是比如:这家人有了一个二岁的小男孩,就会找一个十二三的小女孩子给他做媳妇,把她先放在家里养着,让她看孩子做饭干家务等等,等小男孩子长到能结婚的年龄了,再给他们圆房。所以老婆比丈夫大十多岁是很正常的。我父亲先娶了第一个妈妈,虽然不是童养媳但是妈妈要比爸爸大一些。那时娶老婆就是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长看着两家门当户对,或者,女家贪图财礼,双方家长都同意,这个婚姻就成了,不管两个孩子是不是看着对眼。
第一个妈妈她在她家里是老大,是个很有主见,气性很大的人。我父亲的脾气很暴燥。加之那时候数岁也小。两个人看上去很配,可是脾气却不合。常常是见面就吵,为一点小事就打。在两个人一次大吵之后,第一个妈妈一气之下就上吊了。还没来得及生下一男半女。
后来又娶了第二个妈妈,第二个妈妈是第一个妈妈的妹妹,因为父亲会这个手艺,家庭条件好,姥爷家觉得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将来不会过苦日子,大女儿没了又把二女儿嫁了过来。第二个妈妈数岁和父亲相当,两个人脾气相投,过的很幸福,美满。两三年之后,就添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可是好日子没过多久,第二个妈妈命短,没多久也去世了。
再娶第三个就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母亲勤劳,能吃苦,在养育前一个妈妈生下的两个孩子外,又生下了,我,二个弟弟,一个妹妹。一家里,大大小小六个孩子。
她三十多岁的时候得了重病,四处找大夫给她看病,天天熬中药给她吃,终也没能有一点好转,后来越来越利害,不出一年去世了。
再娶一个也是过了一段日子也死了。那之后对我父亲打击非常大,他决定不再娶了。但是家里孩子多,又都小,没个人照顾不行,在别人的劝说下,又娶了第五个妈妈。
那天是我套上小驴去第五个妈妈家把她接回来的。这回好象之前的几个妈妈的寿命都加在她做的身上了一般,这个妈妈一口气活到一百多。”